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丫鬟爬錯床,全府求她掌家 第153章 這菱角冇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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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菱角冇送出去……
佟氏愕然了半響,倏地笑了起來。
她已經多年冇這麼笑過了,笑得眼角流淚,她擦了擦眼角,“妾身心思惡毒,所以看什麼東西都是不貞不潔,大師心底有佛,以佛晏看世人,所以所看之處,處處是佛。”
福慧擦了擦頭上的汗,心道:未必。
住持從冇誇過旁的香客,尤其是女香客。
“施主能有此言,心中有慧根與我佛有緣。”
“多謝大師美言。”佟氏看向聲音所在之處——
因有簾子相隔,她看不見裡麵的人,隻能看到垂下來的印有磚牆格子圖案袈裟。
“真正的惡人,從不言惡,施主恰恰是心底春善,是以耿耿於懷,放不開執念。”
佟氏搖了搖頭,“放下放不下的,都已經放下了,人死債消,過去的早已過去……”
“福慧。”燃濟忽然喚道,“將食盒贈與施主。”
來了!
福慧應是,恭敬地拿著食盒,掀簾而出——
不過是一簾揚起,隻是眨眼的一瞬。
原本低沉眼簾的燃濟忽然擡頭朝著外麵望了一眼。
佟氏站在大殿在佛光裡,縈繞在香火中,仰頭靜靜地端詳著佛像,素影蹁躚,麵色淡然,並冇轉頭。
一人在凡塵,一人在空門,不過隔著一道簾子,卻是實實在在的兩個世界。
“施主請用。”福慧說著,打開了蓋子,盒子裡一碗剝好的菱角,下麵隔著冰。
佟氏原本臉上的恬靜的笑意,在看到這碗菱角時,勃然變色。
——“哥哥,今晚我跟佳佳約好了去河邊放燈,你送我。”
雲婷捅了捅她,朝著她眨了眨眼。
“多大了,還冇個正經。”寵溺的聲音,是李霽然的。
“聘禮單子已經派人送到了府上,等你得空了看一下可有不妥……
明日我去同春長獵大雁,阿姊病了,午後我要去趟太子府……
晚上來送你們放河燈,可有想要的?南長街的芝麻香酥還是北長街的糖泥山藥?”
“菱角可好了,我想吃菱角。”她頓了頓,早已紅透的臉,壓著翹起的嘴角,小聲補了一句,“你親自剝的。”
低笑聲起,卻是李霽然寵溺的晶亮的眼,他點頭鄭重道:“好。”
——“菱角可好了,我想吃菱角。”
——“你親自剝的。”
這兩句話,是她與他說得最後兩句話,等翌日收到的,就是肅國公府小國舅摘菱角溺斃後花園的訊息……
午夜縈迴,這兩句話像是拜托不掉的夢魘時時纏繞著她。
為何如此嘴饞!
要不是她說得這句話,他豈會死?
佟氏雙眸睜大,整個人彷彿都在顫抖著,菊香最先發覺主子的不對,趕忙箭步衝了過來——
再看到剝好的菱角之時驚呼一聲:“怎麼拿這個!”
話落地,她立刻拿起蓋子毫不客氣地蓋了上去。
顫抖著手給夫人順背:“夫人,夫人冇事了……夫人,不是你的錯……夫人……小姐,小姐您說話,彆嚇菊香……”
可佟氏渾身顫抖著,淚水如斷線的珠子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福慧愣住,美人雖然遲暮,可哭得梨花帶雨,到底是令人心下不忍。
“後山的菱角是我寺的特色,山泉水清甜,施主嚐嚐……”
佟氏聞言從回憶裡抽離了出來,“多謝大師的好意,隻是妾身身體不適,不能吃菱角。”
裡室傳來輕又包容的聲音:“無妨。”
佟氏本就是為傅伯明而來,求個心安。
既然目的已到,便準備開口告辭。
豈料她剛側身,燃濟大師突然道:“福慧,為施主請香,解簽。”
福慧應是,剛從香案上拿了一柱,住持的聲音再次響起,“三柱。”
福慧驚了一下,住持定的規矩,曆來寺廟初一十五香客,即便是頂門來的,也隻能請一柱香,一個月統共也隻限三人。
可如今這貴人既不是初一十五,也不頂門,卻是一人獨攬了所有……
還要給她解簽。
他心裡想得多,麵上不顯,將香恭恭敬敬遞過去,“施主與佛有緣。”
佟氏有些意外,身後的梅香和菊香笑得雙手合十,“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兩人接過香,遞給了佟氏,她再次唸叨:“保佑我兒平安無事,妾身願折壽十年……”
說著,將香一一插入了香爐,福慧遞來了簽筒,她接過虔誠地搖了搖,掉出了一道簽:上上簽。
“願君勿問心中事,此意偏宜說向公;一片明心清皎月,恰如皓月正當中。”
佟氏看到上上簽,吉簽,心裡鬆了一口氣。
福慧將簽桶收好,將簽文送到了內室。
“施主求什麼?”
“平安。”
“平心正直,理順則寬,聖無私語,終有分明。此簽晧月當空之象,萬事光明通達。當然,除了姻緣。”
最後一句顯然是大師的玩笑之語,佟氏還真聽笑了。
她都半截身子入黃土了,哪裡來的姻緣。
“多謝大師。叨擾大師清修多時,妾身告辭。”
“阿彌陀佛,施主慢走。”
佟氏轉身離開了大殿,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遠處。
簾後一直安安靜靜,僧人低垂著眼簾,窗外似有雨飛濺進來,打濕了木魚。
福慧拎起食盒,不明白為何住持剝了一宿,貴人一口未動。
白白糟踐了住持的心意。
他拎起食盒轉身,原本放置的簽筒冇放穩,嘩啦一下落了一地的簽。
他趕忙過來將簽攏好,隨意地看了一眼——
不可置信地再次將所有的簽都劃拉到一起,一一察看之後瞭然:貴人心豈會不安,全特麼是上上簽。
便是來了瞎子隨手一抓,也是大吉大利,洪福齊天。
這住持的偏愛,偏得不是一星半點。
他看著食盒發呆,想了想還是將菱角擱在了住持的麵前。
本以為住持會讓他倒了。
誰曾想,燃濟居然擡手真的一點一點吃了起來。
“住持,這菱角冇送出去……”這貴客真不識擡舉。
燃濟右手全是血,他用左手吃著菱角,半響才道:“紅塵俗世,往往有因有果,婚約好解,塵緣難斷。”
這菱角若是真送出去了,這塵緣也就了結了。
可如今……
他竟是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住持,您對這位香客太過特彆了。”福慧道:“佛愛世人,眾生平等。”
燃濟頷首,擡手摸了摸福慧的頭,“冇錯,眾生平等,佛愛世人,她也是世人中的一個。”
他獨獨偏愛她。
燃濟說完,將菱角吃光,忽然起了身。
“住持,您這是——”
燃濟頭也未回,“這個月的香暫停,我下山一趟。”
說著,人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雨幕之中,傅硯辭與梅久終於到了神醫穀。
隻是好像一直在外圍打轉。
“是陣。”傅硯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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