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是唐小姐 第21章 長雨 心甘情願溺死在這片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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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雨
心甘情願溺死在這片水中
英吉利海峽上,
闌風長雨,春末的天氣,靠近倫敦竟然下起了冰雹。
一個個,彈珠似的敲打著玻璃。
有客人陸續進來,
推開門,
外麵的風又把窗簾吸出去。
服務員再次來到傅程銘桌前,
為他上了一碟子黃油切片,並彎腰表示很抱歉。
傅程銘搖頭,接下碟子。
法式可頌已經吃完,
他不再需要了。
片刻後,
餐盤被收走,他一個人坐著,
無處可去。
索性在餐桌前辦公,把走時冇處理的會議清掉,通過線上的方式。
會議開到尾聲,
他接到了時小姐的來電。
對方言辭懇切又欣喜,向他彙報了一些獲獎喜訊。
“聽說你在去英國的路上。”時菁說。
“是。”
“我前幾天,獲了riba(英國皇家建築學會獎),
同時,還有梁思成的提名。”
時菁說這話時正在林婉珍家裡,
陪著老太太一起曬太陽,
順便給她按摩關節、貼膏藥,她坐在客廳裡朝陽處,
眼前是紫外線的光暈,表情抑製不住喜悅。
她知道,這兩個獎項的含金量傅程銘一定瞭解。
林婉珍坐椅子上,問時菁,
“他在哪兒。”
時菁捂著話筒,在林婉珍耳邊極其小聲說,“在去倫敦的路上。”
“又要往國外跑,看著吧,之後是幾個月見不著人。”
麵對林婉珍的抱怨,時菁隻一笑帶過,繼續等著他回話。
傅程銘那邊會議結束了。
時菁獲獎第一時間向他報喜,這本就不妥,傅程銘當然知道,但出於骨子裡的教養,他仍是回,“恭喜。”簡簡單單,不失分寸。
她說,“是啊,所以我有底氣來找你了。”
他合上電腦,靠在椅背上,“什麼底氣。”
“是你最近負責的那個類似於798的項目,政府很重視,當然,我也一樣,高蒙因向團隊推薦了我,但上次會議被你駁回了。”
“然後呢。”傅程銘問。
“然後,我來自薦。其實你不能怪他,畢竟他推薦我也有我的意願在。”
電話裡,時菁勉強笑了幾聲,“你在去英國前的會議上讓他太難堪,他和我抱怨了很久,但無所謂,你不要遷怒於我就行。”
傅程銘笑得意味不明,把手機扔在桌麵上,按了擴音,垂眼聽她講話。
秒數在增加。
“遷怒是什麼意思,”他說,“很封建的詞了時小姐,我又不是清末民初的獨裁黨。”
“抱歉。”時菁愣了半晌,“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接受我參與這個工程。你知道,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的。我希望通過這個項目,獲得梁思成的獎項,而並非提名。”
她從小展露出建築學的天賦,甚至是上學前簡單拚購或搭積木,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樣。
時小姐出生在富裕的書香門第,父母對她興趣的培養更是格外重視。
大學在中國某所頂級院校學建築,後兩年做了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設計學院調研生,畢業後在建築專業全美第一的康奈爾大學當過caris博士的助教。
之後回國,做了父親公司的ceo。
一路來,大家對時小姐的評價多為乾練、巾幗不讓鬚眉、等等褒獎。
“會考慮。”
傅程銘回覆三個字,指尖懸停在紅鍵之上。
“我不希望你這是客套話,傅董,你應該用一個真正有能力的人,”時菁表情堅定,話術像在逼宮,“不要因為我是高總妻子,就看輕我的能力,你不是那種人對吧,你也不是輕視女性的人。”
她為傅程銘甩了個巨大的帽子。
想參與項目的原因很簡單,她不是為了獲獎,不為錢權,僅僅是可能提高和傅程銘見麵的機會,而已。
她去單獨找他的理由也會充分很多。
“你是在給我下定義?”
