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噬都市深淵倒影 第23章 泉眼之戰與生命禮讚
根係迷宮彷彿沒有儘頭，黑暗與死寂是這裡永恒的主題。越往深處，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愈發濃烈，灰敗的能量幾乎凝成實質，如同冰冷的霧氣纏繞在枯死的樹根之間，不斷試圖滲透夜凰和蘇半夏的防護。
沿途，她們又遭遇了數次枯朽衛士的襲擊。有時是單獨一隻，有時則是兩三隻同時出現。這些被深淵殘留氣息扭曲的守護者形態各異，有的如同巨大的、由荊棘構成的蜘蛛，噴吐著帶有麻痹效果的毒刺；有的則像是臃腫的、流淌著腐液的樹瘤，能釋放出範圍性的精神衝擊波。
每一場戰鬥都凶險異常。夜凰的“鏡影·千重”和“破妄·刺”在頻繁使用下愈發純熟，她對鏡瞳之力的掌控也在實戰中穩步提升，甚至開始嘗試利用周圍破碎的空間感製造更複雜的幻象陷阱。蘇半夏的淨化力場則成為了兩人在汙濁環境中最堅實的屏障，她不斷壓榨著自身的血脈力量，乳白色的光暈一次次驅散黑暗，灼燒枯朽，但也讓她本就未完全恢複的臉色更加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戰鬥的間隙，她們不得不停下來調息。夜凰依靠鏡瞳汲取著空間中極其稀薄的、尚未被完全汙染的能量，而蘇半夏則隻能依靠世界樹之前饋贈的、殘留體內的那點生命氣息苦苦支撐。星圖羅盤的指引光芒始終穩定，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給予她們唯一的方向。
在一次激烈的戰鬥後，蘇半夏終於支撐不住，癱坐在地，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浸濕了她的發梢，嘴唇乾裂。
“不行了……我……我感覺血脈力量快要耗儘了……”她的聲音帶著虛弱的顫抖，周身的淨化光暈已經黯淡到幾乎看不見。
夜凰的情況稍好，但連續的高強度戰鬥和能量消耗也讓她的手臂舊傷隱隱作痛，鏡瞳之力消耗巨大。她看著蘇半夏虛弱的樣子，又望向前方依舊深邃黑暗的通道，眉頭緊鎖。這樣下去，恐怕還沒找到生命之泉，她們自己就要先倒下了。
就在這時，夜凰的目光落在了之前戰鬥中收集到的幾塊暗紅色深淵結晶上。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心中升起。這些結晶蘊含著精純的深淵能量，對於常人乃至蘇半夏這種秩序側的血脈而言是劇毒，但她的鏡瞳之力，似乎具備某種“轉化”與“相容”的特性……
“或許……可以冒險一試。”夜凰低聲自語，她拿起一塊較小的深淵結晶，握在手心。然後，她閉上雙眼，小心翼翼地引導著一絲鏡瞳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手術刀，探入結晶內部。
蘇半夏緊張地看著她，不明白她要做什麼。
隻見那暗紅色的結晶在夜凰手中微微震顫，內部狂暴混亂的能量在鏡瞳之力的介入下，開始被強行梳理、剝離其中的瘋狂意誌，最終，一絲精純的、不帶任何屬性的原始能量，被緩緩抽取出來，融入了夜凰的體內。
夜凰的身體微微一震，臉上掠過一絲痛苦，但隨即，她消耗的鏡瞳之力竟然恢複了一絲！雖然過程凶險，且轉化效率極低，大部分能量都在剝離過程中散逸了，但這無疑提供了一條在絕境中補充力量的途徑！
“你……你怎麼能吸收那個？”蘇半夏驚訝道。
“鏡瞳的力量，似乎能一定程度上‘解析’並‘轉化’這種能量，雖然很危險，效率也低。”夜凰睜開眼，眼中紫芒似乎凝練了一絲，“看來，‘虛妄之鏡’的碎片，比我想象的還要特殊。”她沒有過多解釋，將剩下的幾塊結晶收起，作為關鍵時刻的“應急補給”。
這個發現讓兩人精神一振。雖然蘇半夏無法使用這種方法，但夜凰恢複部分力量，無疑增加了她們走下去的底氣。
