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病體求女主彆死 蚌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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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
很輕的腳步聲傳來,兩人動作微頓,齊齊看向門口。
隻見風兮搖正站在門口,她輕輕蹙著眉,眼神略帶探究地看過來,在她身後不遠的位置瞿尚沉默地佇立著。
風兮搖眨了眨眼,顯然還在情況之外:“我在外麵聽到一些動靜,你們需要幫忙嗎?”
回答她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江榭辭勾唇笑了笑:“你來得剛剛好。”
他手腕翻轉,一把碩大的紅色長刀便豁然出現,長刀周身流光熠熠,即便是天氣寒冷的今天,翻卷的氣流也看得清楚分明。
風兮搖垂眼打量了一下,眼中掠過遲一絲疑:“是要切磋嗎?”
風兮搖的出現,無異於是涼水滾進熱油鍋裡,徹底讓本來就不穩定的局麵開始朝著失控撒腿狂奔。
林祈安偏頭瞥見江榭辭陰惻森然地麵龐,隻覺頭髮都要豎起來了,她猛地攔腰抱緊他,使出吃奶的勁兒往回拽。
她幾乎是用嚎:“搖姐姐,這裡冇什麼事,你快走吧!”
林祈安語氣哀求,眼神焦灼。
快走,快走啊,江榭辭是真想殺你啊!
“瞿尚,瞿尚,你帶她走啊,這裡真冇事!”林祈安哪裡能拖得過江榭辭,反而被江榭辭硬生生拖拽著往前踉蹌,雙腳徒勞地在地上撲騰。
風兮搖仍是一知半解,但看她情緒如此激動,還是妥協了:“那好吧。”
直到腳步聲遠去,林祈安才壓低聲音,她欲哭無淚:“我求你了,我們冷靜一點,好不好?”
“我很冷靜。”江榭辭扯下腰間環著他的手,扶正她的身體。
他微微低頭,伸手幫她理了理鬢邊被蹭亂的發,聲音顯得很溫和,像在安撫:“你等等我,我很快結束。”
林祈安呆愣在原地,恍惚間看到天塌陷在眼前,結束?結束誰呀?
你結束她了,那我任務怎麼辦?我這麼千辛萬苦的又是為了什麼?
林祈安是真怕了他了,先前說氣話的後果已經指明,這不僅毫無作用,甚至直接是火上澆油。
林祈安不敢再刺激他,隻好軟了聲音,一麵死命拉著他:“親愛的,親愛的,咱們停一停,我們先聊聊吧?”
見他停住了腳步,林祈安心中一喜,以為奏效,連忙央求:“嗯?我們聊聊?”
誰曾料回報給林祈安的,是江榭辭狠狠一蹙的眉頭和愈發陰沉的氣壓,林祈安又愣了,極其懷疑人生,怎麼他看起來還更生氣了。
江榭辭眉骨深壓,語氣不乏嘲弄:“你為了她,竟然向我低聲下氣?”
什麼低聲下氣?她這不是在哄他嗎?
忽然腦中靈光飛閃,林祈安好像才終於回過味來。
她之前一直以為江榭辭發的這門子瘋,是在生自己騙他的氣,甚至還遷怒到了風兮搖的身上,而且還怎麼跟他解釋都不聽,林祈安自然生氣。
但如果她和他一開始說的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呢?
林祈安試探性地捧著他的一隻手,同時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表情。
“我冇有低聲下氣,也不是為了她,隻是因為擔心你。”
果不其然,江榭辭緊擰的眉頭悄然鬆了些,然而不知他是又聯想到了什麼,眉頭很快再次蹙緊。
“不,你在騙我。”他幾乎是篤定地道。
林祈安真的想捧著胸口,並指發誓了,或則直接來道雷,把她劈了也行。
怎麼會有這麼難哄的男人,廣泛來講不應該是他來哄她嗎,輪到他倆了怎麼角色還倒過來了呢?甚至把她逼得想發毒誓。
諸如我此話絕無虛言,如若不然,必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類。
可林祈安卻說不出這種話,太二也太不體麵了,況且對江榭辭好不好用還尤未可知,人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林祈安此時刻無助地像個被老婆誤會出軌,但那方麵又不太行的中年男人,左右想不到彆的辦法。
林祈安左右想不出他法,便乾脆踮腳,貼了貼他的唇,希望這個辦法能好用吧。
江榭辭身體一僵,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隨即麵上烏雲陣陣翻滾,他牙關緊咬,一副強忍著怒氣卻還是怒不可遏的模樣,“你還真是什麼都做的出來!”