“冇有,你誤會了。”
“那就好時小姐,先這樣,外麵下雨了,我去看看我太太,她可能冇帶傘。”
時菁勉強勾嘴唇,答應著,“好。”
他掛了電話。
傅程銘久經世事,當然明白時菁的心思,但她的傾慕或喜歡,他都選擇了冷處理。
這樣不會讓時家難堪,畢竟父親去世後時家來弔唁了七天,隆重葬禮的資金出了百分之六十。
當時小報都在刊登,標題說時家老爺子對於傅立華的去世心痛不已,差點哭進醫院,輿論一陣嘩然。
他收斂心緒,站起身,走出了餐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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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菁掛了電話,放進褲子口袋。
陽台光太盛,林婉珍抄起一份報紙,擋住臉。
林婉珍問,“你很想參與啊。”
“是呀,您知道我很喜歡建築學。”
“可惜我不是教建築的。”林婉珍笑。
“但我也很喜歡聽您的課,”時菁拿來毛毯,披在林婉珍大腿上,“多虧我選修的馬克思,不然哪兒有機會遇上您。”
“有點兒口乾,”林婉珍對她說,“替我倒杯水,涼的就行。”
時菁拔開塞子倒水,林婉珍看著她,“你慶幸的不是遇上我,而是我的身份。”
她把水端到老太太麵前,問道,“什麼身份。”
“是傅程銘奶奶的身份。”
時菁兩手交握,低下頭,妄想措辭找補。
林婉珍視線從她麵上掃過,“你喜歡他我當然高興,畢竟很多年前我也想過撮合你們,我安排著讓你見他,可惜,你們錯過了。”
時小姐覺著這不是玄學意義上的冇緣分,而是人為,是她為了去伯克利痛失所愛。
如果老天讓她重新選擇,去他的伯克利,去他的康奈爾助教,一切都不如自己後半生的幸福重要。
她雖未說話,但臉上浮現出遺憾的表情。
“人,隻要活著就有遺憾,你可以彌補,但我要提醒你,”林婉珍變得嚴肅,“你和他都是已婚狀態,你不要昏了頭腦去逾矩。”
這是在教育她了,時菁知道。
她詫異問,“您不是不喜歡唐柏菲嗎?”
“道德和個人感情不能混為一談。我看不慣這個孩子,並不代表她和傅程銘結婚就做錯了,你明白?而你這時候插足彆人婚姻,無論有什麼苦衷你都是錯的。”
時菁笑,老太太果然有風骨,“您放心,我會儘快和高蒙因離婚的。”
“你爸爸會同意?”
“我離婚,和他有什麼關係。”時菁愈發的小聲。
“你離婚還不夠,還得等他也離了婚,這樣才行。”
林婉珍雖年邁,又固執嚴苛,但很多大是大非辨彆得很清,絕不帶個人感情。
這個要求時菁無法接受。
她會儘一切努力去找回幸福,哪怕冇有道德。
於是囫圇應付過去,隨口答應了,連說三個好字。
臨走前,時菁替林婉珍整理了櫥櫃和茶幾,把堆積很久的廢紙片扔了,順便把外賣拿上去,又燒了壺水才離開。
外麵天氣不錯。
如果把春夏秋冬的“春”比作脖子,那北京幾乎冇有,下幾場雨、飄點柳絮後就是初夏。
時菁推開老舊防盜門,外麵陽光乍泄,刺得眼睛生疼。
她及時打上遮陽傘,走出小區。
順便聞了下推防盜門的手,一股刺鼻的鐵鏽味兒。
一路上,她皺著眉。
門口馬路邊有輛車停著,她看一眼,收起傘,徑直拉開門斜身坐進副駕。
張紹經在左邊,為她開了空調。
“好久不見,”時菁對他笑,把傘仍在腳墊上,“誒對,你今天開的什麼車,不是紅旗吧。”
他笑笑,啟動了車,一腳油門開出去,車在路麵行駛著。
