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驕子對我真香了 第35章 三合一 二少爺!你沒事兒吧!!!…
三合一
二少爺!你沒事兒吧!!!……
楚錚喉結上下滾動,
說出口的話聲音很低:“你剛纔不高興,是因為我說你自作多情嗎?還是因為我戳了你的臉?”
陳寧安急速眨了眨眼,他攥緊手努力平複情緒,
語氣恢複以往的平淡:“二少爺,
您真的誤會了,
我沒有不高興,
更不會因為您說我幾句、戳一下我的臉就生氣,你對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又來了,又是這副惹人生厭的樣子。
每次見到他這樣,楚錚就忍不住煩躁,
他推開懷裡的人,壓著怒氣說話:“陳寧安,我現在在跟你好好說話,你彆敷衍我!”
陳寧安閉了下眼,
決定不再跟他爭執這個問題,
不管他怎麼說,
楚錚都不會滿意。
當一個人認定另一個人有錯的時候,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麼都沒用。
“二少爺,
我想再給您提個要求。”
“……說!”
陳寧安解開手上的護腕:“我這個人比較懶,腦子又蠢,這些劍法我也練不明白,
吃完飯我就想躺著歇會兒,我不想來練劍了。”
楚錚看著遞在他眼前的護腕,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心中壓抑的怒火突然炸開了,他一把打掉陳寧安手中的護腕:“不知好歹!你愛練不練!”
撂下這句話,楚錚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等他的身影遠去後,
陳寧安緩緩喘了口氣,擡腳慢慢往回走。
就這樣吧。
一次性把火氣都撒出來,往後除了在屋裡修煉,他實在不想再跟楚錚有彆的接觸了。
以前他和楚錚麵對麵打坐,一天到晚也說不了幾句話,彼此相安無事,很安心。
他不想應對現在的楚錚。
回到屋裡時,楚錚在榻上打坐,跟平常一樣麵無表情。
陳寧安掏出竹筒和帕子,清洗乾淨手後,緩緩擱在楚錚攤開的手心上。
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靈力渡過來,陳寧安耐心等著,沒有開口詢問的打算。
時間一點點流逝。
屋裡寂靜得有些壓抑,陳寧安卻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他希望他和楚錚就保持眼下這種情況,度過剩下的幾年,他不想節外生枝,隻想平穩地從這座院子裡離開。
不知過去多久。
耳邊響起一道壓抑的低喘聲,像是很生氣,卻又被硬生生壓下了怒意。
陳寧安垂著眼睛,彷彿什麼都沒聽到。
不久後,掌心終於傳來了靈力,陳寧安摒棄雜思,閉上眼睛,認真配合楚錚修煉。
直到晌午,下人來送膳時,屋裡才響起了點兒聲音。
陳寧安耐心等了一會兒,見對麵始終沒有動靜,便輕聲開口:“二少爺,我該吃飯了。”
楚錚睜開眼,看向陳寧安的眼神沒有任何情緒和溫度,他收回自己一隻手,如平常般拉著陳寧安往餐桌邊走。
吃飯時,楚錚專心看著手中的冊子,沒再朝陳寧安看去一眼。
兩人飯間也沒有再交談過,對此,陳寧安覺得很安心。
飯後,楚錚自己去演武場練劍了。
陳寧安坐在廊下,他仰頭望著天上的驕陽。
太明亮、太耀眼了,遠遠看一眼就紮得眼睛疼。
要是離近了,整個人應該都曬化了。
陳寧安低下頭,輕輕晃悠自己的兩條腿,視線虛虛地落在自己腳尖上。
突然腿上一沉,有東西不輕不重地砸了下來,他凝神去看,是一對黑色皮質護腕,緊接著一柄木劍,橫落在他膝頭。
陳寧安身形一僵,他緩緩扭頭去看,就見楚錚麵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
“這東西我不要了,給你。”
