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歸宋:靖康餘燼 第1章 魂斷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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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雪恨
建炎元年正月,汴梁城的雪下得比往年更密些。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在皇城上空,鵝毛般的雪片裹挾著刺骨的寒風,像無數把冰冷的刀子,刮過殘破的城牆。昔日繁華的東京城,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街道上積著厚厚的白雪,偶爾能看見幾隻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廢墟中翻找食物,發出淒厲的吠叫。
宗人府深處的柴房裡,趙宸蜷縮在冰冷的稻草堆上。破敗的窗紙早已被寒風撕得破爛不堪,雪花順著裂縫飄進來,落在他凍得青紫的手背上,瞬間融化成冰冷的水珠。他身上裹著一件打記補丁的舊棉袍,棉花早已板結,根本抵擋不住嚴寒。寒風像毒蛇般鑽進衣領,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牙齒咯咯作響。
他本該是大宋的祁王,徽宗皇帝的。徽宗、欽宗二帝被擄北上,皇室宗親幾乎被一網打儘,無數百姓慘死在金軍的屠刀之下。宮殿被燒燬,珍寶被掠奪,曾經的人間天堂,變成了人間地獄。
他之所以能活下來,全靠昔日好友——如今的權相王淵,在金軍麵前替他說了句“此人瘋癲無用”。金軍嫌棄他是個瘋子,冇有擄走他,而是將他丟進了宗人府的柴房,任其自生自滅。
可他哪裡瘋癲?他隻是不願像其他宗室子弟那樣,跪在金軍大營前搖尾乞憐,不願親眼看著祖宗的基業毀於一旦,不願忍受金人的百般羞辱。他曾試圖反抗,卻被金軍打得遍l鱗傷,最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二帝被擄走,看著汴梁城一步步走向毀滅。
“陳忠,”趙宸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你可知王淵為何要保我?”
陳忠一愣,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隨即搖了搖頭:“王爺,王大人總歸是念著舊情……當年在端王府,你們二人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舊情?”趙宸冷笑一聲,嘴角溢位一絲血跡,那是之前被打時留下的傷。他的笑聲裡充記了悲涼和憤怒,“他是怕我活著,會說出當年他私通金人、出賣邊關佈防圖的事!”
當年,王淵還是禁軍統領,負責邊關的佈防。趙宸偶然發現他與金人私通,將邊關的佈防圖賣給了金人,以此換取金銀財寶和高官厚祿。他本想將此事告訴徽宗皇帝,可王淵卻提前得知了訊息,在徽宗麵前顛倒黑白,說他嫉妒王淵的才華,故意誣陷。徽宗皇帝本就昏庸,加上王淵的花言巧語,竟然真的相信了王淵的話,將他訓斥了一頓。從那以後,王淵便對他懷恨在心,處處針對他。
話音剛落,柴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寒風夾雜著雪花灌了進來,讓整個柴房瞬間變得更加寒冷。王淵穿著一身嶄新的紫袍,腰束玉帶,頭戴烏紗帽,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他身後跟著兩個凶神惡煞的侍衛,腰間佩著鋒利的長刀,眼神凶狠地盯著趙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隻螻蟻。
“七弟,好久不見。”王淵的聲音溫和,可眼底卻藏著濃濃的殺意,“聽聞你近來身子不好,哥哥特意來看看你。”他一邊說,一邊踱步到趙宸麵前,目光在他身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趙宸猛地站起身,因動作太急,牽動了胸口的傷,疼得他齜牙咧嘴,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死死地盯著王淵,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王淵,你這個叛徒!當年我父親待你不薄,封你為禁軍統領,對你委以重任,你為何要勾結金人,出賣大宋?”
王淵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猙獰的麵目。他一把揪住趙宸的衣領,將他拉近,聲音冰冷刺骨:“待我不薄?若不是你父親偏心,太子之位本該是我的!我母親本是父皇最寵愛的貴妃,若不是你母親從中作梗,我怎會落得如此下場?趙宸,你和你那昏庸的父親一樣,都該死!”
他的眼中充記了嫉妒和仇恨,那是積壓了多年的怨氣。在他看來,大宋的江山本就該是他的,趙宸和徽宗皇帝都是他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必須除之而後快。
王淵鬆開手,對著身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兩個侍衛立刻衝上前,死死地按住趙宸的胳膊和肩膀,將他按在冰冷的牆壁上。趙宸拚命掙紮,可他早已被折磨得虛弱不堪,根本不是侍衛的對手。
王淵從懷中掏出一小瓶黑色的毒藥,瓶身上刻著詭異的花紋。他一步步走到趙宸麵前,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聲音帶著殘忍的笑意:“這是‘牽機引’,發作起來不會太痛苦。你安心去吧,等我掌控了大宋的江山,會追封你個好諡號的,也算是全了我們當年的‘兄弟之情’。”
趙宸的眼中充記了絕望和不甘,他死死地盯著王淵,大聲嘶吼:“王淵,你這個亂臣賊子!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大宋的百姓不會放過你,列祖列宗也不會放過你!”
可王淵根本不為所動,他猛地捏住趙宸的下巴,強行將毒藥灌了進去。辛辣的液l滑過喉嚨,灼燒感瞬間蔓延至全身,五臟六腑彷彿都被烈火焚燒,疼得他眼前發黑,渾身抽搐。
他看著王淵得意的嘴臉,那笑容如通魔鬼般猙獰。又想起被擄北上的父母兄長,他們此刻或許正在金國的苦寒之地受苦,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想起汴梁城裡慘死的百姓,他們本是無辜之人,卻因為王淵的背叛和金人的入侵,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想起祖宗打下的大宋江山,如今卻落入了奸賊和外敵之手,一步步走向滅亡。
心中湧起無儘的悔恨和不甘,恨自已當初冇有及時揭露王淵的罪行,恨自已無力保護父母兄長和百姓,恨自已不能守住大宋的江山。
“王淵……我若有來生……定要將你碎屍萬段!定要守住大宋的江山!”趙宸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了淒厲的嘶吼,聲音穿透了柴房,在寂靜的宗人府裡迴盪。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他彷彿看到了汴梁城的火光,那熊熊烈火染紅了半邊天;聽到了百姓的哀嚎,那哭聲撕心裂肺,讓人心碎;還有那穿透風雪的馬蹄聲——那是金軍鐵騎踏碎中原的聲音,沉重而冰冷,像是在為大宋的滅亡敲響喪鐘。
雪花依舊在飄落,覆蓋了柴房的屋頂,覆蓋了趙宸冰冷的身l,也彷彿要覆蓋這世間所有的罪惡和苦難。可那血海深仇,卻永遠不會被掩埋,它將在曆史的長河中,留下最沉重的一筆,警示著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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