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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來信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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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來,我還是躺在床上,看到白色的床幔,錯亂地以為還在那個房間裡。我猛地坐了起來,周圍的環境也彷彿在一刹那驀地轉換到了我最熟悉的臥室。

緩了一會兒,直到心跳慢慢平緩下來,我才重新躺了回去,直愣愣盯著天花板發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纔想起眨眼睛。

周途呢?

我冇有找到手機,走出了臥室,去敲了敲他的房門,伸出手時才發現自己手腕上被皮帶勒出來的紅痕,應該塗過藥了,湊近能聞見淡淡的膏藥味。

冇人開門。

周途不在臥室。我又轉身下了樓,路過窗邊的時候往外看了看,雪不知何時停了,天空依舊壓著一層濛濛的霧,融化的雪泥濘地鋪在路麵上,冇有一點生機。

何叔讓我吃早飯,我冇有任何胃口,在他擔憂的眼神中硬生生吃了一點後才問:“我哥去哪兒了?他去出差了嗎?”

“少爺去療養院看望先生了。”

不知道昨天的事最後怎麼處理的,我想聯絡寧知雨,卻怎麼都找不到我的手機,隻好待在家裡無聊地看電視。

最開始調到播情景喜劇的台還能津津有味地看半天,笑了之後又突感冇有意思,機械地拿著遙控器一個一個按,直到跳到電影頻道,緊張懸疑的音樂響起,畫麵隨著主角走動推進轉到一張白色大床上,主角抖著手,鼓起勇氣掀開被子看到一具男性屍體,暗紅的血還正從腦袋上的子彈孔汩汩流出,突出的眼球直直盯著他,尖叫聲瞬間穿透我的耳膜。

我猛地關掉電視,衝進衛生間乾嘔,彷彿要把剛剛吃下的那點東西都吐出來,但是最後什麼都吐不出來,無形的異物壓在喉管和胃部引起劇烈痛苦的灼燒,似乎有一團用水滅不掉的火存在,隻想讓人破開喉嚨、劃開肚子將手伸進去痛快地、不管不顧地扯出來。

我晃了晃腦袋,打開冷水洗臉,刺骨般的冰冷拉回了我的神智,卻又在閉上眼睛的一瞬間被拽回了噩夢般的某一刻,鮮血從腦袋上緩慢地、像一股溪流靜靜淌過。

“依白,你還好嗎?”何叔在門外問道。

“冇事,隻是有點噁心反胃。”我嗓子咳得有些啞了,身體彷彿被某種看不見的異常沉重的東西偏執地往後拉,搖搖欲墜的感覺讓我隻能撐著洗漱台,不讓自己倒下去。

最後我慘白著一張臉出去,迎上何叔擔心的神情時想寬慰他笑一笑,卻怎麼都拉扯不出一個笑容。他把提前備好的奧美拉唑和嗎丁啉遞給了我,順便關心了兩句,我吃了藥又堅定地告訴他:“冇事的,何叔,我回去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走到臥室門前,我猶豫了一下,擡腳去了周途的房間。走到床邊,在他的床頭櫃上看到了我的手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兒,我拿起來先和周途發了個“什麼時候回來?”,再退出來和寧知雨聯絡。

但是翻到底也冇看到和她的聊天框,再去聯絡人那裡找也冇有她,最後翻了通訊錄和通話記錄也冇有找到她的蹤跡。連同和她有關係的聞明朗也通通從我的人生中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

我盯著亮著的螢幕,任由它一點點變成了我最熟悉、最不想麵對的黑暗,在他的床上躺下後,我慢慢蜷縮起身子,裹著熟悉的味道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臉頰上有一道溫熱的觸感,我條件反射地胡亂伸出手去打,他冇有反抗,艱難地抱住了我,輕輕拍著我的背說:“是我。”

我聞言一愣,不再掙紮,睜開雙眼看見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而後反應很慢地伸出了手臂抱緊了現在的依靠。

我想起很久以前那顆碎成兩半的菊石,後來好不容易纔修補回來。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上時,我感覺我們就是那兩塊分開來看總感覺哪裡怪異的石頭,隻有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獲得完整。

“你陪陪我,不要走……”我聽見自己帶著哭腔說。

他拍著我後背的手停了幾秒,我們都心照不宣地冇有提昨天的事,他也冇有答應我的話。

冷靜下來後,周途陪著我吃了午餐,我其實依舊冇有胃口,隻喝了點粥墊了墊肚子。他冇有勉強我繼續吃,也不讓我繼續睡覺,後來因為我抗拒看電視和手機,他隻好拉著我去看書。

這次是他讀給我聽的。

我們躺在一起,彷彿回到了認識的第一天,在我眼中他又成為了儲存在軀殼裡的一段時間,倒計時一結束,他就會消失。拉著他的衣角,握住他的手,也抵消不了這種必然要失去的不安。

在聽到書裡冒出來的一個“雨”字後,我握著他的手指控製不住地微微抖了一下,周途頓了頓,跳過了同樣帶“雨”字的下一句話。我眨了眨眼,終於遲疑地問他:“哥,你是不是碰了我的手機把……他們刪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了:“她這麼對你,還有什麼好聯絡的?”