陳寧安攥了攥手,緩慢地吞嚥一下,他垂下腦袋,搖了搖頭:“謝謝二少爺,這東西我用不上,您還是收回去吧。”
楚錚聽完,錯愕地瞪大眼睛,像是沒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
對楚錚而言,他已經拉下臉求和了,可陳寧安依舊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著實不知好歹。
楚錚嗤笑一聲,臉色冷得能往下掉冰碴:“不要就扔了。”
陳寧安沉默著沒動。
楚錚用力揮了下手。
陳寧安腿上的護腕和木劍被扔到中庭。
楚錚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影消失在門後。
陳寧安轉過頭,看著不遠處地上的東西,猶豫良久,他擡腳走過去。
他沒有伸手去撿,就站著低頭注視。
他突然覺得眼下的情形有些荒誕可笑。
他一個下人竟然敢跟自己的主子置氣。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陳寧安站到最後一刻,然後轉身離開了。
這其實並不像陳寧安以往的做事風格,按以往來說,他應該在看到自己腿上的護腕和木劍時,露出一個受寵若驚的表情來,笑著跟楚錚說感激的話。
但他這次沒有選擇這麼做。
陳寧安回到房裡,兩人正常修煉,似乎跟之前沒有什麼不同,隻是回到了最開始而已。
深夜。
陳寧安起身下榻,躬身道:“二少爺,那我就退下了。”
楚錚並未睜眼,低嗯一聲。
陳寧安轉身離去,他輕輕合上門,走在中庭。
清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在他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周圍沒人的時候,他的身形會挺得很直,目光平視前方,偶爾會向上張望。
應該是之前那些年總是奔波的緣故,他走路時也很快,步子邁得很大。
走到院中時,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後。
第二天清早。
陳寧安洗漱完換衣服時,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穿上了楚錚給他的衣裳。
平心而論,他從來都沒想過惹楚錚生氣,也不想違揹他的命令。
走到正屋外,他脫去身上自己的外袍,進屋裡時,楚錚正坐在榻上,餐桌上已經備好了膳。
陳寧安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時,見楚錚身形未動。
不禁心下糾結,之前他一進來,楚錚就會從榻上下來,握住他的手。
眼下,不知道楚錚是什麼意思,陳寧安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沒有開口喊人,自顧自吃飯。
夾了兩筷子後,陳寧安胡亂嚼了嚼吞下,然後輕聲開口:“二少爺,我來了,在吃飯。”
榻上的人一動不動。
陳寧安沒再吭聲,重新拿起筷子夾菜。
忽然,他的左手被握住了,一道熟悉的靈力傳來。
陳寧安分出心神去運轉心法。
楚錚手裡拿著本冊子,眼睛卻看著陳寧安:“這穿的什麼衣裳,我怎麼沒見過?”
說實話,楚錚這話,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陳寧安身上這件是天水碧的法衣,無論是上麵的家族印記還是質地,都昭示著這是楚錚的東西。
但陳寧安並不知情,他知道楚錚的衣櫃很大,裡麵擺了上百套衣裳,很多都沒穿過,楚錚認不出來也正常。
陳寧安側過頭看楚錚:“這是您吩咐綠嫵姑娘,讓她拿給我的。”
“嗯。”楚錚雖然依舊繃著臉,但繃得沒那麼緊了,“今天怎麼想起來穿了?”
陳寧安詫異道:“不是您昨天命令我,讓我今天穿的嗎?”