“是我自己的車,牌兒是藍的,我怎麼敢開傅董的車來見你,那可是白牌兒不說,走街上太拉風,萬一被髮現怎麼辦。”
時菁問他,“你怎麼今天想起來見我了。”
“今天是您答應我交定金的日子,兩百萬。你可不敢忘了。”
“冇有,我是守信的雇主,”時菁翻開包,兩指夾著銀行卡,放在中控台上,“都在裡麵了,一分不少,希望你女兒能早日康複。”
“謝謝。”
“也希望,你能把事情辦得漂亮些。”時菁壓低聲音,車裡一片寂靜。
兩月前,時菁找上了張紹經替她做事。
他是傅程銘最親近的人。
彼時張紹經女兒重病,光手術費就需要兩百萬,術後治療康複又得三百萬。
時菁私下聯絡他,說她願意出這個錢,五百萬,隻多不少,但利益是等價交換,你拿了我的錢,就必然要給我相對的好處,你做什麼我來定。
張紹經相信時小姐能拿得出,畢竟是ceo,而且家底豐厚。
至於要他做什麼,他問都冇問。
女兒下肢癱瘓神經壞死,有漸凍症的嫌疑,病情嚴重到這份兒上,要他去犯罪都可以。
他將車開到路邊,緩緩停住。
拉了手刹。
“您等等,我帶了u盤,”他找出來,遞給時菁,“裡麵是一些照片。任務挺輕鬆的,您又給我那麼多錢付手術費,我先替我女兒謝謝你。”
時菁睨了眼,接過來扔進包裡。
又拉下遮陽板,雙手環抱著,閉眼問,“你怎麼不去問傅程銘要錢。”
張紹經自嘲笑笑,“哪兒敢於私問他要這麼多錢。還有,傅董回來前我做過時老先生的司機啊,有次您在後座,咱們也算見過一麵,忘了麼?”
“不記得了。”
“其實我還有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時菁麵露不悅,聲音冷冷的,“最討厭這種話,你想說就說。”
“您這麼想嫁給他。”
“因為不甘心。是我自己曾經錯過的、不要的,現在必須自己拿回來。”
“那我看他和唐小姐感情也不錯。”
時菁一個眼刀飛過去,解釋,“很簡單,因為他是很好的人,和誰在一起都會幸福,包括我。”
時小姐總認為,機會都是自己爭取的,爭取資源、權利、錢,包括婚姻。
彆人不能否定她向上追求愛情。
她冇有做錯,她始終理智、冷靜,她有那麼多優點,通過概率檢測勝算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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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柏菲一路追,那天酒窖裡的女孩不斷地跑。
兩人磕碰了很多乘客,大家紛紛為她們讓出一條道,不約而同看過去。
終於在公共甲板上抓到了她。
公共甲板還冇來得及搭好頂棚,人漸漸向室內走,隻剩幾個工作的海乘,其中一位海乘總管這片甲板,對另幾個罵道,效率真低,客人都淋濕了,再搭不好,你們今天薪水為零。
那些海乘一聽薪水,手腳又麻利幾倍。
幸好冰雹停了,隻是風裹著雨斜吹來,打濕了唐小姐的頭髮和裙子。
一片片木地板的縫隙不斷往出滲水。
她的白色高跟鞋上有泥點,光潔的腳麵也被汙水弄臟了。
她揪著女孩的衣領。
兩人淋著雨,高低對視著。
女孩敵對的看著她,身體不斷向後撤。她衣服還是那天的一身,鞋子冇有,臉被雨水洗涮乾淨了,右手抱著一兜子免費烤法棍。
唐小姐用英文對她說,“你跑什麼,我又不吃人,想幫你也有錯啦?”
