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129
請你儘情地渣吧
在饒晨曦、吳迪和李楊都在為孩子的事情煩惱之時，尹思楠和肖筱也正處於兩難境地。
更確切一些，說兩難是有點誇張了。因為尹思楠已經在婚姻的圍城中走過一遭，而肖筱也壓根沒覺得需要和另一位異性共度一生，所以在她們的人生清單裡，“結婚”從來就沒出現在必做事項的列表裡。
但感情不同於婚姻，它不可預測，更不可控。
所以，人到中年的尹思楠和初嘗愛情味道的肖筱，都麵臨著一道難題--精力到底該如何分配，選項究竟該如何取捨。
吳博士是個體麵到骨子裡的人。他熱情又有分寸，慷慨又不鋪張，淵博又不炫耀，彬彬有禮，進退有度。尹思楠一直都在堅持自我學習和成長，也見識過不少世俗意義上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隻有和吳博士在一起時，她纔是真真正正放鬆的，也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的。
但這並不意味著尹思楠還想要更進一步。
問題在於，吳博再往前走的意圖很明顯，他很早就表達出對再次組建家庭的嚮往。不同於一些中年男性對婚姻和妻子語帶嫌棄的調侃，吳博是發自內心熱愛家庭生活，還認真建議尹思楠抓緊最後的黃金期儘快生育。
尹思楠暗暗思忖良久，得到的唯一結論就是--吳博肯定在上一段婚姻關係中享受過極致的快樂和滿足，也占儘了婚姻的紅利，所以才對這件事念念不忘。
好多次，尹思楠想要決絕地告知吳博，她和他對將來的設想南轅北轍，她非常享受眼下自由自在的生活，也絲毫沒有成為母親的**。但一看到吳博那張成熟臉上隱約閃現的少年氣時，尹思楠又不由閉上了嘴。
感情和婚姻一樣，可能是個擺脫不掉的艱巨任務，也可能是一個百毒不侵的保護殼。
尹思楠和吳博在一起，非常幸運，至今還沒體會過任務的艱辛，隻感受到了保護殼的強大和溫暖。
最明顯的，是在不得不麵對尹忠平的催促和責難時，尹思楠有了強大的武器。
自從知曉了這位吳博的存在後，尹忠平焦躁的心情放鬆了不少。他不再隔三差五地要求尹思楠和某一位他的老同事推薦的男士去見麵吃飯，他的口頭禪變成了：“吳博最近怎麼樣，你什麼時候帶他回來看看。”
那語氣，似乎已經認定這位素未謀麵的吳博會代替他成為尹思楠的避風港和監護人。
儘管尹思楠一再推脫，但偶爾也會為了自己的輕鬆自在而故意透露最近和吳博一起做了哪些事。
在很多時候，尹思楠覺得自己有點渣。她也沒想到，在人生4字頭即將開啟的時刻，她會拉這樣的一個好男人來替自己擋子彈。
這樣的愧疚持續不了太長時間，因為當下次見麵，吳博也試探地問能否和尹思楠一起回家見家長時，尹思楠的心被不安的情緒填滿了。
在肖筱那邊，當荷爾蒙的力量慢慢褪去，肖筱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個怪圈裡。
毫無疑問，她喜歡和唐雲舒高談闊論，在工作中取得重大的進展時，她也會在第一時間想到和唐雲舒分享好訊息。隔著幾千公裡的距離，兩個人憑借著手機和網路聯係彼此，肖筱自在又安心。
當唐雲舒風雨無阻，每週從北京大費周章地趕到上海來見她時，肖筱從最初的驚喜和感動變成了緊張和畏懼。
肖筱甚至產生了一個很不好的預感：萬一，我沒和他走到最後，他會不會責怪我不珍惜他的付出和犧牲。
肖筱反複提醒自己不要做這樣的假設。人都會活成自己潛意識裡的樣子，她首先要從心底相信自己和唐先生能幸福快樂地在一起，這樣才會一步步實現那個美好的夢想。
而且，肖筱20多年的人生經驗也告訴她，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一個有趣又誌同道合的男人。如果衝著結婚去，唐先生毫無疑問是最佳的人選。
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肖筱的爸媽每次和肖筱聯係，都會唸叨這句話：“好男人本來就少，小唐這樣各方麵都和你匹配，兩家還門當戶對的，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了。暫時異地也不是大問題，你後麵可以找機會去北京啊。我們還是不催婚，但你千萬不要犯糊塗啊。”
肖筱最怕的就是這一點。
到了這個時候，她承認自己是喜歡唐雲舒的，也享受被他關心和惦記的那份感覺，但被反複敲警鐘說她必須要接受這個人給與的一切付出並念念不忘、感恩戴德，同時要投桃報李，斬除任何其他的可能，肖筱就頗有點被架起來的不適感了。
這個週五，唐雲舒又要來看肖筱了。
最開始，唐雲舒克製又守禮，他隻會住在肖筱公寓旁的酒店裡。後來，在一次激情難耐的晚餐後，兩人難舍難分，唐雲舒就順理成章地留下來過了夜。到了現在，兩人都達成了共識，唐雲舒一下高鐵，就直接奔肖筱的公寓而來。
肖筱也學著做了幾道菜。她一邊在廚房料理灶台上的餐食，一邊算著唐雲舒到家的時間。天色一寸一寸地黑下去，她的恐懼一點一點地升起來。
“太可怕了，我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我還沒完全想清楚，怎麼就已經活得像唐先生的妻子了啊。”