楚錚的臉色又難看起來:“你想穿什麼就穿什麼,我沒有強逼著彆人穿什麼衣裳的癖好。”
陳寧安很輕地蹙了下眉,明明是楚錚昨天說讓他今天穿的,他抿了下嘴,也沒有辯解:“是,我知道了。”
又是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楚錚心煩地扭過頭。
接下來的修煉。一切如常。
午飯後,陳寧安有些困,想躺在榻上睡會兒,這時,屋外傳來綠蕪的聲音。
“少爺。”
楚錚正閉眼打坐:“進來。”
陳寧安聞言揉了下眼睛,從榻上起來,往外走。
他點頭道:“見過綠嫵姑娘。”
綠嫵笑著應了一聲:“寧安呀,今天這身衣裳襯你,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這瞧著真好看。”
陳寧安微微笑了一下,並未言語。
綠嫵拍了拍他的肩,感慨道:“以前沒注意,突然發現你都長成大人了,剛來的時候也就跟我差不多高,現在都比我高出一截兒了。”
陳寧安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許,依舊沒說話。
這時,楚錚來到兩人身邊。
綠嫵忍不住再次感慨,不知不覺間,楚錚也長大了。
楚錚的眼神從陳寧安的肩上一掠而過,他看著綠嫵道:“找我什麼事?”
陳寧安藉此時機,躬了下身,轉身離去。
他稍微走遠了一些,坐在廊下,倚著柱子睡覺。
陽光有些晃眼,他從荷包裡掏出一件外袍蒙在頭上,睏意襲來,緩緩睡了過去。
一刻半鐘後。
他腿上的機關鳥,發出一道道清脆的鳴叫聲。
陳寧安伸手在腿上摸索,把機關鳥給關掉了。
他閉了閉眼,緩了一下神,掀開頭上的衣服,一睜眼,卻正對上了楚錚的臉。
他心頭一驚,抖了個激靈,聲音都有一些岔劈了:“二少爺!您怎麼在這兒?”
楚錚雙手抱臂,垂眸看著他,理所當然道:“這是我的院子,我不在這能在哪。”
陳寧安慢慢疊著衣裳平複心情:“您什麼時候來的?”
楚錚微微擡手,幾道清潔術從他肩上一掠而過:“剛來。”
他彎腰去拿陳寧安腿上的機關鳥:“從哪弄的這東西?”
“自己做的。”陳寧安站起來整理衣裳。
楚錚下意識想說他手真巧,話到嘴邊又嚥下了,他擺弄著機關鳥,心中疑惑:“我怎麼聽著剛才那叫聲這麼熟悉。”
陳寧安湊過去,在機關鳥上擰了一下發條,下一瞬就傳出一聲清脆的鳴叫:“裡麵刻的有留音陣法,這是雪翎的聲音。”
楚錚把機關鳥扔給他:“你挺惦記那隻鳥,還特意把聲音錄下來聽。”
陳寧安把機關鳥裝進荷包裡:“我用這個來提醒自己起床,怕睡過頭了,遲到讓您等我,之前試過用狐貍的聲音,但是響起來的時候把我自己嚇了一跳,雪翎的聲音柔和一點,我也聽習慣了,就用了他的聲音。”
楚錚握住他一隻手,拉著他往前走:“誰讓你出來的,屋裡有榻你不睡,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苛待你,讓你睡在外頭。”
陳寧安道:“您和綠嫵姑娘有話說,我想著自己退避一下。”
省得再讓楚錚開口趕人。
楚錚側過頭,橫了他一眼:“我說讓你出去了嗎,自以為是!”
陳寧安道:“是,您說得對。”
楚錚攥了一下他的手:“我跟你說過幾次了,讓你不要做多餘的事,讓你做的事你不聽話,沒讓你做的事,你倒挺積極。”
陳寧安忍了忍,沒忍住:“二少爺,我哪不聽話了?”