女孩神情稍緩和,摸了把臉。
“你父母呢?你是哪個國家的,會寫字嗎?會的話寫給我看,我幫你找他們。”
女孩沉默好久,眼眶慢慢變紅。
“你今年幾歲了。”唐小姐彎下腰,繼續問,“你不能一直吃法棍呀,對不對,冇什麼營養。”
在女孩沉默思索的間隙,頂棚已經搭好。
幾位海乘互相拍拍肩,慶祝這天薪水還在,一齊進了船艙。
唐小姐擡頭看看眼,雨水不再往身上打了。
這女孩個頭很低,用中國計量單位來算,頂多一米五出頭。
唐小姐看她嘴唇很紅,剛開始以為是偷拿了誰的唇膏,現在大拇指抹了一下才知道,這是果醬。
草莓味果醬塗滿整個唇瓣,她想,應該是當口紅來用了。
被髮現後,女孩麵露羞赧,就著臉上冇乾的雨水,把剩下的果醬舔進肚子裡了。
“誒,不能吃,吐出來,會吃壞肚子。”
唐小姐著急,直接蹲下搖晃女孩的肩膀。
女孩嘴唇緊抿。
“不用太擔心唐小姐,黛西身體素質還不錯。”
是身後的聲音。
她朝後看,看見兩雙男士薄底皮鞋,又仰頭,首先看到的是orion先生。
其次是在orion後麵的傅程銘,一身黑衣,長身玉立,西裝肩膀有被雨打濕的痕跡。
他也來了。
且臉上掛著笑意,正垂眼看她。
唐小姐陡然有些慌,淋了雨,妝花了,頭髮也亂著,這麼狼狽偏偏被他看到了。
給誰看也行,但不能是他。
她猛地站起來,隨手將頭髮放到身後,又把黏在鬢角的髮絲捋順,手背抵在臉上,按壓著擦乾雨水。
好在傅程銘表情未變,像是冇注意到她的狼狽,僅對她笑著,笑容很深。
他又問orion先生,“她叫黛西?”
orion摸摸黛西的腦袋,“是啊,可憐的小黛西,要聽她身世嗎?”
唐柏菲搶著說,“你快講。”
orion笑笑,專門用黛西不懂的中文來講,“他父親是一名戰士,幾年前犧牲了,她母親在這郵輪上做了兩年的掃地工,掙了薪水去找她父親生前穿的衣服,要給丈夫買墳立衣冠塚。”
“然後呢。”唐小姐問。
“嗯——”orion聳聳肩,以此掩飾他的悲傷,“冇再回來過。你知道,子彈冇有感情,戰爭地區隨時有這種東西。這裡的海乘原本要趕她走,恰好被我攔住了,我給所有人一些英鎊,讓他們對黛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儘量保護她的自尊心。”
她問,“模型槍是您給她的?”
“是,以防我在的時候,有道貌岸然的男人欺負她。”
片刻後,她忽然說,“我想把黛西帶到倫敦。”
“可惜她不是英國人,”orion先生說,“政府冇法幫助。”
“我知道,”唐小姐看著黛西,“不是去政府的福利院,是給可信的家庭撫養,最好是丁克老夫妻,我會給錢。”
唐小姐是希望靠自己幫助更多女孩子的,去學習,去擁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她在美國讀書時,就參與過類似的公益活動。
可惜因為外貌,一些少爺小姐們對她最大的誤解,莫過於嬌氣和花瓶。
orion笑著,“那再好不過,具體打算怎麼做。”
“具體,先給她買個假髮,還有裙子,皮鞋,長筒襪。”
“那這個我們插不上嘴了,你們兩位女士聊,”orion指著傅程銘,“我找他有事。”
能有什麼事?還得一起來公共甲板,怎麼不去私人甲板。
她目送兩人在不遠處沙發坐了,眼神又轉到黛西身上。
儘管語言不通,但黛西不再抗拒她,或許她能感受到那份善意。
她問黛西要不要買裙子和假髮,這樣看起來會更美。
黛西搖頭,對她打手語。
唐小姐看懂了大致意思,黛西在說,如果長裙長髮的話,會有壞人來,她很害怕。
“不會的,因為兩天以後你就不用在船上待著了。你不用吃法棍,也不用在酒窖睡。”
黛西眼睛一亮。
“那就走,正好我也買一件,看我,衣服濕了。”
黛西把法棍放一邊,替她拍拍裙襬的水。
傅程銘坐著,看兩人離開。
orion對他講自己收藏的一張報紙,是1975年8月6日的紐約時報,這張紀唸了偉大的比利時偵探波洛先生。
他是為了找那位女孩子而來,現在人離開,和黛西有了共同語言,自己倒是聽這位推理迷滔滔不絕。
是太清閒還是太無聊,傅程銘冇忍住笑。
“怎麼了。”
“冇事兒,你繼續說。”
就這樣,orion先生講完,他認真聽完。
聊完報紙,他又對傅程銘說推理女王的故事,哪本書,哪個凶手最狡猾,甚至把柯南道爾和她比較。
從下午等到入夜。
天變黑,雨也停了。
她依然冇回這片甲板。
orion先生笑他,“撲一場空。”
他也自嘲,隨著一起笑。
“拿她冇辦法是不是,找半天,等半天,一句話冇說上。”
“不誇張,是真的半天。”
傅程銘原路返回,去了船艙裡的酒店。
循著記憶,站在那間房的門前,敲了三下。
唐小姐在床邊站著,正準備脫掉臟衣服,白裙子後的拉鍊拉倒腰間位置。
聽到聲響她動作停頓。
目光轉到門上,問,“誰。”
“是我。現在方便進來麼?”
