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 chapter3（p）
chapter3（p）
沈星河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隨後小心地從書包夾層抽出一張信箋紙摩挲一會兒，紙麵寥寥幾個字剛寫下不久。
還沒到上課時間，沈星河想起要去回昨晚的訊息。
池玗：[校慶的事我同意參加啦，我想用我自己的曲。]
池玗：[所以哥哥，你不會不同意吧？滿足我這一個願望好不好，半首詞也可以拜托拜托！]
沈星河有些頭疼。作詞他完全不擅長，平時隨便寫的東西讓小孩留著就算了，要真拿到大庭廣眾下實在不太合適。
但昨晚收到訊息後沈星河還是寫了兩句，卻直到現在，他纔開啟池玗發來的那一小段deo靜靜聽起來，是一首古靈精怪帶點雀躍的調子
而沈星河的文字好像總透著白日夢的虛無縹緲，和池玗發來的這段有點不搭。
沈星河糾結一會兒，回去一個“好”字，筆下又劃掉之前的兩句，卻很快糾結要不要補回來，越想眼皮越重。他整晚失眠睜眼直到晨光熹微，一路過來還都雲裡霧裡，這會兒聽著外麵隱約幾聲鳥鳴，看著時間都越走越慢了。
再一睜眼，教室空位已經滿座，除了自己旁邊。
他們應該是互相認識的。沈星河想著，其實到哪裡都是一樣的，以前他身邊也是這樣安靜。
他低頭看著那張被自己壓皺的紙，固執地想去捋平時忽然意識到身上落了幾道視線。沈星河極為不自在，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女生朝自己走來，接著她在他桌邊敲了兩下，“外麵有人找，楊——啊你姓沈嗎，新人不是隻有一個嗎……欸你這人怎麼連個謝謝都不說？”
沈星河在她說話的時候已經注意到窗外的池玗，他聽到一半便按捂著胸口的銘牌將它取下，一聲不響地離開了座位。
身後的女生抱怨完剛剛那句，最後也隻是盯了他一眼坐在一邊生悶氣。
沈星河偷偷瞥了眼，猶豫著想補上那句“謝謝”，但現在去說好像反更不合適。
“又走神了？”池玗拍著他手，問，“你的銘牌……啊，也是，老師總要點名的。”
沈星河眨一下眼睛，不知道怎麼應答，隨後手裡就被塞了一個筆記本。
“我找你們年級成績最好的那個借了筆記，你先用著，用到什麼時候給我說就好。他用不上，你不用擔心給誰添麻煩。”池玗說完又匆匆要走，“不行我今天實在有點忙，昨天的作業還沒趕完，大課間又要回去。哥你有什麼事記得直接手機上聯係我。”
習慣去照顧眼前這個人，對於這種被照顧的情節，沈星河卻是頭一回，最後他隻能輕聲說：“謝謝。”
“你彆和我提這個。”池玗嘖兩聲，“本來也是因為……算了，我先走，有事一定記得聯係。”
他跑得飛快，沈星河有些無奈於他充沛的精力，最後也隻能在手機上玩笑似問問他還要不要歌詞。
池玗立刻蹦出好幾個表情包表示笑納。
“你們是兄弟？”
沈星河擡眼，是剛才那個女生，不過她大概就隨口一問，此時也根本沒看他。
對於這個問題，沈星河應了一聲，惹得女生意外，“我以為你不會回我話。”
“……抱歉。”
“行了行了，我不擅長和你這種人交流，不愛說話就不愛說話吧，隻是沒想到你和池玗竟然是一家的。你們是表兄弟？堂兄弟？”
沈星河遲疑地搖頭。
女生也沒當回事，“那就是親的吧，不過你們倆這差彆也太大了。”
沈星河剛要解釋，隨著那聲急促的上課鈴一起進來的人瞬間擋在兩個人中間，同時還有那遠遠就開始的話：“就給我留一個專屬位置啊，真夠意思。柯基，你不是說給我占個好位置嗎？”
剛還在和沈星河說話的女生立刻罵道：“要不要臉，我那會兒說的是看情況，誰讓你每次都來這麼晚。還有你下次再叫柯基就彆和我講話並且補交罰款。”
“好嘛，我找我同桌。”
沈星河偏頭看了兩下，這個人要坐的隻有自己旁邊，光是張揚的語調，沈星河就悲哀地想著，這位同桌應該不會讓他清淨。
果不其然，對方一坐下就注意到旁邊安靜的人，順口唸了句：“還是個愛寫詩的文藝少年啊，可以可以未來可期。”
“……”沈星河默默收起信箋紙。
同桌業務很是繁忙，說完前麵說後麵，一直到老師進教室才堪堪住了嘴。
開學這天無非就是老師講些注意事項宣佈一點新學期內容，沈星河習慣遮蔽這些話，翻開筆記本對照著新書上的內容比照起來。隻是旁邊一聲又一聲的驚歎讓他很是不自在……要不給他也看看？
還沒準備好遞出本子，同桌便出聲：“你就是池玗說的沈星河？哎不是說新來的是姓楊的嗎，哪呢哪呢？”
沈星河一嗆，對方卻說得直白，“不需要這個眼神看著我，你這本子是池玗問我借的，我剛才碰到他，還說他沒事往我們這跑什麼。你說這是不是叫緣分？認識一下嘛，我也姓沈，沈之渙，王之渙認識吧，沒什麼聯係，就剛好重名了。”