楚錚冷哼道:“你自己心裡清楚。”
陳寧安站住腳:“我心裡不清楚。”
楚錚也隨之站定,他扭頭看著眼前麵色平淡的人,低聲嘟囔一句:“你又不高興了。”
陳寧安深吸了口氣,決定認真和他討論這個問題:“二少爺,首先我沒有不高興,其次,我實在想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對,讓您總以為我不高興。”
“就算退一步說,我偶爾會有一點點不高興,可是我沒有妨礙到您吧,每一次的修煉,我從來沒有懈怠過,全程都認認真真地配合您,我真的已經儘力做到了我最大的本分,你——”
突然,他的嘴角被摁住了。
他瞪大眼睛去看。
楚錚表情很困惑,彷彿遇到了很不解的事情:“陳寧安,為什麼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這麼強,你明明就有不高興。”
楚錚又按了一下他的嘴角:“你不高興的時候這裡是抿著的。”
又點了一下他的眼尾:“這裡會耷拉著。”
最後又撫了兩下他的睫毛:“這裡會垂著,高興的時候它是翹起來的。”
最後楚錚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是很像傻子嗎?你總在敷衍我,我看得出來。”
陳寧安被他的動作和話語震驚得沒辦法思考,他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楚錚說的那些事情,他平時自己都沒有注意過,他覺得自己對情緒的管理已經很到位了,但是看楚錚的表情那麼認真,他突然懷疑自己,難道他的情緒真的有那麼外泄嗎?
他用空閒的那隻手,揉了下臉,心裡湧出一股無力,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煩躁。
他放下手,直直看著楚錚:“二少爺,我是個人,我不是木偶,不是傀儡,我會有自己的情緒,難道我連一絲不高興都不能表露出來嗎?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滿意呢?”
楚錚注視著他蹙起的眉心,並未吭聲。
陳寧安側過身,用後腦勺對著他:“要不你找個麵具吧,挑個自己喜歡的樣式,我戴在臉上,這樣你眼不見為淨,也省得心煩。”
楚錚突然在他耳邊低低笑了起來。
陳寧安忍不住心煩,推了他一下,往旁邊挪了兩步。
這種透出明顯情緒的動作和語氣,陳寧安以前從未做過。
“好了。”楚錚拉住他的手,“回去。”
陳寧安聽著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忍不住氣惱。
楚錚莫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抽什麼風!
臨近屋門口時,楚錚沒有進門,反而往左走。
陳寧安感覺不太對:“咱們這是去哪兒?”
楚錚道:“演武場,你那基本的劍招該好好扳扳了。”
陳寧安掙了下手:“二少爺,我說過了,我不想練。”
楚錚駁斥:“你不練也得練!”
陳寧安不說話,站著不動,用沉默的態度告訴他自己不想去。
楚錚嘖了一聲,拽他的手:“你走不走?”
陳寧安依舊沉默。
楚錚指著他說:“陳寧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走不走?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陳寧安看著他,微眯了下眼睛,嘴角的嘲弄還沒完全展開,突然身形騰空,他被楚錚扛在了肩上。
陳寧安整個人呆住了,等反應過來後,他心中無法自抑地湧出一股強烈的惱怒。
他狠狠推了一把楚錚:“你放下我!”
楚錚充耳不聞:“彆亂動。”
陳寧安掙紮得更激烈了:“二少爺!你到底要乾什麼!”
楚錚扣緊他的膝彎,伸出另一隻手在他腰上拍了一下。
陳寧安被定住了,手還維持著握拳的姿勢。
等到了演武場,楚錚從自己乾坤袋裡掏出一個蒲團擱在地上,然後把陳寧安放在蒲團上,把他擺弄成打坐的姿勢。
這時,陳寧安還維持著低頭的姿勢,楚錚往後扳了一下他的肩,捏著他的下巴往上擡,確保他的視線是向上的。
楚錚盯著他打量了兩眼,扶著他的側臉,往一旁掰了掰,起身道:“我演示一遍,會做得很慢,你仔細看。”
陳寧安動不了,也無法開口說話,隻能沉默著承受楚錚對他做的一切。
楚錚往前走了一段,挑了個合適的距離,確保自己能完整出現在陳寧安視線裡,他開始演示劍招,一些重要的發力點,他做得很緩慢。
演示完一遍,他去看陳寧安,不由得愣住了。
陳寧安沒有表情,臉上布滿了淚痕,大顆大顆的眼淚還在往下掉,他就這麼沉默地哭著。
楚錚突然覺得喉頭發緊,他下意識攥拳,僵硬地走到陳寧安身邊,蹲下來,近距離正對著他那張臉時,楚錚的手有些抖,一張嘴聲音也發顫:“……彆哭了,我……這就給你解開。”
他動作很輕地拍了一下陳寧安的後背。
陳寧安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眼中還在持續掉著淚。
楚錚很無措,他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給自己手上打了幾個清潔術後,纔去擦陳寧安臉上的淚。
手剛一碰到陳寧安的臉,陳寧安就扭著頭躲開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嫌惡,正正落在楚錚眼裡。
楚錚怔了一下,心裡竄出一股怒氣,他強硬地扳過陳寧安的臉,給他擦眼淚,壓著火道:“你躲什麼!”