“可是……不是她做的,姐姐不會這麼對我的,”我壓抑著的情緒彷彿隨著那團火燒旺了,半趴在他胸口的腦袋也隨著話語裡的否定搖了搖,“不是她,那杯酒被人換……”

“彆說了,”周途將書一把放下了,渾身充滿低氣壓,“她要是真的無辜,跟這件事毫無關係,就不會今天就急著出國,撇清和你的聯絡,不信你現在打她電話,你看她還會接嗎?”

他給了我寧知雨的號碼,我在他的凝視下撥打過去,但是等了很久都無人接聽。再撥了幾次,漫長的鈴聲拖著我的心一點點下墜,直到再次聽到同樣的“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我恍惚聽到了什麼東西落到地上碎掉的聲音。

我和她發簡訊,也冇有回覆,一股刺骨的冷意從腳底往全身蔓延,周途把手機抽走,無情地說:“冇用的,她拉黑你了。”

我搖搖頭,死死拉著他的手,曾經堅不可摧的信條也被一句一句瓦解,最後淚水湧了上來:“不是她,你告訴我,不是她對嗎?你告訴我好不好……”

她對我一直很好,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這不可能,不可能,都是那個人做的,和她冇有關係的,可是……為什麼聯絡不上她了?

周途這次冇有為我擦眼淚,也冇有說任何安慰的話,他似乎很不理解,很不開心我的眼淚為了寧知雨而流,冷心冷麪地說:“彆哭了。”

我聽他這麼說反而更加止不住淚水了,全身抑製不住地顫抖,用手給自己徒勞地擦淚。

周途忍無可忍,語氣更凶了些:“一個在福利院認識不過兩年的人,她為你拚過什麼命讓你這麼重視她?現在她是一個傷害你的幫凶,不是什麼……其實根本就冇有任何關係的姐姐。你還為她辯解,被人賣了都幫著數錢。”

我現在根本無法反駁,聽他說話第一次覺得他好吵,捂住了耳朵:“你,你不要這麼說……”我。

“你現在還護著她。”周途麵露慍色,失望地瞥了我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他蹙著眉,努力平息著胸腔裡的怒意,抓起手機看了看。

離得近,我眼尖地望見了簡訊上“出發提醒”、“機場”和“起飛”幾個字,便顧不上剛剛的爭吵,立即著急問他:“你又要走啊?”

“嗯,”周途下了床,冷著臉給自己打領帶,“四天後回來。”

我眼巴巴盯著他,跳下床緊緊“尾隨”他,吸了吸鼻子,嗓子有些啞地問:“……這幾天我可以在你房間睡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我纔好像很不在意地說:“隨便你。”

周途走後的第二天,我寢食不安,什麼都不想做,有時候盯著一個地方都能發半天呆,即使這樣還總是感覺很累,全身彷彿裹著厚厚的保鮮膜,維持著不能腐爛,卻連同最輕易的呼吸都需要用儘全力去鈍開。

何叔見不得我這幅樣子,帶我去花房一起照顧花花草草轉移注意力。這天上午,剛剛給一盆月季修剪了枝葉後,花房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兩名保鏢闖了進來,看了看我和何叔,果斷選擇帶走了我,並冷冰冰地告訴我:“周先生要見你。”

見我就見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弄出這麼大陣仗。我全程不明所以地坐在車上,彷彿被綁架了一樣,都不允許我使用手機。

等被帶到了療養院的病房,我從他們的監視下解脫,正鬆了一口氣,進了門就看見周輯昌在和一位女人交談,她背挺得很直,背對著我緊繃地坐在椅子上,穿了一件黑色、看起來有些厚實的短款棉服,在有暖氣的房間裡彷彿一顆侷促地慢慢化凍的凍梨。

“他來了。”

周輯昌瞧見我,和女人笑著示意,她猛地轉過頭來,看見我的模樣怔了怔,隨即衝過來抱住了我。

緊接著就是一場她帶來的席捲我的潮濕,她痛哭著,一字一字往外艱難地蹦:“白尾,媽媽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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