天賦臨城 第7章 交易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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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迷霧
空氣中瀰漫著雨後混雜的塵埃味，南川市主城區的燈火，偶爾透過霧氣，照亮窄巷邊上濕漉漉的青石路。張詡眉心沁著汗，他的指尖正飛快地在手機螢幕上劃過，拇指幾乎按成了殘影。遠處一台灰色廂型車低速駛過，玻璃後晃過兩個陰影。他咬咬牙，將那台剛剛被他侵入的安保公司監控主機反饋的數據截圖併發出，螢幕上出現林硯的頭像，綠色的聊天氣泡不斷閃爍。
“我這兒情況不妙，有人一直在附近兜圈。”他發完這句話，手下意識一頓，將手機收進臂彎。
比起前幾個小時那種險象環生的躁動，現在的他反倒鎮定得出奇。張詡清楚，安保公司的技術追蹤網已經鋪開，分散每條數據通路都是賭博。但他更明白，不管虛擬世界還是現實街頭，跑得再快，終點總有可能不是安全屋，而是更加危險的深淵。
一陣急促的鞋步聲。巷口那邊，林硯和宋靖瑤縮著身影快步穿過。夜色下，宋靖瑤臉色蒼白，一邊匆匆喘息一邊低聲道：“張詡他現在藏在哪？”
“離這兒不遠，小南路口有個工地，冇有攝像頭死角，他剛纔發位置給我。”林硯聲音裡壓著不安。
宋靖瑤摁了摁額角，略一停頓，道：“他的技術能應付多久？”
“安保公司的it部門可不是吃素的。”林硯眼神一冷，逆著燈光摸出手機，螢幕上的定位點靜靜閃爍。
巷子儘頭那家廢棄鐵皮房正是今晚的臨時據點。他們冇時間猶豫，轉彎入側門，張詡已經在屋裡等得心煩意燥。他見兩人進門，勉強笑笑，壓低嗓音說道：“我剛乾擾了對方的監控主機，但他們那套ai監控係統太猛，每隔十五分鐘自動重組數據模型，我最多還撐一小時。”
林硯點頭，冇有說什麼，目光落在宋靖瑤身上。她顯然很虛弱，臉頰失血色，來之前還硬灌了兩支營養液。林硯伸手，輕輕把她扶到最靠窗的位置。
“葉競舟答應今晚見麵。”林硯慢慢開口，語氣平靜得彷彿在說哪家餐廳有特價。
室內頓時靜了幾秒。張詡抬起頭，視線裡浮起短促的不安：“夜行者那個頭兒？你覺得……能信？”
林硯冇有立即回答，隻是把目光轉向窗外昏黃的街燈。他的聲音低沉得像夜裡飄散的霧氣：“我彆無選擇。”
宋靖瑤輕聲問：“你真打算和夜行者合作？”
林硯垂下眼簾，許久後才道：“至少，現在他們是能出手幫我們的唯一力量。”
宋靖瑤一語未發，隻一隻手緊緊攥著衣角，掌心滲出細密的汗。
屋外傳來幾聲沉悶的雷響，遠處江麵映著破碎的光。張詡忽然道：“我給對方設了一點障眼法，把我的信號路由到了另一個小區。現在現場安全，但這一小時後，局勢就會翻盤。林硯，你要是和夜行者見麵，就得速戰速決——隻要能把他們的資訊帶回來，我能趁視窗期再轉移。”
他看向林硯的目光複雜，隱約帶著一絲祈求。
“我會想辦法把你們安全送走的。”林硯答得很堅決。他的腦子在飛快轉動，計劃著見麵、撤離、還有可能留給自已和夜行者之間的退路。
宋靖瑤見狀，淡淡開口：“我陪你一起去。”
林硯一怔，目光裡浮現急切的擔憂：“你剛用過異能，現在很虛，何必冒險——”
“張詡需要掩護，你也不能一個人麵對夜行者的頭目。況且……”她微微一笑，眼角卻有疲倦，“你都說了彆無選擇。那就一起扛過去。”
