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聽風說你 第115章
一週後，周敘白的病房裡終於撤了監護儀，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蓋著的薄被上，連空氣裡的消毒水味都淡了些。醫生剛查完房，笑著囑咐：“再觀察兩天就能出院，回去後注意彆過度勞累，循序漸進恢複工作就行。”
周敘白點點頭，等醫生走後，拿起手機翻出劇組製片人發來的進度表，指尖在螢幕上輕輕劃著。林聽言剛好端著剛熱好的粥走進來，見他盯著工作資訊，輕聲說：“剛醫生還說讓你少費神。”
“劇組停了快半個月，得提前把後續安排理順。”周敘白放下手機，接過粥碗，抬眼看向她，“你劇本的修改版，製片人昨天還問起，說等你回組就能接著拍。”
林聽言“嗯”了一聲，把勺子遞給他，自己拉過椅子坐在旁邊，目光落在窗外樓下的花壇上——這幾天謝喻沒再過來，隻偶爾發訊息問她周敘白的恢複情況，語氣總是客氣又克製。
出院那天，周敘白的助理來接，幫著拎行李的時候順口提：“劇組那邊都收拾好了，您要是覺得體力行，下週一就能過去盯現場。”周敘白看向林聽言：“你呢？劇本還有要調整的地方嗎？”
“我這邊沒問題，下週一一起過去就行。”林聽言答得乾脆，沒多餘的情緒。
回劇組的路上，車裡很靜，周敘白靠在副駕上閉目養神，偶爾會跟助理交代兩句工作上的事。林聽言坐在後排，翻著手機裡的劇本大綱，指尖在某段台詞上頓了頓，又很快劃走——那是她之前寫的，關於主角在兩難裡的選擇，此刻倒像是映了自己的心境。
到劇組那天，工作人員都圍過來打招呼，說著“周導可算回來了”“林編劇辛苦”。周敘白笑著應著，臉色雖還有些淡，但精神頭明顯好了不少。他把林聽言叫到臨時辦公室，遞過一份調整後的拍攝計劃：“你看看，這幾幕戲的順序我改了下，能不能配合著把台詞再順一順？”
林聽言接過計劃書，低頭認真看著，時不時在旁邊標注兩句。周敘白坐在對麵，目光落在她垂著的眼睫上，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隻問：“有問題嗎？”
“沒有，按這個來就行。”林聽言抬頭，把計劃書遞回去，語氣平靜，“我先去跟演員對下台詞，有情況再跟你說。”
林聽言彎腰拿起紙袋子，指尖觸到裡麵湯盒的餘溫，心裡像被什麼輕輕裹了一下。她拆開袋子，裡麵整整齊齊碼著三盒不同口味的湯，還有一小袋烘乾的檸檬片，附在便簽旁——是她之前隨口提過，熬夜改劇本時習慣泡著喝的。
她把湯倒進小鍋裡加熱，白瓷鍋咕嘟咕嘟冒著細泡，菌菇的鮮香味慢慢漫開。喝第一口時，暖意從喉嚨滑到胃裡，連帶著收工後緊繃的神經都鬆了些。她拿起手機，想給謝喻發句謝謝，指尖在輸入框裡頓了頓，最終隻敲了“湯很好喝，謝謝”，沒多添一個字。
第二天到劇組，剛走進化妝間，就看見演員手裡拿著新列印的台詞本，封麵上貼著張便利貼，是周敘白的字跡：“昨天跟你對的那幾處台詞，我標了修改建議，你看看是否合適。”便利貼下方，還壓著一小盒潤喉糖，是她前幾天嗓子啞時，隨口跟助理提過的牌子。
林聽言拿起潤喉糖，指尖捏著那層糖紙，沒說話，隻把便利貼揭下來夾進劇本裡。轉身時，剛好撞見周敘白站在門口，手裡拿著杯熱咖啡，見她看過來，遞過來：“早上看你沒喝劇組的豆漿，想著你可能習慣喝這個。”
“謝謝周導，不過我不太喝咖啡。”林聽言往後退了半步，語氣客氣，“台詞本我會儘快看，有問題再找你。”說完，她繞開他，徑直走向拍攝現場，沒回頭。
周敘白看著手裡沒送出去的咖啡，指尖慢慢涼了。他知道林聽言在刻意保持距離，可他沒辦法——從住院時她守在病床邊的樣子，到現在回組後認真工作的模樣，他總忍不住想再靠近一點，哪怕隻是遞一杯熱飲，留一張便簽。
中午收工，林聽言剛走到劇組食堂門口，就看見謝喻站在樹蔭下，手裡拎著個保溫袋。見她來，笑著揮揮手：“剛路過附近的老字號，買了些你愛吃的豆沙包，想著你可能不愛吃食堂的菜。”
“你怎麼來了？”林聽言走過去，接過保溫袋，指尖碰到袋子裡溫熱的包子，心裡軟了軟。
“剛好去隔壁街區辦事，順道過來看看。”謝喻沒提周敘白，隻說，“下午有你的戲嗎？要是累了，記得多歇會兒。”
“沒有，下午主要是跟演員對台詞。”林聽言低頭開啟保溫袋，咬了口豆沙包，甜而不膩的味道在嘴裡散開，“謝謝你，每次都麻煩你。”
“跟我客氣什麼。”謝喻笑了笑，看了眼手錶，“我得走了，你快進去吃飯吧，彆涼了。”
林聽言看著謝喻離開的背影，手裡攥著溫熱的保溫袋，忽然明白——謝喻的好，從來都不帶任何壓力，像傍晚的風，溫和地繞在身邊，卻從不會讓人覺得窒息。而周敘白的靠近，總帶著些急切的溫度，讓她下意識想往後退。
下午跟演員對完台詞，林聽言剛回到臨時辦公室，就看見周敘白坐在她的椅子上，手裡拿著她的劇本，眉頭微微皺著。見她來，他起身遞過劇本：“這裡有段台詞，我覺得可以再調整下，更符合主角當下的心境。”
林聽言接過劇本，低頭看著他標注的地方，筆尖在紙上寫著修改建議，字跡工整。她沉默了會兒，抬頭說：“我覺得原句更貼合主角的隱忍，修改後反而少了點味道。”
“可觀眾未必能get到這種隱忍，稍微直白點，效果可能更好。”周敘白看著她，語氣帶著些商量的意味，“我們可以試拍兩條，對比下效果。”
林聽言沒反駁，隻點了點頭：“好，明天試拍的時候看看。”
她轉身想走，周敘白忽然叫住她：“聽言，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林聽言腳步頓住，沒回頭，聲音很輕：“周導，我們還是先專注工作吧。”說完，她徑直走出辦公室，把那句沒說完的“我隻是還沒準備好”咽回了肚子裡。
窗外的陽光漸漸斜了，落在辦公桌上的劇本上，周敘白看著林聽言離開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他知道，急不來，隻能等——等她願意放下過去，等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而林聽言站在走廊裡，看著遠處的夕陽，手裡攥著劇本，心裡清楚：她不是不明白周敘白的心意，隻是過往的隔閡還沒散去，她需要時間，慢慢理清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