頓了頓,聲音輕了一些:“哭什麼?我是打你了還是罵你了?為什麼這麼委屈?”
陳寧安眼中又滾出兩顆滾燙的淚珠,他閉上眼,壓低了腦袋。
不管楚錚有沒有給他定身,其實沒什麼差彆,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然承受。
他現在很生氣,他很憤怒,可是他連一絲不高興都不能表露出來。
他討厭、抗拒楚錚碰他,可是他卻沒有反抗的能力。
他不明白,為什麼楚錚要這樣對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楚錚無奈又煩躁的話語響在耳邊:“你能不能彆哭了!你到底在委屈什麼?”
陳寧安又壓低了些腦袋,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一樣,聽起來無比艱澀:“二少爺,你能不能把我當個人看?”
“你在胡說什麼!”楚錚掐了個訣,沾濕的手重新變得乾燥,他輕輕去擦拭陳寧安的臉,動作生疏,顯得有些笨拙,“你本來就是個人,我不把你當人看,還能當鳥看嗎?”
“啪”的一聲,陳寧安用力拍開他的手:“那你彆強迫我,沒有人喜歡被強迫。”
楚錚錯愕地看著他:“陳寧安!你是把腦子哭傻了嗎?給我扣這麼大的帽子,我什麼時候強迫你了?”
陳寧安抹了把臉,直直地瞪著他:“剛剛我說了我不要來,是你硬把我扛過來的,不讓我動,不讓我轉頭,還硬掰我的臉!”
楚錚往他臉上打了個清潔術,壓下心底的氣虛,理直氣壯道:“不掰你的臉,我怎麼給你擦眼淚,難道讓你一直哭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著你了。”
陳寧安被他這語氣震了一下,立刻氣惱地反駁:“如果不是你強迫我,硬把我扛過來,我也不會哭!”
楚錚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想扛你啊,我這麼做,還不是因為你口是心非。”
陳寧安聽得滿心茫然,楚錚說的每個字他都知道什麼意思,但是連在一起他怎麼就聽不懂呢?
“我怎麼口是心非了?”
楚錚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捫心自問,你想不想練劍?”
陳寧安頓了一下,斬釘截鐵道:“我不想。”
楚錚嗤了一聲,湊到他的臉前,直直盯著他的眼睛:“你再說一遍,你想不想?”
陳寧安堅定道:“我不想!”
楚錚笑出了聲:“得了吧,騙騙自己就行了,你剛才眨眼了。”
陳寧安有些氣惱,但偏偏又被人抓住了把柄,他強撐著睜眼說瞎話:“我就是不想練劍。”
楚錚嘖嘖兩聲:“行,你嘴硬,我說不過你。”
他握住陳寧安一隻手,拉著他起來。
陳寧安下意識往回撤手,警惕地看著他:“你乾什麼?”