“哦,”她擡高聲音,象征性應了,“你等等。”
從被淋雨到現在,她仍是狼狽的,她反手往上提拉鍊,儘最大限度拉好。
兩三分鐘過去。
唐小姐走到門口,為他開了門。
他進屋,順手替她把門關上。
兩人離得有些近了,她往後退半步,和傅程銘拉開一段距離。
屋裡冇拉窗簾,冇開燈,全靠落地窗外昏黃的夕陽撐著,光線黯淡,僅能看清人臉。
她暗自慶幸,這麼邋遢,一定不能被他看見。
那正好,他看不清她臉上細節,因為一天下來,眼妝眼影都花了,口紅早被吃得不剩顏色,粉底斑駁著,頭髮還蓬亂,裙子和腳背都有臟水。
她聞了聞自己胳膊,還好,冇味道就好。
“把燈打開?”
“不行!”她大聲。
傅程銘聽出了侷促,輕笑著放下手,“好。”
他們站著,誰也冇下一步動作。
“希望我來冇打亂你的計劃。”傅程銘說。
“你來乾什麼,”等等,這不太友好,“我是想問,你找我什麼事。”
“不算大事,”傅程銘往裡走,靠在離門不遠的衣櫃上,“隻是想問,你今天下午怎麼冇回甲板。”
“陪黛西去買衣服,吃東西,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逛街就冇時間觀唸了。”
“順便還讓海鷗在你頭上停了會兒?”
“啊?”
他到她身邊,手指伸進她厚厚的頭髮裡,從頭到尾順了一遍,因拉鍊冇徹底拉好,他的關節還劃過她後背的皮膚。她一個機靈,往後退,靠在牆麵上。
傅程銘兩指夾著一根羽毛,撚了撚,羽毛前後轉動著,“在你頭髮裡藏著。”
羽毛不算大,但毛色白,像細齒梳子一樣豐滿。應該是今天下雨時,海鷗們飛去躲雨,路過她頭頂留下的羽毛。
“你怎麼看見的。”她睜圓眼睛,手摸了摸後麵頭髮。
“一片黑裡有白色,很顯眼。”
唐小姐從他手裡搶過羽毛,手劃過,又放嘴邊吹,最後,用羽毛尖掃著傅程銘的下巴,“癢嗎?”
他笑,“還好。”
也許是天逐漸黑了,燈也冇開的打算,所以唐小姐格外大膽。
她用羽毛在他臉上輕掃,順著他五官輪廓,“我問你答,不許撒謊,答完了羽毛就走了,你就不用受這種酷刑了。”
“這算酷刑?”
“我說是就是。”
在黑暗裡,傅程銘看著女孩子靠牆而站,五官模糊,但嘴唇仍是鮮豔的紅,像飽滿水潤的大頭玫瑰。
“好,你問。”
唐小姐喉間失語,看著他的眼睛裡有笑意。
那種笑意像今天漲潮的海水,很深很深,她似乎掉進海裡,心跳停止,無法呼吸。
同時忘記了怎樣遊泳,也不求救呼喊,心甘情願溺死在這片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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