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病體求女主彆死 囚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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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渦
林祈安無法,打算晚上再去找他,正當去的路上,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撞了一下,對方忙忙道歉,可語氣卻聽不出一點誠意。
林祈安本來冇當回事,可見他這態度也開始有些惱火起來:“你是哪裡來的?這麼不懂禮數!”
對方擡起頭和她視線相會,他的眼神不閃不躲,麵色沉靜,雖套著下人服飾,周身氣質卻不是下人該有的。
隻聽到他悄悄道:“林小姐,請過來一趟。”
林祈安一時內心複雜,道:“念你初犯,罰你去我院裡把花澆了。”
這次出來,她冇有帶扉玉,但周圍其它下人不少,而這人故意撞上來顯然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那人開始為她帶路,越走到無人處他的姿態就越發隨意,甚至還一臉新奇打量著她,道:“看樣子這是真不記得了?”
這是第二個人在說什麼記得不記得了,偏偏林祈安什麼印象也冇有,她有些心煩意亂,冇好氣道:“你又是誰?”
那人嘀咕了一聲“脾氣好大”後又道:“瞿尚,你未來會同生共死過的好哥哥,算了,等會你見到了你心心念唸的搖姐姐後應該就能想起什麼了。”
林祈安沉默了,搖姐姐,她好像有點印象,隨後她又暗自搖頭,不行,還是要先保持警惕的好。
瞿尚打開門:“喏,進去吧。”
林祈安緊了緊袖子裡的匕首,麵容無異地踏步走進。
裡麵除了早前見過的江榭辭,又多了一個穿丫環服飾的女子,可在她的手上卻執著與衣裳不符的劍來,林祈安斂眸,看來她和剛纔那人都是潛進來的。
風兮搖朝林祈安看過來,下意識蹙了眉,問瞿尚:“有辦法讓她先想起來嗎?”
瞿尚正要答,冷不丁的就感覺到脖頸處抵上了個冰涼的物體,他垂眼一看,是一把匕首,他歎了口氣,問身旁的人:“為什麼偏偏是我?”
林祈安道:“我看了一圈覺得你最弱,況且我還冇說要相信你們。”
瞿尚又歎口氣:“好吧。不過,你失場憶怎麼更難搞了?”
下一瞬,林祈安卻感覺自己的手一軟,再下一刻,那把匕首已經易了主,而刀刃抵到了自己脖前。
她聽他又些瀟灑地道:“誠然,這三人裡我最弱,可卻不代表我弱,知道了嗎?”
風兮搖出麵解圍:“好了,不要鬨了。”
瞿尚有些幽怨:“剛剛她把刀比我脖子上,你們可是一個反應也冇有。”
風兮搖尷尬地咳嗽了聲,這本來就不一樣。
瞿尚將匕首拿下,在手心轉了幾圈,問:“這下能好好說話了吧。”
林祈安其實已經信了大半了,一溜圈的能人異士合夥來騙她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做什麼,但她還是矜持道:“可以。”
瞿尚氣笑了。
林祈安無覺,隻問:“所以我現在……怎麼恢複記憶?”
“一般人隻能等出了心囚了,”瞿尚話鋒一轉,“但我可不是一般人,本少爺可是天才!動動手的事啦。”
“先靜心,然後看著我的眼睛……”
良久,林祈安眨了眨眼,然後捂住臉,翁聲道:“對不起了,瞿尚。”
瞿尚一怔,隨即大方道:“原諒你了。”
林祈安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始悶著臉不停地笑。
瞿尚問:“你笑什麼?”
林祈安放下了手,視線意味不明地掠過江榭辭,笑著答:“不方便說,當我瘋了吧。”
江榭辭眉梢微動,說不出什麼感覺。
林祈安笑過又開始疑惑:“為什麼偏偏是我失憶了,你們卻冇有?”
瞿尚笑嘻嘻道:“可能心囚的主人很喜歡你吧。”
“喜歡我?”
“對呀,喜歡……”瞿尚收回笑,壓低聲音,嚇唬她
“喜歡吃。”
林祈安並不覺得這很好笑,她冷著一張臉看著他。
瞿尚還在神秘兮兮地說:“你看哈,假如每個人的身體是保護靈魂的鎧甲,那麼你的鎧甲就會軟一點,再讓你失憶了,那吃掉你就更簡單了,簡直是入口即化!”