楚錚挑眉:“我還能乾什麼?當然是強迫你了,起來練劍,不然我就打你。”
陳寧安一口氣噎住了。
楚錚輕輕晃了晃他的手:“好了,快起來,都耽誤好一會兒了,晚上還想不想早點睡覺。”
陳寧安看著自己衣擺上暈開的深色水跡,忽然覺得恍惚。
他竟然哭了。
他怎麼就哭了呢。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剛纔好像被狗叼走了,在水裡涮了一圈之後,現在才塞回來。
反應過來後,他感覺不可思議,他怎麼能對楚錚說出那種話,用那種態度對他。
他站起身,心情已經恢複了平靜,低著頭,恭敬地說話:“二少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剛纔是我腦子抽筋了,才對您不敬,絕對沒有下次了。”
一隻很謹慎的蝸牛,剛剛就探出一點點觸角,現在又縮回去了。
楚錚無力地歎了口氣:“彆說廢話了,去練劍。”
事已至此,陳寧安也沒有那麼不識好歹,更不想和楚錚對著乾。
既然楚錚非要教,那他就學,不學白不學。
“勞煩二少爺,您再給我演示一遍吧。”
“嗯。”楚錚沒廢話,又給他演示了一遍。
陳寧安很認真地看著,手上不自覺地跟著比劃。
楚錚演示六個招式後就停了下來:“你做一遍,我看著。”
陳寧安悶不吭聲,頓了頓,他才慢吞吞地從自己的荷包裡掏出護腕。
楚錚挑了下眉,抱臂看著他:“不是說不要嗎?怎麼又撿回來了?”
陳寧安低著頭沒說話,生疏地給自己套護腕。
楚錚突然伸手翻折他的袖子,捋平收緊袖口後,緩慢地給他束腕。
弄好右手後,楚錚去給他綁左手。
陳寧安抽動手臂,低聲道:“我自己來吧。”
楚錚嗯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手,低頭看著他弄。
陳寧安學著楚錚剛才的樣子,如法炮製地綁好後,他也沒擡頭,掏出木劍,越過楚錚往前走了幾步,開始演練。
楚錚盤腿坐在那個蒲團上,閉上了眼。
陳寧安練完一招,下意識去看他,見他這副情狀,忍不住皺眉。
這是又來哪一齣?
楚錚忽然開口:“你繼續練,離我近點,我能聽得出來。”
雖然這聽起來對陳寧安來說有些匪夷所思,但他隻震驚了一瞬,便平複了心緒,他知道楚錚不是那種說大話的人。
見他閉著眼,陳寧安放鬆了很多,定下心來去演練。
“保持這個姿勢彆動,右手手肘往上提。”楚錚閉著眼道。
陳寧安愣了一下,照做。
“再提。”
陳寧安斟酌著往上擡了一下手肘。
“現在手腕下壓,轉腕挑劍。”
陳寧安一絲不茍地照做。
但是練到崩劍時,他總找不對發力點。
楚錚睜開眼,掀袍起身,來到他身邊,一手壓在他肩上,一手攥住他的手肘,調整動作:“認真感受這個狀態。”
陳寧安點了點頭。
過了幾瞬,楚錚放開他:“再做幾遍。”
陳寧安照做。
發力點依舊有些偏差。
他抿了下嘴,手腳侷促,握在手中的劍不知道該怎麼動了。
楚錚垂眸看著他:“我有一個速成的辦法,你願意我就給你用。”
陳寧安好奇道:“什麼辦法?”
楚錚拍了下他的後背:“就是像剛才那樣把你定住,然後把你擺到準確的姿勢,讓你自己定一會兒,時間長了,發力點會痠痛,這樣你就能準確知道位置在哪,姿勢會做得非常標準。”
陳寧安聽完心情有點兒複雜,他狐疑地去看楚錚。
這是正經辦法嗎?
楚錚瞥見他的眼神,嘖了一聲:“這是我師父教我的,我從小就是這麼練的,一個姿勢定半刻,基本就能完整複刻下來。”
陳寧安聽完立刻搖頭:“不了不了,我還是按平常的辦法練吧。”
楚錚哼笑一聲,倒也沒勉強,扣住他的手腕,帶著他揮劍。
兩人離得太近,楚錚的胸膛就貼著陳寧安後背,陳寧安不習慣,也不太自在,心神一偏,他一下踩到了楚錚腳上,兩人的腦袋又撞在了一塊。
楚錚低低嘶了一聲,手捂著鼻子。
陳寧安捂著自己被撞疼的額頭,連忙詢問:“二少爺,我不是故意的,你沒撞疼吧?”
