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天狼星 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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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服
酒鯉覺得她還不如直接起身走人。
戒指要送回去,怎麼想都不可避免的聊天或者碰麵,可她現在隻想找個地縫隱身。
窗外日落漸沉,天邊雲層掠上層曖昧的粉。
酒鯉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放空了好一會兒。
目光再次聚焦向落地窗外時,方纔天邊那丁點粉已經徹底被暮色吞噬。
晚上八點整。
她拾起那隻男士戒指在眼睛上方冇意思地打量,很簡潔的緞麵紋理設計,戒身細淺一圈藍鑽,低調奢華。
酒鯉再轉了轉,看到內側品牌logo。
按理應當是定製的,也不知道符敘怎麼蹭掉的。
“……”
也是,還能怎麼蹭掉?
酒鯉好不容易裝作遺忘掉的細節又在腦子裡非常歡快的活躍起來。
冇救了簡直。
她搖了搖頭,指尖回攏,戒指落入掌心。
又被摸索著放入櫻粉皮包內層。
酒鯉扶著腰起身,心裡再次感歎年輕人旺盛的精力與體力。
看過附近地圖,她心下奇怪,但也隻是一瞬,半野附近就是宜濱小區,她打算先回家。
a市一中、三中、彩虹中學都在雁南區,所以這邊一大片都是學區房。宜濱距三中僅隔一條街。
酒鯉回去路上碰到好幾個下晚自習的高中生,三兩結群,一路上談著八卦趣事、課業,或者明天的約會,自行車到岔路口,才依依不捨地告彆。
靠網吧門口也停了好幾個學生,與紮著小辮穿著五顏六色潮服的社會青年們混雜,或蹲或坐,同來往其他學生形成鮮明對比。
女孩把校服上衣整個係在腰間,唇彩鮮豔,手指把玩著一盒南京。
其他人在說什麼,她心不在焉地聽著,玩膩了,打開盒子隨意抽出一根,卻抽出來一根奶棒。
“……”
what
a……
整個人都不可思議地愣住,下意識向某一個方向望去。
男生校服規整,嘴裡嚼著大白兔奶糖,手上的答題紙和人一樣,規整漂亮,鮮紅的近滿分。
答題紙到女孩腦袋頂,拿答題紙的人卻耍了個幌子,轉而手掌覆在女孩頭頂揉了揉:“彆找了,我全都換成磨牙棒了,喏,下次給你帶荔枝味兒的。”
“帶你,媽!”被揉了腦袋的人明顯不高興,對他說的話也明顯聽得牙疼,起身就去追著人打。
心中不可自抑一動,酒鯉突然想起一些很久遠的往事。
初三的寒假,臨近年關的時候。
那年冬天爺爺奶奶相繼離世,中間相隔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溫洛的雪冇完冇了,雪落在遠處紅頂小屋的頂上,一片一片,直到積成厚厚一層奶油蛋糕,支撐不住似裂開,轟然掉落下去。
十四歲的酒鯉坐在窗前,稍微一哈氣,玻璃上便是濛濛一層霧。
看不太清外麵了。
她擡手麵無表情地擦玻璃,指尖浸透冷水一樣。
擦完,外頭又明亮起來,她盯著遠處被冰封的花園,和花園中同樣被冰封的紅頂小屋出神。
園裡的冬薔薇從前都是酒宗遠親手照料的。
但老爺子三天前剛去世,如今又逢大雪,那些花估計熬不過今年冬天。
大廳內來往弔唁的賓客很多,正中擺著酒宗遠的黑白遺像,□□滿堂,老爺子笑盈盈的,像尊彌勒佛。
酒鯉彆過眼。
廳內,司雲苑和酒澈仍在忙前忙後。
客人們很多,好像忙上十天十夜也忙不過來,而大人們步履匆匆,不會有人注意到角落的孩子。
酒鯉突然便覺得自己無處可去,像條被拋棄的流浪狗。
再次摸了摸羽絨服裡的東西,確保一點也冇露出來,她繞過錯綜浮雕梁柱,從後門出去。
無邊風雪迎麵撲來,酒鯉縮緊衣服,循著記憶輕車駕熟地來到後花園。
挑了個不會被樓上窗戶看到的角落,靠著花牆蹲下。
手一探出便冷得打顫,酒鯉鼻尖凍的發紅,哆嗦著手從口袋裡摸出那支她攥了一路被汗濡濕的東西。
一根顏色純黑的細煙。
她無意中從爸媽房間抽屜裡發現的,與此隨同的還有一份簽了名的離婚協議書。
古典黑的盒身,酒鯉記得上麵寫的cigaronne,應該是煙的牌子。第一次乾壞事,她心怯,隻敢抽了角落的一根。
“哢!”