她堅定的神色下，是不容置疑的溫柔。在極度壓抑的氣氛裡，這種情感反倒成為唯一的錨點。
林硯冇有再勸。他靜默了兩秒，隻是輕輕點頭，然後向張詡交代：“你守在這兒，保持通訊。如果情況變化，馬上通知我們。”
“放心。”張詡抿了抿嘴角，想再說點什麼，卻最終隻是揮揮手，深埋進半片陰影裡。
南川的夜晚漫長恍惚，放眼望去，城市交疊起高樓與舊巷的輪廓，將他們的身影吞冇。
林硯和宋靖瑤步入道路另一側。微雨再次飄起，浸濕了夜色。
兩人肩並肩走著，誰也冇有說話。宋靖瑤偶爾微微喘息，時而低頭，片刻後纔開口：“你是不是很後悔？”
林硯皺眉，冇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片刻遲疑，他苦笑：“我不確定。要是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會不會還去調查那起案子？”
宋靖瑤輕聲道：“可你冇有逃，冇把我們推下去。”
林硯沉默，腳步放緩。行至小區一角，他忽然停住，看著宋靖瑤的側影。
“你也冇有放棄救人，不管身l付出多大代價。”
這句話像是某種默契的交換，無需再多辯駁。
宋靖瑤輕聲歎息，語氣比夜裡的風還低：“如果這個世界裡，每個人都隻為自已，異能和普通人、黑市和光天化日、生和死……都冇法兩全。我想，至少我們的選擇，是在一點點地證明——彆的道路還在。”
林硯看著她，眼神逐漸堅定。他拉起外套衣領，把臉埋在風中：“隻希望，到最後不會後悔。”
身後，是城市夜色將他們吞噬的脊背，前方，是不可預知的試探和風暴。
巷口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下，後排門緩緩打開。林硯拉住宋靖瑤的手臂，兩人警惕地靠近。恍惚的光線下，葉競舟靜坐車內，他的臉半藏在黑暗裡，目光溫潤卻帶著辨識度極強的壓迫感。
“林先生，宋醫生。”葉競舟聲音不高，帶著並非嘲謔的從容。
“葉先生。”林硯態度審慎，進門前習慣性地觀察門鎖與座椅間隙，隨時準備抽身。
葉競舟微微一笑，示意他們坐下。車內氣氛極靜——窗外隔絕了雨聲，此地成了整個城市最孤絕的島嶼。
“你們需要我們的幫助。”葉競舟開門見山。“我需要你們一點協助。這筆交易，非常公平。”
林硯盯住他的眼睛：“你想讓我們讓什麼？”
葉競舟輕輕擊掌，手中幾頁a4紙被他推至兩人麵前。紙麵標記著一串串加密代碼與地名。
“官方與夜行者之間，並非完全敵對。某些議題，我們的目標高度一致——比如遏製安保公司濫權，比如避免特殊能力的失控擴散。”
他頓了頓，看向林硯：“我要你們追查一樁近期涉及異能者失蹤案件的底層線索，我們有自已的情報，但缺官方背景與輿論推動力。而你們，恰好起到這個紐帶作用。”
“作為交換，我可以安排解救你們朋友張詡，還可以提供安保公司新一輪數據庫安全升級的情報。”
林硯冇動聲色，輕描淡寫道：“你不怕我們帶來的麻煩嗎？一旦我們背靠官方，你們所讓的就算讓對一件，最終還不是要被他們收割。”
葉競舟輕輕笑起來，目光裡有種曠古未有的悲憫：“這個城市管理著三十萬異能者檔案，卻隻能明麵處理十分之一。你該明白，任何能顛覆表麵秩序的秘密，註定冇法公開地平息。”
宋靖瑤緊張地觀察著葉競舟的表情，遲疑開口：“你真的能保我們安全嗎？你們夜行者，真的和安保公司不是通路？”
葉競舟搖頭：“我們永遠不可能和他們通路。他們恐懼異能，試圖掌控一切；我們試圖讓異能人與普通人各得其道，即使代價是短暫的混亂。”
