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驕子對我真香了 第8章 第 8 章 來,讓我摸摸小手
來,讓我摸摸小手
陳寧安俯下身,用裡衣袖子擦拭楚錚的鞋麵,仰頭看著他笑:“您鞋子臟了一塊。”
楚錚低頭看著這張笑靨如花的臉,隻覺渾身難受,就跟被軟趴趴的蟲子爬過一樣,他猛地後退,指著陳寧安厲聲大喊:“有多遠滾多遠,彆再讓我看見你!”
楚錚踢掉腳上的鞋子,換了雙新鞋,掐訣消失在門口。
他禦劍往後山飛,心裡直犯惡心。
一個男人做出那副獻媚的姿態,還笑成那個樣子。
真糟心!
陳寧安直起腰身,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看向遠處地上的鞋子。
雪翎來到他身邊,撅著嘴道:“二少爺現在沒有小時候可愛了,我覺得你剛才笑得很好看,二少爺乾嘛發脾氣。”
陳寧安低頭看他,摸了下他的腦袋:“他應該發脾氣,也有資格發脾氣。”
雪翎不明白,疑惑地看著他。
陳寧安道:“有些鳥喜歡吃青蛙,但你討厭吃青蛙,看見了總要一腳踢飛,反過來說,其實青蛙也很討厭你,隻不過,麵對你時,青蛙沒有反抗的能力。”
他擡腳往前走,撿起地上的鞋子,語氣淡淡道:“能對自己不喜歡的東西,說不,是件很難得的事。”
雪翎聽得一頭霧水,茫然地瞪著眼睛。
陳寧安晃著手中的鞋子,朝他笑了笑:“撿到好東西了。”
雪翎撓了撓頭,注意力轉移到鞋上,他讚同地點頭:“確實是好東西。”
這鞋子烏光錦緞為麵,暗繡雲紋,金絲滾邊,行走間隱有流光浮動,靴筒以軟鹿皮襯裡,觸手生溫,裹足如覆春水,且涉水不濡。
陳寧安拿著鞋子往腳上試。
稍微大了一點,挺合腳的,踩上也很舒服。
雪翎在一旁說道:“這鞋子你就私下穿,最好彆穿出去。”
陳寧安疑惑道:“為什麼?”
雪翎指了指鞋子側邊:“這是楚家的家族印記,你斜著看,中間會有個錚字,一看就知道這是二少爺的鞋,你穿出去,彆人可能會盤問你。”
陳寧安一聽這鞋子可能會招致麻煩,他立刻將鞋子擱在原來的位置上。
雪翎見他空著手往回走,問道:“這麼好的鞋,你不要了嗎?可以在屋裡私下穿。”
陳寧安搖頭:“不要了。”
再好也不要,他不喜歡惹麻煩。
“好吧。”雪翎跟在他後麵。
第二天。
綠嫵又讓陳寧安去主院門口的路上候著,陳寧安拒絕了。
他跟綠嫵說:“二少爺已經很討厭我了,如果我再貿然撞到他眼前,他不會再容忍我了。”
綠嫵沉默了,片刻後,她道:“你安心上課吧。”
陳寧安點頭:“是。”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都過得大同小異,清早卯時起床去族學上課,下午學習儀態,晚間陳寧安自己看書練字。
期間,除了去上課,他從未出過門,再也沒有出現在那位二少爺眼前。
吃過晚飯後,他坐在桌前,姿勢標準地拿著筆,一筆一畫地書寫今天剛學到的字。
雪翎坐在他旁邊,兩手托著肉乎乎的小臉,繼續講楚錚的事。
“二少爺那時候剛學會禦劍,我見他飛得慢,想用翅膀給他扇風,讓他能飛快點,結果勁兒使大了,直接把他扇飛了,二少爺掉在地上後,發了好大的火,說要拔光我的毛,把我燉了。”
說到這兒,雪翎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我當時可害怕了,寧安你是沒瞧見,二少爺臉都氣歪了,我嚇得要死,立刻飛跑了,躲在地洞裡不敢出來。”
陳寧安側過頭,看著身邊好端端的人,附和地嗯了一聲。
“嘿嘿!”雪翎眉飛色舞起來,“結果二少爺記性不好,他把這事忘了!一直沒來燉我,後來再見到我,也沒想起來,哈哈哈哈……”
陳寧安輕輕舔筆,感歎地“哇”了一聲。
雪翎揚了揚眉毛,講得更起勁了,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
陳寧安一心二用,一邊寫字,一邊跟他說話:“原來二少爺這麼厲害呀,那大少爺豈不是更厲害?”