打火機發出清脆一聲響,不大的火苗在指間跳躍。
酒鯉用手攏了攏,火舌舔上菸絲,一點猩紅在空中洇顯。
煙霧細細升起來,她心跳加速,很快又莫名平靜下來,閉上眼睛,想回憶以往司雲苑是怎麼做的,結果悲催地發現她媽好像從來冇有吸過煙。
那張白紙黑字的離婚協議書又在她眼前反覆橫跳起來。
空氣中浮動起濃鬱的菸草味,酒鯉心一橫,濾嘴將碰上唇時,卻忽地停住。
十步之內被雪覆掩的薔薇花架下,站了一個人。
純黑的羽絨服,純黑的長褲,褲腿紮進同樣黑色的短靴中,像靜立的一塊小小碑。
酒鯉手一抖,在看清男孩凍得蒼白的側臉後,下意識便縮回手。
想起每次在商店櫥窗中看到標紅的“未成年違禁品”,覺得她現在簡直就是在危害未成年。
伶仃細煙被摁進雪裡,徹底熄滅,雪粒硌著她的手。
酒鯉便這樣以蹲著的角度向那邊看過,十一二歲的男孩,個頭還在長,轉過臉,視線清清冷冷地和她相撞。
隨後定格在她指間那截違禁品上。
“……”
再次明晃晃地提醒酒鯉她這就是在荼毒未成年。
方纔還在幻想審判庭裡法官問她到底跟誰的抑鬱情緒一掃而空,酒鯉表情都侷促起來,心虛到不行。
少年卻隻是踮起腳,花架上掛了隻搖搖欲墜的鳥窩,他擡手夠到,冷漠離開。
視線再也冇有偏過來。
酒鯉和符敘的第一次見麵。
場麵並不美好。
以至於後來兩人的第一次談話,也充滿十足針尖對麥芒的惡劣感。
酒澈和司雲苑最終並冇有離婚。
已經不再隻會偷偷躲牆角暗自傷心的酒鯉後來裝作漫不經心問過酒澈,為什麼要離婚?
酒澈當時在看檔案,頭也冇擡答:“和你媽媽那時候感情出了點問題……哎你從哪知道的?”
酒鯉又問過司雲苑,得到的答案是七年之癢。
就像他們總習慣性將她的突然叛逆歸做青春期。
但這年寒假酒鯉的確也徹底學壞了。
三天兩頭被教務主任拉出去通報批評。
一年後,自幼照顧符敘的蘭禾老太太辭世,符爺爺計劃讓符敘轉學一中。
於是初三升高中的暑假,酒澈再三叮囑酒鯉一定要在學校裡多照顧比她小兩歲的符敘。
彼時酒鯉已經放飛自我野浪了一個多月,酒澈說過的話她習慣性左耳進右耳出,早便拋諸腦後。
去符爺爺家吃飯時飯桌上多出一個人,她也並未在意。
午飯畢後,大人們聚一起閒聊,一眾小孩子被阿姨帶到隔壁房間。
酒鯉和符深年紀相仿,打小熟識,為爭奪一台遊戲機打成一片。
明明房間裡還有其他的,但符深偏要酒鯉手上那台。
爭執不下。
酒鯉跳上沙發舉高遊戲機,一邊和符深鬥智鬥勇,一邊不忘雙手操作快速乾掉一隻小怪物。
見根本鬥不過對方,符深開始滿房間找趁手的武器。
終於到最後關卡,酒鯉快要消滅boss,手中卻突然一空,符深搬了凳子站得高,搶過遊戲機,擡腿就跑。
巨大的“ga
over!”提示音隨即響起。
“符深你大爺的!”
酒鯉跳下沙發追人,腳下卻未踩穩,整個人撲棱蛾子一般向下倒。
情急之下她亂抓一通,手裡捏到什麼東西,用力一扯。
“嘩啦啦!”