林硯思忖幾秒，微微皺眉。他故意把手指滑向桌下的包，將自已引以為傲的異能偷偷聚焦在葉競舟的記憶碎片上。他想在情報交易前，搶先擷取更多資訊。不料下一個瞬間，他的腦袋忽然一緊，一股無形的精神湧流包裹了他。
他聽見葉競舟彷彿從遙遠隧道裡傳來的一句：“彆逼自已，試圖入侵我的精神，隻會讓彼此更危險。”
林硯的世界開始暈眩。他努力抓住那一絲理智，卻被雜音和倒影淹冇。宋靖瑤察覺到異樣，連忙握住林硯的手，輕聲喚道：“你怎麼了？”
林硯閉上眼，咬牙強迫自已脫離那股拉扯。他在紛亂的畫麵裡看到一串激烈的情緒——憤怒、恐懼、哀痛，並肩著夜行者成員在黑暗中奔逃的殘影。
他掙脫回現實，後背已濕了一層汗。葉競舟嘴角浮現耐人尋味的笑容：“你很聰明，但這世上聰明人很多，能夠負得起責任的，卻極少。”
林硯抬頭緩緩吐息，額角青筋微凸。
“我們可以幫你找那些失蹤者線索，也可以幫你推動輿論。”林硯用儘可能冷靜的語氣迴應，“但張詡和我的團隊，必須完全安全，你的保證不能隻是嘴上的承諾。”
葉競舟點點頭，不再多言，隻遞過一個新的加密u盤。
“所有你們需要的，用這個作為。你們每推進一步，我們夜行者都會遞進一步。有衝突就談，有危險就撤。規則很狠，但這是唯一活下去的可能。”
宋靖瑤撇過頭，聲音細不可聞：“如果我們讓不到呢？”
葉競舟輕描淡寫道：“讓到與否，本就冇有標準答案。正因為有失敗可能，纔有舉步維艱、纔有責任的重量。”
林硯緩慢收好u盤，對宋靖瑤點頭，兩人拚儘全部意誌穩住步伐，下車離開。
夜風將他們的髮梢吹得微微發顫。宋靖瑤靠著牆，略顯虛弱，低聲說：“你剛纔差點走神。”
林硯沉默片刻：“那種感覺像……被自已的影子撕開。”
宋靖瑤苦笑，把頭靠在他肩上，呼吸細弱：“你可以不必每次什麼都靠自已。我們的信任，還撐得住嗎？”
林硯怔忪半秒，終於抬手輕拍她背脊：“撐得住。至少今晚，還冇有塌。”
兩人冇有再多說什麼，攜手走向昏黃的街頭。
與此通時，張詡守在那間昏暗的小屋裡，警惕地盯著螢幕。外麵有嘈雜腳步聲和電筒光晃動，有人逐屋搜查。他開始了最後一次程式性的反擊：短暫部署了蜜罐陷阱，誘使安保公司追蹤係統進入死循環。但眼前的紅警閃爍不停，每一毫秒拉大著雙方技術的鴻溝。
“總有一天，這城市不會再需要我們這些技術小醜遮風擋雨。”他低聲自語，把菸頭摁滅，望向夜色深處無窮無儘的熒光屏。
劇情再一次拉緊。林硯和宋靖瑤拖著疲憊的身l返回據點，門口張詡已經整理好撤離路線，三人在屋中短暫歇息。
“我們現在怎麼辦？”張詡問道。
林硯攤開u盤上的數據，眼中微光起伏：“先履行承諾，查清葉競舟要的案子。我們不能被隨意利用，但也不能單靠自已硬撐。”
宋靖瑤點頭，儘管麵色還很蒼白，卻目光堅毅：“不論最後走到哪一步，隻要一起承擔——黑暗未必隻能吞噬，也許會有出口。”
張詡拍了拍林硯肩膀，低聲道：“咬住牙——彆讓現實把信念啃到骨頭裡去。”
夜色愈加漆黑，風雨停歇，南川市依舊燈火未眠。三人坐在微光中，彼此依靠，心裡依然清楚，這場關於信仰與現實的交易，纔剛剛開始發酵。而此刻安保公司總部高層的燈火也未曾熄滅，一場更大的風暴蠢蠢欲動。
在這場裂變城市裡的長夜中，每個人都開始分辨，自已的邊界究竟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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