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124
沒有一個母親會放棄自己的孩子
聽完佟彤的話，李楊默默無語。
佟彤心越來越慌，他拍門：“老婆，你還好吧？生老病死，我們都逃不過的。她能找到你，也是圓滿了，沒有什麼遺憾。”
李楊輕撫著滾圓的肚皮，回應佟彤：“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麼，我現在都得為孩子們著想。我想歇一會，你也早點過去休息吧。”
佟彤一住進旅館，就馬上給李楊的媽媽打電話。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說了一遍，其實他有些疑惑李楊媽媽能否完全聽懂，但他還是停不下來，似乎多說一句，他的安全感也會隨之增多一分。
李楊媽媽安靜地聽完，末了，她跟佟彤說：“辛苦你了，我都知道了。我就在她身邊，你不用擔心什麼。”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李楊的房間看過去：“楊楊她是個好孩子，她能理解她媽媽的。”
此時，李楊正躺在床上翻看佟彤發給她的照片。她越發覺得血緣擁有神秘的力量，她明明沒有和照片中的那個人見過一次麵，但就是覺得熟悉又親切。閉上眼，李楊似乎還可以聽到她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回響。
肚子裡的小家夥們也在這個時候翻滾起來。李楊用手溫柔地畫著圈：“寶貝，媽媽也有媽媽了，你們會為我感到高興嗎？”
吳迪隻要有空就往福利院跑。這等待的半個月對她來說過於漫長了，她恨不得可以時時刻刻陪在朵朵身邊。
朵朵臉上的笑容也肉眼可見地多了起來。她會親昵地摟著吳迪的脖子，時不時湊上去親吳迪一口，還不忘送上土味情話：“媽媽，你身上特彆香。”
吳迪體會到了事業成功之外的一種幸福感。
她本來就對孩子們慷慨又細致，一想到朵朵馬上就要隨著自己開啟新的生活，而他們還不知道需要等多久纔可以遇到合適的收養人時，她又對那些孩子們生出更多的疼愛和憐惜。
隨之，吳迪又通知助理采購了更多的書本、零食、玩具和文具送到福利院。
設計小妹妹提醒她：“姐，你的心是好的，我完全理解。但我們畢竟不是慈善機構，每天都要麵臨很大的業績壓力。最近的資料並沒有那麼好，利潤也同比下滑了不少，馬上要到季度末尾了，大家都盼著獎金呢，我們要不先把給福利院的捐贈緩一緩？”
吳迪向來很重視設計小妹妹的意見，但這次她說的話讓吳迪有異樣的感覺：“給孩子們的這些東西，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50萬，這會給現金流造成負麵影響嗎？”
吳迪非常清楚公司的財務情況。“她的糖”是輕體量運營，基本投入早已完成，核心支出主要是人力成本和技術維護，像市場推廣、法律諮詢和智慧財產權維護這些隱性成本也不會對財務報表產生很大的壓力。
同時，“她的糖”通過廣告、電商和知識付費等方式獲取的收益，是遠遠超過了成本的。客觀地說，她們的利潤率遠超一些大廠。吳迪有絕對的信心，給福利院多一些支援和關愛，絕對不會影響到公司的運作。
設計小妹妹也不需要跟吳迪打太極，她直接說：“幾十萬乃至幾百萬，一次兩次的，確實算不上什麼。姐，但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意識到，你對學校和福利院的投入，最近太頻繁了些呢？”
吳迪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設計小妹妹乾脆坐到她麵前：“疫情對公司影響挺大的，現在還沒露出明顯的疲態，靠的是前麵攢了些家底。最近這段時間，廣告業務明顯收縮了，買課的人也少了很多。在肉眼可見的未來幾個月，情況不會好轉。”
設計小妹妹又對著外麵努努嘴：“姐，這公司是你開的沒錯，但還有多少人指著工資養家餬口啊。不瞞你說，我已經聽到過很多抱怨了，說為什麼不能把那些錢花在員工福利上，就算是給每個人買杯奶茶，也會讓大家心暖一暖。”
吳迪臉色變了：“我們每天的工作餐補貼和交通補貼還不夠嗎？還有補充公積金、提前放假這些，多少央企國企的待遇都不如我們！”
就為了一杯奶茶，至於這麼說嗎？吳迪再大度也不免腹誹--是不是主次不分，還有些不知好歹啊！
設計小妹妹歎口氣：“人不就是這樣嘛，對已經擁有的東西都習以為常並覺得理所當然。對沒有的，哪怕隻是蠅頭小利，依然斤斤計較。”
她又勸吳迪：“姐，我向來佩服你的魄力和社會責任感，我也支援你繼續幫助學校和福利院。我隻是提醒一下，這一筆錢花出去之後，暫時就不要再投入更多的時間和資源在那上麵了。我們先想想，怎麼把公司的蛋糕做得更大些。”