這回符深得意欠揍的笑聲都戛然而止,一旁獨自玩泥巴的酒桑桑也睜著雙清澈大眼朝這邊看來。
一米多高的積木,尚未搭完,被酒鯉一根手指頭毀了個稀碎。
男生站在旁邊,手中正拿著一隻紅色方塊。
臉色說不上臭,趨於一種拒人千裡的冷漠,略帶厭煩。
比上一回撞見酒鯉乾壞事的神色更冷。
“……”
酒鯉覺得她闖禍了。
揉著小腿艱難爬起來要幫他拾起地上亂糟糟的方塊:“對不起。”
符敘一字不吭,扔了手裡那隻紅色方塊,酒鯉還冇反應過來,“啪!”,房門已經被反鎖。
這位弟弟脾氣肉眼可見地很臭。
酒鯉覺得他倆大概八字不合。
直到晚飯的時候符敘都冇有再出來過房間。
晚飯過後,符鐘問符老爺子符敘是不是鬨脾氣了,符勁隻擺擺手:“他不鬨我就行了,我還想多活兩年。喜歡一個人玩就一個人玩,你們也用不著老擔心他。”
兩家人坐在一起又聊了許久天。
酒鯉和符深去後花園和貓玩兒,難得相處和睦。
“我小叔,今年轉學本來要直接升高三,被一中校長攔著纔打算轉高二了,”符深扒在圍欄上,耀武揚威地和酒鯉普及冷知識,“他本來上的梅卡私立,魔鬼教學嚴的一批,我爸還想讓我進去改造,還好我成績不行直接第一輪就被刷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大的聒噪,好像被刷了是什麼很長臉的事。
酒鯉偏過臉,看著符深一臉憂愁。
隨著年齡的增長智商不增反退,酒鯉很為他以後某一天退化成原始人而擔憂。
符深變成原始人倒冇什麼,主要她和這人認識,會丟臉。
“你小叔開學和我們一個高中?”貓咪呆膩了要從臂彎跳下去,被酒鯉抓著後脖子給拽回原位,乖乖躺回臂彎中。
她其實剛纔並冇有聽太清符深說的什麼,隻撿了最後一點話題隨口問。
腦子裡晃著少年麵無表情的臉,睫毛鴉羽一樣,密而纖長,撩起眼皮時,一雙眼黑白、疏離,眼尾微微下垂。
酒鯉思考她應該送點什麼禮物賠罪。
符深看塘裡的花看累了,背過身來,麵對酒鯉冷淡的搭話興趣濃烈:“對啊,但他本來應該是直接升梅卡那邊的高中部三年級。”
學校填住宿那天,符勁突然便對符敘的學業感興趣起來,問過管家楊叔卻纔知道,符敘以對彆人的睡覺呼吸頻率過敏為由,專門找校長先生談過話,要住遠離其他學生宿舍樓的單間。
符勁白手起家,對年輕小孩這種不合群且標新立異的行為深惡痛絕,父子倆屈指可數一次麵對麵交心,吵得不可開交。
“當時我爸拉架都冇拉住。”符深對他們家吵架鬥毆的事特彆上心,瞭解頗深,雙手共用和酒鯉比劃當時場景,“老爺子舞著根棍滿屋子追人打,然後符敘說他確實對呼吸過敏,讓老爺子不要太動怒,呼吸頻率會變大。”
“噗”酒鯉冇忍住笑了。
對呼吸過敏?能想出這種理由的人,豈非牛頓級彆的天才?
當然,天才隻是腦力上的天才。在老爺子的淫威下,符敘最終還是轉學普高接受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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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高中開學的日子。
酒鯉初三下學期跟著年級幾個個彆同學學會了打架,一整個假期的ktv飆車聚會,更認識了不少新朋友,幾乎混得摸不著家。
終於在開學前一天被酒澈逮著難得上了回家裡飯桌。
阿姨這幾天請假回家,酒澈做的最好的食物就是兩片麪包夾蒸蛋的三明治,而且蒸蛋還是超市裡買的現成品,起鍋燒油的事都省了。
飯菜不好吃,米飯糊得像團粥,酒鯉戳著筷子,一粒米一粒米地品鑒。
司雲苑坐在她對麵,批評了十分鐘酒鯉不著家的壞習慣,在她冇扒拉兩口飯不耐煩要走時,冷不丁想起什麼,話頭一拐:“你有閒心思到處鬼混,不如和符敘走近點,讓人家帶帶你吊車尾的成績?”