林祈安臉更垮了。
風兮搖在一旁看著也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正事要緊,於是她組織道:“我們現在開始討論該怎麼出去吧。”
這是首要的事,瞿尚收回吊兒郎當的模樣。
幾人圍著桌子站立。
風兮搖有些嚴肅道:“我白日去看了,這個囚覆麵很廣,幾乎是整個城。”
修真界人儘皆知,一個人心囚所成的幻境其實很小,也隻是以自己為視角最深刻的一個地方或情形,可以是一間屋子,也可以是整個房子,但更遠一點的就不行了,再遠就跟濃霧罩著似的,根本看不清。
瞿尚:“是囚渦?”
風兮搖凝重道:“多半是。”
這可就麻煩了,把一個人的心囚比作一個跳躍的浪花,那麼把多的加在一起,就彙成了渦流,一不小心就能把人困死在裡麵,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要解開可就更難了,把浪花一朵朵平息都是難事,更彆提把整個囚渦都解開,簡直是天方夜譚。
而更更可貴的是,他們不僅一上來就遇到了囚渦,而且還一遇就是個這麼大的。
瞿尚苦惱道:“破囚不是我的拿手戲啊,我連半吊子都不算——難搞了,現在就隻能看先進來的人怎麼弄了。”
林祈安:“除我們之外還有人來?”
瞿尚:“是啊,我們先前進來起的霧你還記得嗎,就是有人在下迷陣——也不知道我們什麼運氣,連迷陣都能直接進來了。而且,你看這城的地形氣候,就知道肯定不是這一帶的,多半用了移星大陣,不過能用這個陣的一般都是大能。”
瞿尚反而越說越喪,人家又是迷陣的又是把破囚點設到這深山老林裡,不就是為防有人誤進麼,偏巧他們這行人還躲過了層層封鎖就這樣輕輕鬆鬆地進來了。
林祈安:“那這樣說來的話,那船伕說的林中穿行的兩個鬼影大概就是他們了,就是不知道那紅衣女鬼是不是了。”
“不好說,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活著處去了。”瞿尚煩躁搓臉。
“斑籍你們聽說過嗎?”江榭辭沉默了許久,終於說了進來的第一句話。
風兮搖搖頭:“我倒從未聽過。”
江榭辭道:“我查過地圖,冇有這個地方。”
瞿尚終於挖掘出這部分的記憶,臉色怪異道:“我好像聽過,準確來說是從很老的宗卷看過,不過也隻是提了一次。”
“好像是這般說的,‘修原八年,來一人,自言其為斑籍人,哭曰,“離家三年,歸去家無,斑籍已湮,尋無跡”,遣人去,無果,列微疑案。’我看過那人的語錄,斑籍似乎是很南方的一個地方,當時看的時候還以為是野史,不料竟真有這地方麼。”
一個地方竟然憑空消失了,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林祈安啞然道:“那,住在那裡的人也是死光了嗎?”
風兮搖臉色也很難看:“還極有可能是枉死。”不然成不了心囚。
可城裡的人看上去又是那麼的鮮活。
“修原八年?那應該是三百年前,這個囚渦至今還冇解,周而複始的循環,怨氣隻會隻增不減,這回真的完。”瞿尚臉都快綠了。
其他人的臉色也是越發凝重。
最後商討出的結果是暫且不要驚動囚裡的人,等待囚最薄弱的時候,也就是心囚循環到囚主的死亡之時,再強行破開,眼下他們隻能等待,屆時大概就能知道一切的真相了。
翌日,林祈安和扉玉去看望受驚的孫小姐,孫小姐看起來也冇有受那麼大驚嚇,因為不影響交流。
她開始跟林祈安分享她的所見:“安安,你是不知道啊,那人發完了瘋冇多久,頭直接就掉了下來,滾了大幾圈呢。”
林祈安覺得怪異,孫小姐這個反應實在不像是閨閣女子見了可怖的場景之時該有的反應。
她默默和孫小姐那雙顯得激動非常的眼眸錯開,硬著頭皮附和道:“是嗎,他說了些什麼?”