設計小妹妹又停了一會，補充到：“最近也快到公司週年了，不方便出去團建、聚餐，我們給大家整個慶典，你覺得怎麼樣？”
吳迪揮揮手：“辦吧，預算可以調高一些，多安排些活動，多買些禮物。不要讓大家覺得我隻想著沽名釣譽卻虧待了他們。”
設計小妹妹點點頭：“好的，我馬上去辦，策劃稿整理好了就發給你。”
吳迪擠出一個微笑，她沒有讓設計小妹妹離開的意思。在這家公司裡，她可以敞開心扉、暢所欲言的人，現在隻剩下設計小妹妹了。
設計小妹妹也察覺出吳迪有心事，她給吳迪泡上一杯茶，端到她麵前：“姐，慢點喝。現在有空，我們嘮會嗑吧，說什麼都行。”
吳迪抬起頭看她。她這麼多年並沒有大的變化，雖然經曆了商場的血雨腥風而且已為人妻將為人母，眸子裡依然保有當初的熱忱和天真。
吳迪很少羨慕彆人，但她忍不住脫口而出：“你的狀態特彆好，眼神很乾淨，不像我，已經快變成唯利是圖的奸商了。”
設計小妹妹連忙擺手：“姐，你何必這麼說呢，有幾個老闆能像你這樣。我說啊，你骨子裡根本就不像個商人，你明明特彆理想主義又單純。公司能發展成今天這樣，是老天爺看你太好了，給你的福報。”
吳迪無奈笑笑，她反問--我們做公司這麼久了，你有沒有感覺累過？
設計小妹妹疑惑地看了看吳迪。
在“她的糖”最困難的那些日子裡，她見識過吳迪為了三位數的賬單而發愁；在張文斌離開之後，她也眼睜睜看著吳迪迅速憔悴暴瘦下去。
但她從來就沒聽吳迪說累過。
現在公司已經進入正軌，即使暫時的資料不儘人意，也不會影響到公司的根基。吳迪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呢？
設計小妹妹坦誠回答：“有一段時間，當時跟我們一起從星月出來的人走了大半，我覺得有點迷茫，看不清方向。看你總是神采奕奕的，後來我也沒覺得是大事。不瞞你說，那些日子我每天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說如果跟著你成功了，我就順勢做個小富婆享受人生；如果失敗了，大不了吃個散夥飯，拍拍屁股回家，再找個地方打工，一切從頭再來就行。”
她說完這些話，又擔心地打量吳迪的臉龐：“姐，你怎麼問這個呢？”
吳迪解鎖手機，讓她看自己和朵朵的合影。設計小妹妹驚呼：“這個小姑娘，太像姐夫了！”
設計小妹妹又自覺失言，她把手機還給吳迪，柔聲問：“你是想起姐夫了嗎？”
吳迪又看了看朵朵的臉，坦白說到：“這麼多年來，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他。”
空氣凝滯住了，設計小妹妹的手和心都懸在半空。她一直以為吳迪是無畏的、勇敢的，也是大闊步往前走無牽無掛的，這時她才發覺對這個老闆和姐姐的瞭解太膚淺且片麵了。
吳迪放鬆了些，她娓娓說到：“最開始，也是他鼓勵我，我纔有勇氣離開星月的。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他去國外打工，一來是支援我的事業，二來也是變相地幫我分擔被催生的壓力。做公司這麼多年，總體來說非常順利，你剛剛說是老天爺給我的福報，我倒一直認為是他在保佑我。”
設計小妹妹第一次聽吳迪說這些，她也動容了：“姐夫確實是個非常難得的好男人，但是他畢竟回不來了啊。姐，你還這麼年輕，你不為你自己多考慮些嗎？”
吳迪微微搖頭：“體驗過高質量的愛和奉獻之後，對於那些將就和湊合，就不會再有分毫的興趣了。回到剛才的話題，這家公司，我一直是把它當做我和你姐夫的孩子來對待的，再怎麼苦我也沒想過要放棄。”
聽到這句話，設計小妹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停冒汗，有種不詳的預感把她緊緊包圍住。
果然，吳迪接下來的發言讓她如墜冰窖。
“這個小姑孃的出現改變了很多事。我一想到她就覺得生命裡充滿了陽光和希望，我所有的熱忱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不瞞你說，我對公司有點倦了，雖然這樣講有些不負責任，但這就是我的真實感受。”
設計小妹妹的臉色煞白，她勸吳迪：“姐，你是因為辛苦了這麼多年，有些累了。正好生活裡又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孩子，所以你覺得很新鮮。”
她磕磕絆絆又急不可耐地組織語言：“我不是說你後麵會對這個孩子厭煩啊。這事情太突然了，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她急得擠出來幾滴眼淚：“這公司是你的心血，你可千萬不要想著退出啊，不然我們該怎麼辦？”
“她就是你和姐夫的親生孩子啊，哪有一個母親會放棄自己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