“他確實是個難得的好男人，但這並不意味著為了和他在一起，我就得按照彆人的意願生活啊。他是做了很多的努力和犧牲，我何嘗不是呢？為什麼大家隻看得到他的付出，而對我的改變視而不見？”
門鈴響起來，肖筱這才把自己從那種自憐自怨的情緒裡打撈起來。她整理好呼吸，走到大門處，按下開門鍵，臉上卻擠不出笑容了。
唐先生進來，同時也帶來了一股新鮮的空氣。他還沒來得及放下行李，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吻肖筱了。
熱烈又溫柔，讓人沉醉又不捨的吻讓肖筱忘卻了剛才的心慌。她心中的愛意也驅使她去回應唐雲舒。肖筱加大手上的力量，牢牢抱緊唐雲舒。
兩個人不知道糾纏了多久，久到肖筱以為這個世界都已經停止了轉動。直到肚子發出咕嚕聲，他們才停下來，看著彼此的眼睛，訕笑不止：“先喂飽五臟六腑寺再說吧。”
會吃的人往往有成為美食家的天賦。肖筱最近每週都會下廚，在不知不覺中，她的手藝突飛猛進。
偶爾，她把自己所做的菜肴發給薑玫和丁超看，他們夫妻兩人會做出誇張的表情：“真的是你親手做的嗎？怕不是把外賣換個盤子就來騙我們吧。”
肖筱哭笑不得，再三申明這完全是自己獨立完成的作品。遠在大洋彼岸的薑玫和丁超感歎：“我們店裡那些美味佳肴總算沒有白費，成就了一個最會做菜的律師。”
丁超又有些憤憤不平：“便宜了那小子。我妹子這麼好的手藝，就給他獨享了。”
肖筱一邊給唐雲舒夾菜，一邊把丁超的話複述給他聽。“我哥說的也沒錯，連我爸媽都沒吃過我做的飯呢，你還真是有口福。”
唐雲舒聽到這話，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那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福氣。自從遇到你，萬事順利，笑口常開。我哥們都說我紅光滿麵，越來越年輕了。”
這句話沒有一丁點誇張。肖筱知道，唐雲舒他們團隊最近推出的那部動畫電影，口碑票房雙豐收。不僅僅市場反應熱烈，主流媒體和各大獎項的評委會也是對它青眼有加。雖然還沒有到官宣的時間，但不出意外的話，它即將把最佳動畫長片獎納入囊中。
唐雲舒越說越高興，他開啟手機，翻出幾位業界資深大拿給他發的訊息，讚美和表揚之聲不絕於耳。
“怎麼樣，你男人夠出息吧！”唐雲舒已經走到了肖筱身旁，帶著酒氣和熱氣的聲音傳到肖筱的耳朵裡，引得她一陣陣酥麻。
肖筱舉起酒杯，和唐雲舒碰一碰，衷心地恭喜他：“你一直都很棒，我早就知道你是個天才。”
唐雲舒眼睛又黑又亮，如同夜空裡閃爍的星：“這是老天爺厚待我，讓我可以做喜歡的工作，還遇到了你。”
說到這裡，唐雲舒動情地握住肖筱的手：“放心地跟著我吧，保證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委屈。”
肖筱又驚又喜還有點害怕：“你喝多了嗎？”
唐雲舒搖搖頭：“就這麼一點，還不夠我開胃呢。我很清醒，這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找合適的機會跟你說這句話。我知道你不會放棄自己的工作，我也不是那麼守舊的人，我願意支援你的事業。”
肖筱睜大眼睛：“然後，還有個但是，對不對？”
唐雲舒笑起來：“沒有但是，隻有請求。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真心，收下這個禮物。”
看著唐雲舒掏出一個小盒子，肖筱全身崩得筆直。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喊：“不，我不想結婚。”
唐雲舒愣住了。他又尷尬地笑一笑：“也是，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不夠長，而且你也沒跟我正式生活過，還需要磨合。是我太心急了，我的錯。我們再等一段時間，不急。”
肖筱不喜歡拖泥帶水：“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不想結婚。”
唐雲舒呆呆看著她：“你連身子都給我了，現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不結婚，就這樣談一輩子的戀愛嗎？肖筱，你明白不明白，現在是我在主動為你考慮，想給你一個名分和歸宿。我但凡渣一點，外麵的女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呢，能耗得起嗎？”
肖筱心中的大樓搖搖欲墜。她腦子裡快速閃過一道數學題，左邊是她的自由，右邊是成為某位天才導演的正房。
電光火石間，肖筱做出了自己的判斷和選擇。
“唐先生，你確實非常好。但你也許沒有意識到，我不想進入婚姻。我享受著你給我的浪漫和心動，又不願意放棄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想要一個溫順顧家的妻子，我確實做不到，更不想勉強自己。你就當做是我渣了你吧！”
唐雲舒徹底無語了。整個屋子都陷入到讓人窒息的冰冷中，過了良久，肖筱才聽到唐雲舒開口：“這樣的話，那你就儘情地渣吧，我很榮幸，並且願意一直讓你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