雪翎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靠近他耳邊,小聲說話:“不是,大少爺天資並不好。”
陳寧安略微側目,給了雪翎一個疑惑加渴求的眼神,鼓勵他繼續往下講。
雪翎咕嘟咕嘟喝下一壺茶,清了清嗓子,看樣子是要大講特講一番。
“我跟你說……”
這幾天,根據雪翎所講,以及陳寧安從書中看到的,還有在課上聽到的,他對楚家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
楚氏一族堪稱一個龐然大物。
楚家是天墟大陸最頂尖的世家之一,坐落於天墟大陸西北部,幾乎占據了整個龍脊山脈,楚家主支一脈就落在靈氣最濃鬱的龍首處。
據傳,龍脊山脈乃上古燭陰隕落所化,山脈整體如巨龍盤踞之形,綿延數千裡,其山底暗藏數百條靈脈,靈氣充裕豐沛到令人咋舌。
宗門靠廣收門徒擴大宗門勢力,世家則是通過血緣壯大家族。
楚家第一任家主定下了家規,凡楚氏子弟,有靈根者,男不可入贅,女不可外嫁。
族內子弟,憑借靈根天賦定下等級,按能力分發資源。
如今,楚氏一族,在冊的本家子弟有一萬四千多人。
像這麼龐大的家族,內裡必然存在各種派係傾軋、勾心鬥角。
這一任的家主是楚正楠,楚正楠剛繼任家主時,位置坐得並不穩,他這一脈,就近往上三代都沒有天賦出眾的子弟。
這種情況,對族內來說,家主位置坐不穩,對外來說,楚家人才斷層,缺乏威懾力。
楚正楠繼位家主第二年,楚錚出生了。
楚錚的存在,不管是對楚正楠來說,還是對整個楚家來說,都是一種機緣,甚至可以說是上天對楚家的恩賜。
楚正楠與其夫人共育有兩子。
大兒子楚錦,三靈根,天資一般,但是為人機敏,有顆七竅玲瓏心,他從十二歲開始,就跟著父母處理家族事務,不出意外,以後就是楚家下一任家主。
二兒子楚錚,單金靈根,天賦驚人,與他同輩者,無出其右,三歲開蒙,六歲入道,其後一直刻苦修煉,十五歲便已結丹,是毫無爭議的天才。
楚正楠夫妻對兩個兒子的培養方向截然不同,大兒子專攻族內庶務,便於以後順利接管楚家,二兒子一心修煉,以後做楚家的護族長老。
陳寧安聽完,給雪翎倒了杯茶,詢問道:“大少爺如今什麼年紀?什麼修為?”
雪翎端著茶杯一飲而儘,答道:“大少爺今年二十九歲,是築基後期修為。”
陳寧安哦了一聲:“衡明長老呢?”
“他是化神大圓滿修為。”
化神期的修士,算是高階修士。
怪不得衡明能當楚家的管事。
陳寧安又問:“綠嫵姑娘呢。”
雪翎眼神崇敬:“她超厲害的!已經是煉虛修為了。”
陳寧安知道綠嫵修為很高,但他體會不到綠嫵到底有多厲害。
他隻知道每個人是什麼境界,具體怎麼樣並沒有實感,他對每個境界的修士該有什麼樣的能力,全然不知。
陳寧安疑惑道:“為什麼綠嫵姑娘這麼厲害,才隻是二少爺的管事,衡明修為不如她,卻是族裡的管事。”
雪翎道:“綠嫵是夫人的陪嫁,她是單靈根,天資很高,當初家主剛當上家主時,她跟著夫人大殺四方,在族裡很有威望,後來二少爺出生了,有人想對二少爺下手,夫人就把綠嫵派給了二少爺,貼身保護,寸步不離,後來,她就一直留在二少爺院裡,如今二少爺在族裡的產業和資源都是她在打理。”
陳寧安點了點頭。
怪不得衡明對綠嫵這麼客氣,拋開夫人這層關係不談,就憑二少爺的身份和天資,以後在族裡的地位可想而知,更何況,綠嫵本身就很有實力。
這時,雪翎扯了扯陳寧安的袖子。
陳寧安看著他滴溜亂轉的烏黑眼睛,一副急等著人問的模樣,便開口問道:“你呢?是什麼修為呀?”