沈星河從來沒見過這種人，但看著筆記本那的名字他深知拿人手短，隻能點頭，不太情願答道：“……楊樺。”
“你不是姓沈嗎？池玗給我說的不是你？哎不是，楊樺好像是轉學來的那個，你也是新來的，那你到底姓什麼啊？”
沈星河難得向老師投去求助的眼神，然而老師大概已經習慣，依舊講他的。
“以前姓沈。”沈星河最後隻得無奈回答。
“這樣啊，正常，我身邊改了名的朋友我也叫他以前的名。不過你這可惜了，以前那名字聽著多少也是個小說男二，現在的像個路……咳，路過的隱藏大佬。
”
沈星河本來就天生下垂的嘴角更耷拉了一些，於是這個上午，他沒再和沈之渙說過話，即使沈星河非常清楚這件事和沈之渙沒有一點關係。
晚上的時候，池玗已經發來一大片他那邊的風景照並吐槽了一句難吃的飯和馬上要去的無聊比賽。
沈星河一句一句地回，到最後又補上一句：以後還是不要提以前的名字了，不好解釋。
池玗憋了半天纔有了一句：那我可以給我的朋友提嗎？
池玗的朋友，他應該不會認識。於是沈星河同意了。
後麵大概是突然想起來，池玗又沒頭沒尾地說：那個詞先不要給我了。
此時是國內的淩晨三點多，沈星河聽到鈴聲便去回複：好。
池玗：[你又不睡，算了等我回去吧。另外，哥，你問我一下原因呀。]
沈星河便規矩地問“為什麼”。
[校慶什麼的纔不配呢，我打算換一首，就今天比賽那曲好了。我寫的那個還沒好，等好了我先給你聽。以後我應該還會寫很多，每一首我。詞不會寫，但像那個沈之渙說的，當作詩去寫也行。反正這個世界上，池玗無論如何都會需要他那張紙。
池玗回來得很趕，第二天早上沈星河就見到了還頂著黑眼圈的人，他甚至還能苦中作樂說：“接下來至少半個月，我都不用再飛來飛去了，解放。”
如果是普通孩子，這個年紀很少有他這種的。
沈星河乾涉不了，就習慣性揉兩下他的頭發，哄似的說：“放學可以來找我，旁邊空教室可以坐。”
“有驚喜？”
沈星河輕微地搖了搖頭，“我不太會準備驚喜，抱歉。”
池玗低頭擦起突然冒出的淚花，笑得整個人有些抖，“怎麼這樣啊，哥哥，你以後一直都這樣的話可不好。啊，不過也沒事，不擅長的事交給我，我可以幫你做很多。”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沈星河也清楚池玗的性格，但他還是覺得應該是自己去照顧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人，而不是總被他照顧。
奈何這方麵他真的不擅長。
“不要強迫自己做不愛做的事。”池玗說著，往他手裡塞下一張拍立得相片又往自己那邊走了。
池玗經常要出國，即使每次落地第一時間他會給沈星河拍很多照片，但每次又都會留一張沈星河沒見過的拍立得相片。相比沈星河，池玗其實更加像一個夢想家，即使他曾很直白地告訴沈星河，他不喜歡那些音符琴絃，卻仍然沒停過。
而沈星河那一篇篇手稿最新的更新時間在一年前。也是幾個月前，池玗突發奇想，邀請沈星河給他那些沒取名的曲子寫點什麼。
“嘖。”
沈星河回神，旁邊的沈之渙撐著臉搖搖頭，“你知道我認識池玗多久了嗎？”
沒等沈星河問，他繼續說：“五六年了，不過也不能算認識，他爸媽和我家有些交情。他那種大忙人我就沒正式見到幾次，好幾回吃飯的時候看見，我覺得他整個人也跟他爸媽一樣無趣。怎麼感覺在你身邊還不太一樣？”
無趣嗎？沈星河對此生出了爭辯欲，“他不是那種人，他——”
“人家是兄弟，我們沈大帥哥算什麼，難道人家還對你笑嘻嘻？”
“柯——”
“嗯？”
“我說柯淇不帶你這種拉踩的啊，不過你誇我帥，我就不計較了。”他說著又饒有興趣地在沈星河眼前晃，“說說唄沈星河，好奇你倆。”
“他不是叫楊樺嗎？”
沈星河又頭疼，然而不等他再去解釋，沈之渙便直接說：“我還叫你柯基呢，你是柯基嗎，這我和我同桌之間的小秘密，少打聽。”
沈星河終於忍不住開口：“……不太好。”
沈之渙明明隻是說話，人卻好像在蹦蹦跳跳，“哪不好，我們這麼有緣分，有點秘密怎麼了？”
沈星河不喜歡他那個說法。他對所有的交往關係都敏感至極，對於“秘密”這個詞，他覺得自己隻會和池玗之間有。沈之渙這個人太恐怖了，認識第二天就直接蹦躂到他前麵。
“總之……算了。”
沈星河知道自己最近的問題越來越大，池玗之所以開始處處照顧他也是察覺到了這點。沈星河覺得，也許可以試著接納其他關係，反正他總歸會有自己喜歡的時間。
“小沈呐。”沈之渙完全閒不了，“你詩寫完了嗎？寫的什麼樣的？我有個朋友最近也愛搞這些，但是狗屁不通一坨，我一看你就比他強，改天給我看看唄，我好讓他彆生產垃圾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