稍作休整後，兩人繼續前行。通道開始向下傾斜得更加明顯，周圍的溫度也逐漸升高，空氣中除了腐敗氣息，開始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水汽。同時，那股灰敗的死寂能量也濃鬱到了極點，幾乎化不開。
星圖羅盤的指標顫抖著，指向正前方一個散發出微弱白光的洞口。
“快到了！”蘇半夏疲憊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兩人加快腳步，衝出洞口，眼前的景象讓她們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穹隆，穹隆的頂端垂落著無數已經徹底枯萎、如同黑色血管般的巨大根須。而在穹隆的中央，是一個散發著柔和乳白色光芒的水潭——那潭水純淨剔透，彷彿由液態的光明構成，濃鬱的、幾乎化為實質的生命氣息從中散發出來，驅散著周圍的灰敗與黑暗，形成了一片半徑約百米的“淨土”。
生命之泉！
然而，這片淨土並非毫無防備。在水潭的周圍，密密麻麻地站立著數十隻枯朽衛士！它們形態更加猙獰，體型更加龐大，身上的深淵氣息也更加濃鬱。它們如同最忠誠也最瘋狂的士兵，守衛著這片生機與死寂的交界處。
而在水潭的正上方，穹隆最高處垂落的一根最為粗壯的、已經完全焦黑腐敗的主根上，纏繞著一個與眾不同的存在。
它並非由枯枝藤蔓構成，其主體更像是一具被拉長、扭曲的、覆蓋著暗色樹皮的類人形體，四肢細長如同乾枯的樹枝，背後生長著幾對如同破損蝶翼般的、由腐敗葉片構成的翅膀。它的“頭顱”是一顆鑲嵌在樹乾上的、巨大而空洞的眼球，眼球中央不再是黑暗，而是一點不斷旋轉的、如同黑洞般的暗紅漩渦，散發著遠超其他枯朽衛士的恐怖威壓與瘋狂的毀滅意誌。
它似乎是所有枯朽衛士的統領，也是這片區域灰敗能量的源頭之一。
當夜凰和蘇半夏踏入這片穹隆的瞬間，那統領空洞眼球中的暗紅漩渦猛地轉向她們！一股冰冷、粘稠、充滿了無儘惡意的精神威壓，如同海嘯般轟然降臨！
“闖入者……玷汙……聖地……死……”
一個乾澀、扭曲，彷彿無數亡魂哀嚎重疊在一起的精神意念，狠狠撞入兩人的腦海！
蘇半夏悶哼一聲，剛剛恢複一絲的血脈力量在這恐怖的威壓下幾乎瞬間崩潰，她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鼻孔中滲出了鮮血。夜凰也是臉色一白，周身的幽紫光芒劇烈閃爍，她強行穩住心神，鏡瞳之力在精神層麵構築起一道脆弱的防線，才勉強沒有被這意念衝垮。
與此同時，那數十隻普通的枯朽衛士，如同接到了命令的喪屍，發出無聲的咆哮，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向著兩人湧來！
“必須……先解決那個統領！”夜凰瞬間判斷出關鍵，不解決那個源頭，她們會被這些無窮無儘的雜兵和恐怖的精神威壓活活耗死！
“我……我來擋住它們！”蘇半夏咬破舌尖，用劇痛刺激自己清醒過來，她將所剩無幾的血脈力量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一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實、範圍更大的乳白色淨化光暈以她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如同一個巨大的淨化力場，將衝在最前麵的十幾隻枯朽衛士籠罩其中！
“嗤嗤嗤——！”
刺耳的淨化聲響成一片，那些枯朽衛士在強光中發出痛苦的嘶嚎，動作瞬間變得遲緩，身體表麵冒出滾滾黑煙。蘇半夏以自身為盾，強行為夜凰開辟出了一條通往水潭方向的短暫通道！但她自己也因為過度透支，臉色瞬間變得金紙一般，鮮血從嘴角不斷溢位，身體搖搖欲墜，全靠一股意誌在支撐。
夜凰沒有浪費蘇半夏用生命為她創造的機會！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極致的紫電，將速度提升到極限，無視了側麵襲來的零星攻擊（大部分被蘇半夏的力場阻擋），目標直指穹頂那個枯朽統領！