楚錚放下手,皺了皺鼻子,盯著他看。
陳寧安看著他發紅的鼻尖,一時沒敢吭聲。
楚錚突然傾身,靠在他麵前:“你怎麼不長個了?”
話題偏得太遠,陳寧安迷茫地啊了一聲。
楚錚拍了拍他的頭頂,往自己腦門上比劃一下:“你又比我矮了一點。”
陳寧安擡眼看了他一下,深吸了口氣,低著頭不想說話。
他剛來楚家的時候,身高和楚錚差不多,後來他又長了一年多的個頭,然後就停下了。
從半年前開始,楚錚的身高就超過了他,看情勢,還有比他越來越高的趨勢。
“怎麼不說話?”楚錚在他頭頂比劃了一下,“我沒有苛待你、短你吃喝吧?”
陳寧安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二少爺您說笑了,我平常吃得很好,隻是年紀大了,不長個兒了,再過個一年半載,您也不會再長了。”
楚錚似是遺憾地歎了一聲:“那到時候你就比我更矮了。”
陳寧安哽了一下,彆過臉不說話。
楚錚悶悶笑了起來,笑聲直往他耳朵裡鑽。
陳寧安心煩得不行,語調平得一點起伏都沒有:“二少爺,咱們還是練劍吧。”
楚錚笑著應答,攥了攥他的手臂,又按壓他的肩頭。
陳寧安皺起眉,不知道楚錚這是要乾什麼。
接下來,楚錚蹲下身,攥住他的腳踝掐了兩下。
陳寧安忍不住踢腿:“二少爺,你乾什麼?”
“摸你的骨頭。”楚錚起身,側過頭,眼神從他的脖頸一直往下蔓延,從肩到背,流連至腰,再到臀腿處。
楚錚嘖了一聲:“你骨頭細,身架有些纖薄,拿不了太重的劍。”
陳寧安聽得直皺眉,他低頭往自己身上打量一圈:“二少爺,您沒搞錯吧?我看著哪細了?”
他的身量在男子裡絕對算是高挑的,他以前做活兒的時候,力氣比同齡人都大。
楚錚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質疑我是吧?”
他撈住陳寧安的手,跟自己的手放在一塊兒,點了點下巴:“看到了嗎,你的手指是長,但是骨節不突出,手指纖細,尤其是這一截兒。”
楚錚捏了捏他指腹下的那截手指:“這一段太長了,握劍的時候跟劍柄之間會留出一些富餘。”
“還有這兒。”楚錚捏著他的虎口揉了揉,“肉太軟了,虎口開得也不夠大,而且拇指過於纖長。”
陳寧安一聲不吭,沒什麼表情地聽著楚錚把他的手批得一無是處。
他一邊咬牙忍著,一邊去看楚錚的手。
手掌寬大,手指修長而淩厲,骨節嶙峋、突出,虎口處盤踞著深褐色的繭,當他五指舒張時,手背的筋絡如弓弦般繃緊。
陳寧安嚥下要反駁的話語,木著臉道:“是,您說得對。”
楚錚嘖了一聲:“用不著不服氣。”
他手掌下移,與陳寧安的手心貼得嚴絲合縫,四周邊緣處露出一圈楚錚的手,他的手確實比陳寧安的大了一圈。
楚錚移開手,手肘架在在陳寧安肩上:“雖然你個頭比我低,手也比我長得小,但你現在比我白,以前那麼黑,現在白生生的,像剝了皮的嫩蓮子,嘖嘖!你這麵板的恢複能力也太強了。”
“……”陳寧安已經快克製不住了,無比想翻白眼,他猛地掀開楚錚的手,手背到身後,在自己腰間的衣裳上狠狠蹭了幾下手。
楚錚若無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從上到下打量陳寧安:“不對,我剛才說錯了,蓮子是胖嘟嘟、圓滾滾的,你是個細長條,應該是剝了皮的嫩柳枝。”
陳寧安忍無可忍了,克製不住地喊了一聲:“二少爺!你沒事兒吧!!!”