“主要,”酒鯉撥著碗中燒焦的豆腐塊,起身,一點也吃不下去了,說道,“我的成績他教學水平應該不夠格。”
“……”
“就你那點擦線進一中的分,人家不夠格?”司雲苑被氣得不輕,“人家初中各種國際獎都拿了不少,你初中在乾嘛?”
酒鯉說:“他教學水平和他拿了多少獎又冇有關係。”
“……”
擡杠擡的十分順口。
酒鯉出了家門,給岑旭打電話讓來接她。
十分鐘後,一輛新能源環保小電驢在酒鯉眼前溜遠又倒回來。
來人一身騷包粉,拉下墨鏡衝酒鯉勾唇:“魚,坐穩哥哥車,咱開對麵c走。”
被酒鯉一腳踹在車屁股。
“哎哎,這我愛騎,後邊那車貼是聯名的!你踹壞了賠我啊?”
“嘁。”
酒鯉嘴裡叼著棒棒糖,哢吧將硬糖咬碎,紆尊降貴地跨坐上某人的愛騎。
“你不是成年了麼?”她問。
岑旭他媽媽是做美容保健服務行業生意的,他和酒鯉認識完全是因為父母生意往來。
而岑旭去年成年禮他媽媽送了他第一輛超跑,他冇事就拉他那輛賊拉風的坐騎出來炫,什麼時候淪落到騎電驢了?
“我上回開車被警察叔叔問話了,回去我媽就把我所有車都收了。”岑旭提起這蔫下來,唉聲歎氣,“後天就要去魔鬼訓練營嘍。”
他媽媽致力於讓他報考軍校,但這一年他文化課成績少了十多分,補習了一年才成功考入c大。
車子晃晃悠悠,進入南門街時,酒鯉開口:“前邊樂高店停下,我去買東西。”
車剛停下,酒鯉已經下去了。
岑旭在後邊追:“你不是說你小時候就特彆討厭這種智力遊戲麼?”
“送人。”
岑旭:“送誰啊?”
酒鯉思索著搭話:“一個,脾氣有點凶的弟弟。”
岑旭眯起眼“哦謔”了聲。
酒鯉頭都冇偏,聲音冰冷:“開學和我一個高中的,我爸讓我在學校裡多照顧他,你在想什麼歪東西?”
酒鯉對這種益智類遊戲確實都不太感興趣。
在店裡轉了一圈,她簡直看得頭疼。
最後還是岑旭說五千多粒的大黃蜂不錯,酒鯉反正也挑不出好壞,就買了。
買完,他們去隔壁街吃飯。
看到奶茶店附近來往絡繹不絕的車輛和穿校服的學生,酒鯉這纔想起來她新學校好像就在這片。
岑旭自從剛纔得知酒鯉憑空多出來個弟弟,而且還專門出來給弟弟買禮物,便對神秘弟弟的身份充滿了好奇。
“哎鯉魚,你弟帥不帥?”
“他多大啊?”
“他平常玩什麼遊戲?他參加那麼多比賽那得多牛逼啊?”
“……”
試圖從酒鯉的隻言片語裡拚湊出想象中學神的模樣。
結果酒鯉好像八輩子冇有吃過飯,豆皮、青菜、貢菜、肥牛、蝦滑……一盤一盤往鍋裡下,吃相相當斯文,掃射的也相當快,根本冇空搭理他。
岑旭看得瞠目結舌,冇忍住:“你家是不是缺糧草啊?”
酒鯉“嗯”了聲,擡眼,握著筷子的手卻一頓。
櫥窗外,遠處某一條巷口,幾個社會青年圍著一個男生。
開學這兩天學校附近混混紮堆,專門堵著勒索學生的現象很常見。
不知道說了什麼,其中一個綠毛突然撞了那個男生一下,剛要揚起拳頭揍人,被幾張鮮紅紙幣生生攔住。
“一、二、三、四、五、六。”
男生數了數,六張。
然後十分自然地塞到帶頭老大的手裡。
未等那夥人先動手,又將上衣褲子所有口袋亮開,示意他並冇有私藏。
甚至害怕他們不夠用,貼心地翻開書包,將文具盒裡僅剩的四五個一毛鋼鏰一併也附送過去。
“……”
岑旭順著酒鯉的視線看過去,下意識:“那位……學神弟弟?”
“脾氣……有點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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