那枯朽統領似乎沒料到夜凰的速度如此之快，它背後破損的蝶翼猛地扇動，一股蘊含著腐朽與凋零法則的灰黑色能量風暴，如同瀑布般向著夜凰傾瀉而下！所過之處，連空間都彷彿在哀鳴、枯萎！
“鏡界·偏折！”
夜凰眼中紫芒爆射，雙手在身前急速劃動，一個不斷旋轉的、由無數破碎鏡麵虛影構成的幽紫漩渦瞬間成型！那毀滅性的灰黑能量風暴衝入漩渦，大部分能量竟被強行偏轉、折射向了四周，將衝過來的幾隻普通枯朽衛士連同大片地麵都腐蝕成了飛灰！
但偏折並非完全，仍有部分能量穿透而來，夜凰悶哼一聲，嘴角溢血，左臂剛剛癒合的傷口再次崩裂，但她衝勢不減！
距離在急速拉近！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枯朽統領那空洞眼球中的暗紅漩渦旋轉到了極致，一股更加凝聚、足以湮滅靈魂的暗紅射線，即將噴射而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夜凰做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她沒有選擇硬抗或者閃避，而是將手中一直握著的、那塊最大的深淵結晶，用儘全部力量，猛地擲向了那枯朽統領眼球中的暗紅漩渦！
同時，她的鏡瞳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爆發，並非攻擊，而是——引爆！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爆！”
“轟隆——！！！”
那塊蘊含著精純深淵能量的結晶，在接觸到統領眼球中同源但更加狂暴的漩渦能量的瞬間，被夜凰的鏡瞳之力精準引爆！一場小範圍但極其劇烈的能量湮滅在統領的“麵部”爆發！
“嗷——！！！”
枯朽統領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充滿了痛苦與難以置信的慘嚎！它那巨大的眼球瞬間布滿了裂痕，中央的暗紅漩渦變得極其不穩定，瘋狂逸散的能量反噬著它自身！它龐大的身軀劇烈顫抖，背後的蝶翼寸寸斷裂，凝聚的暗紅射線也胎死腹中！
機會！
夜凰眼中寒光如冰，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因反噬而暫時僵直的枯朽統領麵前！她的匕首上，凝聚了此刻她能調動的所有鏡瞳之力，幽紫的光芒深邃得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
“破妄·歸寂！”
匕首無聲無息地刺入了那布滿裂痕的眼球中央，刺入了那混亂的暗紅漩渦核心！
沒有爆炸，沒有巨響。隻有一種絕對的“靜默”以刺入點為中心擴散開來。那狂暴的暗紅漩渦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冰窟，瞬間凝固、停滯，然後連同那顆巨大的眼球，以及其後連線的核心意識，一起化為了最基礎的粒子，無聲無息地……消散了。
枯朽統領龐大的身軀僵硬了片刻，然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撐，從穹頂墜落，在半空中就化為了漫天飄散的灰燼。
隨著統領的死亡，下方那些普通的枯朽衛士彷彿失去了主心骨，動作瞬間變得混亂、遲緩，它們身上的灰敗能量也開始迅速消退。
蘇半夏壓力大減，再也支撐不住，噴出一口鮮血，癱軟在地，淨化力場隨之消散。但她看著夜凰成功擊殺統領，眼中充滿了欣慰與解脫。
夜凰從空中落下，單膝跪地，劇烈地喘息著，剛才那一連串的爆發和最後的“破妄·歸寂”，幾乎抽空了她所有的力量，左臂傷口血流如注，精神也疲憊到了極點。
穹隆內暫時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那汪生命之泉，依舊散發著柔和而磅礴的生機。
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