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聽風說你 第106章 改寫劇本
林聽言的心猛地一跳,連忙低下頭假裝整理劇本:“沈老師彆取笑我了。”
“我可沒取笑你。”沈越蹲下身幫她把折疊凳撐開,語氣裡帶著點認真,“那家夥嘴硬得很,心裡的想法從來不肯直說。當年你們……”
“沈老師,該走位了。”周敘白的聲音突然從旁邊插進來,打斷了沈越的話。他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份場記單,臉色看著不太好。
沈越挑了挑眉,識趣地站起身:“得,不打擾你們了。”
片場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遠處道具組搬動東西的聲響。林聽言坐在折疊凳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劇本封麵的褶皺,不敢抬頭看周敘白。
“第三場戲的台詞我改了幾處。”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些,“等下讓助理給你送份列印版。”
“好。”
“沈越的情緒可能有點過,你等下幫著看看。”
“嗯。”
他站在旁邊沒再說話,林聽言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像羽毛似的輕輕掃過,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可現在的陽光明明很暖,落在身上卻讓人覺得有點冷。
中午吃飯時,林聽言剛開啟助理送來的盒飯,就看見周敘白拿著個白色的保溫桶走了過來。他把保溫桶往她麵前一放,沒看她的眼睛:“食堂的菜太鹹,這個清淡點。”
桶裡是清炒時蔬和小米粥,跟早上送來的一模一樣。林聽言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周總不用這麼費心,我吃盒飯就行。”
“醫生說你得吃清淡的。”他把筷子塞進她手裡,語氣又帶了點不容拒絕的強硬,“彆讓我再說第二遍。”
周圍隱約傳來幾道好奇的目光,林聽言的臉頰有點發燙,隻好低下頭默默開啟保溫桶。米粥的香氣漫開來,甜絲絲的,和七年前他在便利店煮的那碗太像了,隻是這次沒放太多糖,甜度剛剛好。
她舀了一勺放進嘴裡,忽然聽見周敘白低聲說:“當年便利店的糖放多了,是因為我手抖。”
林聽言的勺子頓在半空,猛地抬頭看他。他已經轉過身往導演棚走了,背影在陽光下拉得很長,衝鋒衣的衣角被風吹得輕輕晃著。
原來他什麼都記得。
下午拍雨戲,道具組用消防車製造的雨幕劈裡啪啦地砸在佈景上。林聽言坐在監視器旁的折疊凳上,看著沈越和女演員在雨裡走位,忽然覺得眼睛有點發澀。
周敘白站在她旁邊,手裡拿著個對講機,時不時對著裡麵說幾句排程的話。雨水濺到他的衝鋒衣上,打濕了一小塊,他卻渾然不覺。
“冷不冷?”他忽然側過頭問,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條毛毯。
林聽言搖搖頭:“不冷。”
他沒管她的拒絕,直接把毛毯披在她肩上,動作快得讓她來不及躲開。“彆感冒了,耽誤改劇本。”他說完這句,又轉回去看監視器,耳根卻悄悄紅了。
林聽言裹緊毛毯,指尖觸到毛毯內側那層柔軟的絨毛——是她以前最喜歡的料子,說貼著麵板像被雲朵裹著。他竟然還記得。
雨還在下,砸在棚頂的聲音悶悶的。林聽言看著監視器裡沈越那張寫滿深情的臉,忽然想起劇本裡那句被改回來的台詞——“我等你”。
周敘白說要改回來,問她好不好。她當時點了頭,心裡卻像壓著塊石頭,沉甸甸的。
他在等她,用這些笨拙又細心的方式一點點靠近,可她心裡的那道坎,不是靠這些就能邁過去的。七年前那些爭執的場景,那些沒說出口的委屈,那些被現實磨碎的期待,都還在心裡橫著,像根拔不掉的刺。
收工時,雨終於停了。林聽言收拾東西準備走,周敘白忽然從後麵追上來,手裡拿著個小小的藥盒:“這個是貼腳踝的,晚上睡覺前貼上,消腫快。”
林聽言接過藥盒,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兩人像觸電似的猛地縮回手。“謝謝。”她低聲道,轉身想走。
“聽言。”他忽然叫住她,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明天……能早點來嗎?我想跟你聊聊劇本的結局。”
林聽言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看情況吧。”
她能感覺到身後那道目光一直追著自己,直到上了車才消失。車子啟動時,林聽言看著窗外掠過的路燈,忽然輕輕歎了口氣。
藥盒被她捏在手裡,溫度透過紙盒滲進來,暖得讓人心裡發慌。她知道周敘白想說的不是劇本結局,可她現在還沒準備好。
有些傷口需要慢慢癒合,有些距離需要慢慢縮短,急不得的。
林聽言把藥盒放進包裡,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裡忽然冒出個念頭——或許,等這場連綿的雨徹底停了,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第二天林聽言到片場時,周敘白正站在晨光裡翻劇本。他抬頭看見她,手裡的筆頓了頓,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來得挺早。”
她沒接話,從包裡摸出折疊凳撐開,刻意選了離導演棚最遠的角落。腳踝的傷還在隱隱作痛,昨晚貼的藥膏帶著清冽的薄荷味,像極了他此刻說話的語氣——客氣得像陌生人。
周敘白拿著劇本走過來時,她正低頭用紅筆圈台詞。他的影子投在劇本上,帶著點壓迫感,她筆尖的力道不由得重了些,在紙上戳出個小小的洞。
“結局想改得利落點。”他把列印好的幾頁紙放在她旁邊,“你看看。”
紙上的字跡力透紙背,最後那句“我等你”被劃掉了,改成了“各自安好”。林聽言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指尖撫過那道深黑的劃痕,像被刀片割過似的發麻。
“怎麼突然改這個?”她抬頭時,恰好撞見他彆開的目光,耳根泛著可疑的紅。
“沈越說太拖遝。”他說得很快,像在掩飾什麼,“你覺得不好就改回去。”
可這認知沒帶來暖意,反而讓心裡的彆扭更甚。就像小時候攥著顆化了一半的糖,甜膩裡裹著化不開的委屈。
“就這樣吧。”她把紙推回去,聲音輕得像飄在風裡,“周總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