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聽風說你 第114章 兩杯豆漿
從謝喻家出來時,夕陽已經把半邊天染成了橘色。謝喻幫林聽言拉開車門,又把裝著新茶的小罐子塞進她手裡:“我媽說這茶能安神,你要是晚上在醫院待著累,泡一杯試試。”
林聽言捏著冰涼的罐身,點頭說了聲“謝謝”。車子一路往醫院開,她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指尖還留著木質書簽的溫感,可一想到病房裡的周敘白,心裡那點暖意又慢慢沉了下去。
到了醫院樓下,謝喻沒多留,隻說:“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彆自己扛著。”他沒提上去探望,也沒追問周敘白的情況,隻是目送林聽言走進住院部大門,才發動車子離開。
林聽言推開病房門時,周敘白正靠在床頭翻書,看見她進來,指尖頓了頓:“回來了?”
“嗯。”她把茶罐放在床頭櫃上,走過去幫他調整了下靠枕,“醫生下午過來過嗎?說什麼了?”
“說恢複得還行,下週可以做個複查。”周敘白合上書,目光落在她手裡的帆布包上——那是早上她出門時背的包,此刻拉鏈沒拉嚴,露出半截木質書簽的邊角。他沒多問,隻輕聲說:“餓不餓?我讓護工訂了粥,還在保溫桶裡。”
林聽言搖搖頭,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忽然想起謝喻在生煎店時說的話,想起公園長椅上的老人,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沒提下午去了哪裡,沒提生煎的味道,也沒提那個刻著玉蘭的書簽,隻是伸手幫周敘白掖了掖被角:“累不累?要不要再睡會兒?”
周敘白看著她眼底藏不住的疲憊,輕輕“嗯”了一聲,閉上眼睛前,卻忽然說:“聽言,要是覺得辛苦,不用一直守著我的。”
林聽言的手頓在被角上,沉默了幾秒,才輕聲說:“不辛苦。”
病房裡靜了下來,隻有心電監護儀的聲音輕輕響著。林聽言坐在椅子上,看著周敘白沉睡的側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帆布包的帶子。她知道,有些話她還沒準備好說,有些情緒她還沒理清,就像謝喻泡的那杯龍井,溫和的味道還在舌尖,可眼下的日子,卻還得在醫院的消毒水味裡慢慢熬。
她從包裡拿出那個木質書簽,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夕陽,細細看著上麵的玉蘭花紋。書簽的木頭發著暖光,像謝喻下午說的那些話,像生煎咬破時的湯汁,像公園小路上的光斑,悄悄在她心裡攢下一點暖意——等周敘白好起來,等這一切都過去,或許她能好好跟謝喻說聲謝謝,說她很喜歡那個書簽,說生煎的味道,其實比她記憶裡的還要好。
眼下,她隻是把書簽小心放回包裡,起身走到窗邊,輕輕拉上了窗簾。夜色慢慢漫進病房,她坐在床邊,陪著沉睡的周敘白,等著明天的晨光,也等著心裡那點暖意,能慢慢漫過所有的不安。
夜裡的病房很靜,隻有監護儀的滴答聲和窗外偶爾掠過的晚風。林聽言靠在椅背上,沒一會兒就覺得眼皮發沉,迷迷糊糊間,好像又聞到了生煎的油香,還有謝喻家陽台上曬過太陽的多肉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輕輕的響動驚醒,睜眼就看見周敘白正撐著胳膊想坐起來,臉色比白天更白了些。“你醒了?要喝水嗎?”她趕緊起身,伸手扶住他的後背,又拿過旁邊的溫水杯遞過去。
周敘白喝了兩口,緩了緩才開口:“剛好像聽見你在哼歌,是以前你常聽的那首。”林聽言愣了愣,纔想起那是下午謝喻車裡放的歌,她大概是夢到了什麼,無意識哼了出來。她沒接話,隻把枕頭往他背後又塞了塞,輕聲說:“再躺會兒吧,現在才三點。”
周敘白沒動,目光落在床頭櫃的茶罐上,罐身印著淺青色的茶芽,是他從沒見過的樣式。“下午出去,見朋友了?”他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林聽言的指尖頓了頓,還是點了點頭:“嗯,一個老朋友,剛好碰到。”
他“哦”了一聲,沒再追問,隻是慢慢躺回床上,閉上眼睛前,又說了句:“彆總在椅子上湊活,旁邊的陪護床可以睡。”林聽言應了聲“知道了”,等他呼吸平穩下來,才又坐回椅子上。
天快亮的時候,林聽言被護士的查房聲吵醒,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起身幫周敘白整理好被子。護士量完體溫,笑著說:“恢複得不錯,今天精神頭比昨天好多了。”林聽言跟著笑了笑,心裡卻悄悄鬆了口氣。
等護士走後,周敘白醒了,看著她眼底的黑眼圈,輕聲說:“今天讓護工來盯會兒吧,你回去睡一覺。”林聽言搖搖頭:“沒事,我再陪會兒。”正說著,手機忽然響了,是謝喻發來的訊息,隻有短短一句:“醒了嗎?樓下早餐鋪的豆漿剛煮好,我給你帶了一杯。”
她握著手機,指尖有些發燙,抬頭看向周敘白,他正望著窗外,沒注意到她的神色。林聽言快速回複“不用啦,謝謝你”,又把手機揣回兜裡,起身說:“我去樓下給你買早餐,想吃什麼?”
“隨便吧。”周敘白的聲音很輕,林聽言沒再多說,轉身走出了病房。剛到樓下,就看見謝喻站在早餐鋪門口,手裡拎著兩個豆漿杯,看見她來,笑著揮了揮手:“猜你沒吃早餐,就多帶了一杯。”
林聽言走過去,接過豆漿,指尖碰到溫熱的杯壁,心裡又軟了軟:“你怎麼來了?”“剛好路過,順便看看。”謝喻沒提周敘白,隻說,“今天天氣不錯,等他好點了,說不定能推著輪椅在樓下曬曬太陽。”
林聽言“嗯”了一聲,喝了口豆漿,甜香的味道漫開,驅散了夜裡的疲憊。“我得上去了,早餐還沒買。”她把空了的豆漿杯扔進垃圾桶,抬頭對謝喻笑了笑,“謝謝你的豆漿。”
“有事隨時說。”謝喻看著她走進住院部,才轉身離開。林聽言拎著買好的粥和包子往病房走,心裡忽然清楚了些——謝喻的好,像清晨的豆漿,溫和又實在,而她眼下能做的,就是先陪著周敘白好起來,至於以後,或許等晨光再暖一點,答案就會慢慢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