雪翎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自豪道:“我是金丹大圓滿修為,很快就是元嬰修士了!”
陳寧安驚歎地“哇”了一聲,誇讚道:“那你好厲害呀!比二少爺還要厲害。”
雪翎聽完,像隻泄了氣的河豚一樣,癟了癟嘴道:“可是我都兩百多歲了,二少爺才十六歲,等他到我這個年紀,肯定比我厲害多了。”
陳寧安低著頭認真寫字,淡淡道:“不用管年紀,誰的修為高,誰就是更厲害,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很多人都活不到兩百歲。”
雪翎瞪大眼睛,“啊”了一聲,他湊到陳寧安耳邊,悄咪咪道:“你是在說二少爺可能活不到兩百歲會早死嗎?”
陳寧安微挑了下眉:“不是,我是在說我自己。”
雪翎的眼皮耷拉下來,語氣聽起來有些傷心:“是哦,你是凡人,應該活不到一百歲就死了。”
陳寧安的筆鋒頓了頓。
雪翎難過道:“寧安,你放心,等你死了,我會去你墳前看你的。”
字寫廢了,陳寧安換了一處書寫,他淡淡一笑:“我謝謝你。”
“不客氣!”雪翎語氣又高興起來。
……
陳寧安坐在課室裡,聚精會神地聽十七長老講述如何畫燃火符。
突然,一個身穿淺綠色衣衫的高挑女子出現在課室門口。
綠嫵並未說話,隻是朝十七長老點頭示意。
十七長老捋了把鬍子,伸手指著陳寧安:“你出去。”
陳寧安盯著屋內的投影石,記下燃火符的最後一筆,才起身離開。
等他走後,屋內像是平靜的水麵投入了一顆小石子兒,蕩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剛才那是綠嫵姑娘吧?”
“是綠嫵姑娘,我之前見過她一麵。”
“她不是二少爺院裡的管事嗎?怎麼會來找陳寧安。”
“不知道呀,難不成陳寧安是二少爺院裡的人?”
“得了吧,他身上沒有靈氣,就是個凡人,去靈獸園拾糞都不要他。”
“可剛才那人確實是綠蕪姑娘。”
一群**歲的小孩,壓著尖細的嗓子說話,嗡嗡嗡的。
十七長老不耐煩地敲了下桌子。
課室裡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
綠嫵領著陳寧安往前走。
到了一處房門前,綠嫵停下腳步,朝他溫聲道:“你自己進去吧。”
陳寧安點頭,他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榻上坐著一個雙手抱胸、臉色很臭的少年,聽見動靜,他陰沉地看向門口,臉上全是煩躁,視線僅在陳寧安身上停留一瞬,便收回了視線。
桌前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身著緋色衣衫的青年男人,長得十分貌美。
他單手支著頭,另一隻手上把玩著一柄白玉扇子,聽見推門聲後,他微微側目,眼波流轉,稱得上是媚眼如絲、勾魂奪魄,而他的聲音卻十分清朗。
“好,人到齊了,咱們開始吧。”
陳寧安看著屋內的場景,站在門口沒動。
謝子君敲了下手中的扇子,朝他招了招手,指著自己身邊的位置,笑眯眯道:“小美人!站著乾什麼,過來,來,坐我這兒。”
楚錚聽見這話,臉色更難看了,像是吞了蒼蠅一樣。
陳寧安聞言,原本緊繃的神色卻放鬆下來,他臉上帶著靦腆的笑容,來到桌邊坐下。
謝子君的眼神在他身上來回滾了兩圈,柔聲問道:“我叫謝子君,你叫什麼名字呀?”
“陳寧安。”
謝子君笑得眼睛眯起:“人長得好看,名字也好聽,來,讓我摸摸小手。”
他伸出手,攤在陳寧安身前。
陳寧安聽話地放上了自己的右手。
楚錚臉色陰沉地看著這兩人,他娘把他誑過來,就是為了讓他看這倆男人調情嗎?