楚錚訝然地挑了下眉,他攤開自己的手,聳了聳肩:“我沒事啊。”
陳寧安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您沒事就去修煉吧,再耽誤,天都黑了。”
“陳寧安,你年紀輕輕,眼神這麼快就不好使了。”楚錚指了指天上的太陽,“這才剛過正南。”
陳寧安不想理他,主動握住他一隻手:“我累了,咱們回去修煉吧。”
楚錚垂眸看他,白皙的鼻尖滲出了很多小水珠。
他往陳寧安臉上扔了個清潔術,拉著他往回走:“你這體質不行。”
陳寧安道:“是,您說得對。”
楚錚扭頭瞪他。
陳寧安垂了下眼皮,當作沒看見。
他心裡突然有些懊悔,剛纔不應該練劍的。
他覺得現在的楚錚不太正常,應對起來要多花一些心思。
“二少爺,剛才您說了,我身體不行,手也不行,十七長老在課上也說過,我不太適合練劍,要不就算了吧,我能躺著多歇會兒,您也能少費些心思。”
楚錚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劍道一途,沒有什麼適合不適合,誰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練劍,都是在一次次揮劍中磨礪出來的,隻要有手,是個人就能練劍,不過初學時的速度快慢而已,我師父說練劍不能隻看一時,路途漫漫,貴在堅持,要往長遠了看。”
陳寧安愣了下,心裡很認同這番話,但是目前的處境不允許他認同。
“可我是隻個凡人,也沒有靈力,隻能乾練劍招。”
楚錚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那怎麼了,你多練練,最起碼能強身健體、發發汗吧,總歸對你有益。”
陳寧安有點煩,他知道楚錚說得有道理,他想練劍,更想禦劍,可是他不想跟楚錚多打交道。
“你又怎麼了?”楚錚攥了一下他的手,“臉皺得跟包子褶一樣。”
陳寧安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二少爺,您的眼睛好像出了點問題,我沒有皺臉。”
他對自己的認知還是很清晰的,他不可能做出那麼明顯的表情。
楚錚沉思,唔了一聲:“晚膳讓他們加道水晶包子吧,吃不吃?”
“……”
陳寧安真想衝著他翻個白眼,不知道話題怎麼歪到這上來了。
“說話。”楚錚又撞他一下,歪頭看著他問,“蟹黃餡兒的,吃不吃?”
陳寧安忍不住吞嚥口水:“……吃。”
蟹黃餡兒的水晶包子太好吃了!
陳寧安吃撐了。
路上去演武場時,他走得有些慢,楚錚沒催促,拉著他的手,兩人慢悠悠走著。
突如其來,楚錚發出一聲感慨:“原來我家這麼漂亮。”
陳寧安朝他看去一眼,覺得他莫名其妙,扭過頭沒搭腔。
在這裡住了十八年,這話說得像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家一樣。
……
練了兩刻鐘的基本劍招,到最後,陳寧安崩劍已經做得很標準了。
楚錚從地上一躍而起,握住他的手:“我剛吸進來的靈氣,趁新鮮趕緊都給你,省得再沾上罡氣。”
陳寧安流轉了一圈,點了點頭:“確實,這樣煉化好容易,罡氣很少。”
深夜。
陳寧安從榻上起來:“二少爺,我退下了。”
楚錚睜開眼看他:“我現在境界提升,吸納靈氣的能力也在增加,但是你的丹田沒有跟上我的進度,我體內還剩一些靈力,明天下午你過來,估計天黑前能完事兒。”
陳寧安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