林祈安真的要瘋了。兩人的思維模式完全不同,她是看出來了,不管她現在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濟於事。
就像是鍥而不捨地往深淵裡填石頭,既冇有一絲一毫的迴應,更看不到想要的結果。
委屈、埋怨、氣憤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林祈安感到無比的疲憊。
她捂著腦袋蹲下,蜷成一團,心裡發酸,默默流淚,算了,她不管了,這個世界直接爆炸好了。
“你去!你去好了!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信,乾脆死了算了!”林祈安衝他大吼了一聲,埋頭再不看他了。
她無助地嗚咽:“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先是莫名其妙被拖到這個世界來,忽然有了任務,後來作為唯一心理慰藉的係統,也在那天撒丫子跑了。
剩自己留在了這個陌生的世界,她那時候也不過十五六歲,卻什麼都依靠不了,再加上一個破身體,她那段時間每天都在哭。
林祈安好容易說服了自己,從此強行樂觀,開始重新生活,還學了醫術。
她一直記得任務,可自己又死活找不到人,所以白白地等了三年,這三年不隻是一個數字,是自己完完整整親自呼吸過的一千多天。
一千零二十一天,林祈安每天都在心裡算著,她記得很清楚,死也也忘不掉。
就這樣,費儘波折把風兮搖給盼來了,所以她怎麼能不把風兮搖看得那麼重要呢,那是自己唯一能回家的憑證。
風兮搖幾乎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在有關她的這件事情上,林祈安不允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疏忽。
她想回家,甚至想回到了無視那個她夢寐以求的獎勵,和這種無力壓抑相比,就連健康的身體似乎也那樣無足輕重了。
林祈安想回家,想得快發瘋,她好久好久都冇見到爸爸媽媽了。
然而盼星星盼月亮盼人來了後,這之後等著她的日子依舊不好過。
吃吃不好,睡誰不好,還得整天以凡人之軀跟些牛鬼蛇神拚腦力,每天都提心吊膽地懸在生死之間。
光是跟著這一群少年天驕她都耗費了自己巨大的心力,生怕自己拖了後退,是她不想像風兮搖他們那樣能打能拚嗎?是那個殺千刀的係統不允許啊!
她現在能和他們這麼平和穩定地相處,是因為她實實在在用儘了全力,現在自己身上又多了這麼多未解疑題,本來就已心力憔悴了。
好不容易有了個喜歡的人,內心百般糾結無比惆悵之後在一起了,現在又成了這樣。
林祈安平時下意識地不讓自己想那麼多,生怕自己頹敗下去,喪失動力,以往不願多想的事情如今一股腦兒全擠在心口,林祈安很難不崩潰。
她頭腦昏沉得厲害,壓著聲音哭,經年的委屈悲憤再也無法抑製,在此刻一瞬間決了堤。
她哭得昏天暗地,什麼也不想管了,什麼也不願管了。
江榭辭如同受了淩遲一般僵立在原地,手指僵硬得成了寒冰,連心臟也彷彿停止了跳動。
他從冇見過林祈安哭成這樣。
哭聲全壓抑在喉嚨深處,渾身都在發著抖,像掉在懸崖邊上折翅的鳥兒。
再如何傷心,麵臨的險境再如何艱難也從來冇說過想死,現在卻因為他縮在那裡哭得像被拋棄的小狗崽。
江榭辭抵住唇側,嘴角抿得僵直,臉色發白,神色無措。
風兮搖死不死,和林祈比起來又算什麼東西?
喉結艱澀地上下滾動了一下,江榭辭閉了閉眼,心口處空落落的,發麻、泛疼。
他鬆開了緊握的刀,雙膝微曲,跪倒在她身前,俯身緊緊抱住了她。
他的臉輕蹭過她的發頂,呢喃道:“是我的錯,我不該逼你,我隻是……”
他頓了頓,把臉埋得更深,“我隻是好嫉妒,她何德何能,值得你這麼關照,你最重要的人不是我,我好生氣,我也不知應當如何做纔對。”
如果殺了風兮搖你就不會離開的話,那他付出什麼代價都在所不惜,可他又怕林祈安會恨他。
如果同心鎖能改變你的意誌,讓你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的話,那他絕不會顧及她的意願,但又怕她活得不快活。
江榭辭猶豫、遲疑、惶恐,一瞬間他多了好多怕的東西,而這些無一不來源於一個人。
愛真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明明有著便捷乾達到目的的路子,偏偏要九曲八彎,不敢觸碰,生怕驚擾了站在終點閤眼安睡的人。
渴望著,有一天,誰著的那個人忽然睜開了眼睛,彎著眉眼對著自己笑,溫柔地敞懷擁抱你。
心口處發出陣陣的低歎,所以指使你的未來、掌控你的去向的那個人,為什麼就不是我呢?
那樣,他就再也冇有任何顧忌了。
江榭辭把她摟在懷裡,這是一個類似珍珠囊保護珍珠的擁抱。
可是對不起了,親愛的,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你的離開。
所以,你所求的註定會落空,你也註定會留在我身邊,並且,以你願意的形式。
他放棄了,他不會再親手動風兮搖,她的死不應該跟自己有關係。
江榭辭閉上了眼,更深地依偎她,嘴畔牽出來了一個甜蜜的微笑。
到那時,他會像此時一樣,再一次擁她入懷抱,從此,世界隻剩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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