謝子君仔細摸著陳寧安的手,很粗糙的一隻手,掌心和指腹覆有多處厚趼,手背上有許多細碎的陳年傷痕,像是一隻瓷器有了裂紋。
但平心而論,陳寧安的手其實長得很好看,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
指骨似竹節般清瘦、修長,五指舒展時,掌骨與腕骨連成一道流暢的弧線。
謝子君手指緩慢上移,搭在了陳寧安腕上,臉上輕佻的笑容淡開些許。
一道靈力從謝子君的指尖進入到陳寧安的身體裡。
謝子君看著陳寧安問:“有感覺嗎?”
陳寧安點頭:“有。”
謝子君又問:“感覺到哪?”
陳寧安拍了拍自己的左胸口:“大概到這兒,然後就沒了。”
“好。”謝子君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睛,手指轉了下扇子。
他朝著楚錚招手,指了指陳寧安身旁的位置:“大侄子,過來,坐這兒。”
楚錚沉著臉,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嗤。
謝子君嘖了一聲,孩子大了,就是不如小時候聽話,他放緩語氣,又喊了一遍:“好大侄,快過來!”
楚錚依舊置之不理。
謝子君拿著扇子敲了下桌子:“行,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離開,把你倆單獨鎖在這兒,等你什麼時候配合了再把你放出來。”
楚錚對這番威脅不為所動,他不僅沒有起身,反而欠了欠身,結結實實地倚靠在榻上。
謝子君深吸了口氣,攥緊扇子,漂亮的麵容有一瞬間的扭曲,他陰惻惻道:“小子,我可是合歡宗的大長老,手裡好東西多著呢,你要是不聽話,我不介意讓你挨個試一試。”
楚錚斜眼睨他,眼神十分鄙夷。
謝子君咬了下後槽牙,狠拍一下桌子,霍然起身。
從楚錚進到這間屋子裡開始,他好說歹說,話說了一籮筐,這臭小子油鹽不進,擺著一張欠揍的臭臉,一個字都沒往外蹦過。
“謝長老,您彆生氣。”陳寧安輕聲開口,他站起來往楚錚那邊走,“我過去也是一樣的。”
楚錚看著朝他走過來的人,擰著眉,正要發怒。
陳寧安卻停下了腳步,站在一個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提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但很顯然,楚錚是個意外。
他冷著臉道:“彆衝我這麼惡心地笑,滾遠點兒。”
話音剛落,陳寧安臉上的笑意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麵色平靜得好像剛才根本沒有笑過一樣。
“臭小子!我要是治不了你就白活了這麼多年。”謝子君忍無可忍,他從袖中甩出一截紅繩,纏在楚錚腰上,猛地把人拽過來。
楚錚被完全碾壓,根本來不及拔劍,沒有絲毫還手的能力,就被強壓著坐在了凳子上。
手指粗的紅繩結結實實地綁住楚錚的雙腕,謝子君手中的扇子輕巧地點在楚錚肩上,可即使楚錚用力掙紮,身上的禁錮依舊紋絲不動。
陳寧安左右看了看,糾結一會兒,他輕步走到楚錚身後。
眼見楚錚臉色森然,一副暴怒的樣子,謝子君斂去玩世不恭的笑容,嚴肅語氣喊他:“楚錚!”
楚錚憤恨地瞪著他,恨不得眼神化為利刃活剮了他。
謝子君視線掃到一旁的陳寧安,他抿了抿嘴,用靈力給楚錚傳音。
“你小子彆不識好歹,我們今天弄這一出還不是為了你。”
“你看看身邊這個人,一副謹小慎微、誠惶誠恐的樣子,人家本來在外麵待得好好的,自由自在的,現在為了你,硬是背井離鄉、遠離親友,被你們楚家帶到這裡,還要做小伏低地討好你。”
“你看他那雙手,這麼小的年紀,手糙得跟什麼似的,一看就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人家本來已經夠苦命了,留在這裡也是為了幫你,你還要不知好歹、口出惡言,再給他苦頭吃嗎?”
這一番話說得抑揚頓挫,慷慨激昂,想要為陳寧安打抱不平,語氣裡又摻雜著苦口婆心,想勸說楚錚體諒旁人。
謝子君瞄著楚錚的臉,觀察他的神情。
出乎意料的是,楚錚沒有生氣,沒有觸動,也沒有激烈地反駁,而是麵色平和,語氣相當冷靜。
“這個人,我認識他不過十餘天,他那雙手不是我給他弄糙的,他唯唯諾諾、謹小慎微的性子不是我給他養出來的,他也不是我強擄來楚家的,我更沒有強迫他幫我,他命苦,跟我有什麼關係。”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