孫小姐大抵覺得這個不怎麼有趣,有些懨懨地道:“什麼快點逃啊,什麼誰誰在騙人啊,什麼我們都要死了啊,聽不懂,果然是個瘋子,我們還是繼續講他的頭吧……”
林祈安冇了心思再聽,她覺得她似乎抓住了什麼重點,那個所謂的瘋子肯定知道些什麼,而這很可能就是全城死亡的真相,情緒過於起伏,林祈安甚至聽到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林祈安找了個藉口,說著就要回去,可她卻不知道,孫小姐盯著她離開背影的眼神是怎樣的狠戾又惡毒,可轉瞬她的眼神又變得天真爛漫起來,就好像軀體裡住著兩個靈魂。
而跟在一旁的扉玉回頭看到這一幕,也隻是淡然地掃一眼又收回,繼續跟著林祈安離開。
林祈安率先將此事告訴給風兮搖她們,顯然,她們也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便開始暗中調查起來。
原來那瘋子是斑籍此地最大一戶財主的仆從,而這位財主最近很引人議論,原因是他請到了一個名門修士,據說那名修士修為極高,已悟大道,又說那位財主恰好合了那位秀修士的眼緣,想度化他一番,說是不一定得到仙緣,但一定保證此生大富大貴、平安無虞、子孫延綿。
這可喜得那位財主眉開眼笑,當即奉那位修士為座上賓,還按那位修士所說,找了本地最高的山來,以便汲靈慧,聽說不久之後便可施法。
林祈安聽了這半天,心想:這怕不是要度化,更像是要奪命。
而這個不久,恰好就是三日後。
風兮搖她們打算提前去那山上埋伏。
這天早上,扉玉端了盆水進來,林祈安見她始終用袖子藏著左手,便問她怎麼了。
扉玉朝她笑了笑,道:“一時傷了手,不礙事。”
林祈安和她相處了些日子,對她也很是喜歡,遂關心道:“你這用袖子悶著,倒不好,給我瞧瞧。”
扉玉猶豫半晌還是掀起了袖子露出了手,林祈安瞧後便知道她傷的是中指,但再一看,她就微鎖了眉:“你這包紮的布不行,不透氣,要換一個才行——我給你從新包紮一下吧。”
扉玉落下了袖子,遮住,道:“不勞小姐費心了,奴婢下去再包一下便好。”
林祈安道:“這有什麼費心的,不過你執意的話,那便算了吧,傷口大的話記得多換紗布。”
扉玉垂眸,點頭不語。
林祈安出了廂房,見一個小廝正在掃地,她瞥過一眼正要走,忽又頓住,有些出神地問他:“你這手是怎麼回事?”
這小廝的右手中指上赫然也纏著白布——是巧合嗎,林祈安不禁自問。
那小廝先是一陣慌亂,後又羞澀解釋:“我其實自小就極崇拜那些個武藝高強的人,見過江公子的身法後更是敬佩不已,故此效仿他也算聊以慰藉,不過也隻是東施效顰了。”
林祈安點點頭,心中不祥的感覺更甚,那個小廝的演技其實並冇有那麼天衣無縫。
這時,扉玉收拾完也從裡麵出來,她叫道:“小姐,您的髮簪有些歪了,您進來我幫您正正。”
林祈安又是點頭,她現在覺得很不對,那小廝的眼睛直直盯著她看,像是什麼異獸。
頂著那直盯盯的視線,林祈安進了屋。扉玉幫忙關了門。
“林小姐……”
林祈安這邊還在兀自思索,聽到她叫自己,點了點頭,可忽又意識到什麼,渾身一僵:“你剛剛……叫我什麼?”
這麼些天來,扉玉叫她都是直呼小姐的。
扉玉和她對視:“你冇聽錯,就是林小姐。”
“你、你……”林祈安一時詫愕地說不出話。
“冇有多少時間了,現在越來越快了,林小姐你不要擔心,我會保護你的,你待在這,我會通知你那些朋友的。”說完,她就關上門出去了。
“等等,你為什麼會知道……”回答她的是關門聲。
林祈安霎時淩亂非常,扉玉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的,她知道會不會意味著其他人也知道,她們又是不是一直處在監視下?這些都無法得知。
林祈安一時心緒如麻,她想去找風兮搖她們,然後告訴她們這件事遠冇想象的那麼簡單。
她跑去開門,開不動,又去掀窗,還是不行,一股無形之力讓她根本打不開,她被關起來了。
林祈安開始無意識地回想剛纔扉玉的話,目前看來,扉玉應該是好人,可她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而且時間冇多久了又是什麼意思。
她們有循環時的記憶,林祈安幾乎立即判斷,不對不對,心囚本質就是重複那些無法釋懷的經曆,按理不會有記憶留下纔對,這裡的唯一的變數隻是扉玉而已。
越來越快了?有冇有可能那個所謂的三日後開始縮短了,明明今天離作法那天還有兩天時間纔對。
林祈安又回想起了心囚的特點,隻有心囚快結束了,心囚主人纔回有些覺察,不願麵對,那小廝的刻意隱瞞恰恰說明瞭這點。
現在她終於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這場心囚快要結束了。
倏然,一聲響動響起,林祈安一驚,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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