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003
自我意誌
VS
機緣巧合
三人噗嗤笑了。等房東走遠，方柯告訴她們：“你們彆說，他講的有些道理。”
對於很多老浦東來說，他們真心不覺得自己是所謂的上海人。在他們的心目中，上海，是一個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城市。
雖然從地圖來看，他們早已在“上海”生活多年，但他們認定的“上海”，是黃浦江以西的那片被鬱鬱蔥蔥的梧桐樹所覆蓋的區域。
黃浦江從這個巨型都市中間緩緩流過，優美的身姿畫出一道柔和的曲線，分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江那邊有十裡洋場、有燈紅酒綠、有紙醉金迷、有英雄佳人、有蕩氣回腸，但就是跟他們沒有一點關係。
而他們所處的這片土地，廣袤無垠，道路開闊，既沒有多少曆史建築爭奇鬥豔，也沒有那麼多傳奇故事口口相傳。直到某天，家裡的老宅傳來拆遷的訊息，似乎在一夜之間，自己突然就擁有了不菲的房產和財富。然後，他們又見識到了很多來自各地的年輕人蜂擁而來，住進他們一個又一個待出租的房子裡。
這片土地熱起來了，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新鮮詞彙往耳朵裡鑽，什麼網際網路啊，什麼IPO
哦，什麼納斯達克，還有什麼財富自由迪斯尼。一批批如雷貫耳的大公司、大人物不斷地出現在自己的生活圈。貌似這裡比江那邊，更熱鬨更繁華了。
房東自己也感歎，這輩子就知道跟土地打交道，老了才知道土地上真的能長出金子。
饒晨曦她們三人也嘀咕，這房東說到底，真是祖上積德，家裡風水好，幾套大房子在手上，輕輕鬆鬆就成了千萬富翁。說起星月集團對員工很厚道，早些年入職的拿了原始股，每年的分紅數目也是羨煞旁人，但比起這不戰而勝的房東，依然是感歎命運弄人。
時光飛逝，轉眼間，饒晨曦進入星月也有近三個月的時間了。針對管培生開展的培訓和輪崗依然在按計劃推進，尹思楠不時會給他們分享些行業動態和公司新聞，當然，她還是教官和裁判的雙重身份，每次見麵都會問一下大家最近學習和工作情況如何。
客氣點來說，饒晨曦中規中矩。如果要細致些，把各個管培生的表現打分量化再做個排名，那就可以輕鬆看出她確實很平庸。
有幾個管培生表現極其亮眼，不出兩天，大家都預設吳迪是管培生中的領頭羊，多國語言切換起來毫無壓力，PPT寫得極其工整漂亮，做演講時整個人都在發光；年齡最小的肖筱簡直可以直接拉去做集團的形象代言人，更可怕的是她不僅僅顏值逆天，修改後的合同連集團的法務總監都驚歎完全不像是剛離開校園的本科生水平。
很多人都誇尹思楠--這個專案做得真好，為集團找到了一大批明日之星，薪火可傳。
饒晨曦也聽到了這個傳言，她吐吐舌頭，自認自己不在那一片浩瀚星海中，也絲毫沒有冒火花的跡象。
同時，她也聽說，有人去向尹思楠打聽對自己的評價了。尹思楠的回答是饒晨曦這個孩子單純善良又踏實，值得信賴。
饒晨曦又吐吐舌頭，感激之餘莫名感歎，好像是找不到其他可誇之處了隻好說這個人老實可靠，聊勝於無吧。
鑒於管培生的培訓和輪崗要持續半年之久，有些部門怕看好的苗子去了其他地方，早就暗中聯係對方，雙方談好條件後就跟尹思楠鬥智鬥勇，希望能特殊情況特殊處理，讓那管培生提前定崗，以免夜長夢多。
尹思楠樂見其成，三方就開開心心地達成了共識。到了第四個月，就陸續有管培生提前定崗。一開始隻少了一兩個人，大家還看不太出來，等到後來再集中在一起參加培訓時，看著空出來好多名牌席卡，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即使處於同一個起點，最終也將各赴前程。蘿卜們都得自己找坑啊！
有管培生的名頭在外，大家倒也無需擔心最後無地可出，但去的地方能不能合心意，誰都不敢保證。
譬如肖筱，據說就曾被公關部盯上過，要不是她主動聯係法務總監表決心，可能早就被拉去公關部監測輿情寫新聞稿了。再比如牛劍哥，堂堂Top
2的計算機博士，培訓的時候都還在埋頭啃全英文的專業書籍，因為他為客服部門做了一個整體提質降本的規劃，就差點被客服VP強要了去。
當然不是說公關、客服這些部門不好，但核心問題是隻要去了那裡，自己學了多年的專業就大概用不上了，也跟自己的職業規劃完全不匹配。所以，為了能收獲一個自己真正喜歡又合適的崗位，還是得積極爭取，主動出擊。
饒晨曦拉著尹思楠吃了頓飯，甜甜地喊了無數次思楠姐。尹思楠微笑地看著她：“為了定崗的事吧，等不及了嗎？”
饒晨曦也不拐彎抹角：“思楠姐，你真是美麗又睿智啊。我想做人事，和你一起乾。你就早點收了我吧。”
尹思楠麵不改色：“算上你，已經有好幾個小姑娘都找過我了。你先說說，為什麼想做人事工作呢？”
饒晨曦一下子愣住了。她好像也不是很懂每個部門具體乾嘛，也說不清自己有哪些優勢適合做什麼。
看看彆人，似乎都有清晰的認知和規劃。肖筱學法律，牛劍修計算機，當然就去對應的部門乾專業的活。吳迪熱愛遊戲，如願做起了遊戲的項管。方柯說做投研最有前途，義無反顧去了投資部。王雪婷說喜歡做市場搞運營，早就跟著市場部那一群人忙得熱火朝天。
長到這麼大，饒晨曦甚至連最喜歡吃的菜、最喜歡喝的茶是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要求她得明白自己要乾什麼呢？
饒晨曦喃喃：“我最近看了《杜拉拉昇職記》，我覺得人事工作很過癮。”尹思楠臉上依然掛著笑，但那和藹的笑容讓饒晨曦越來越沒底氣。
“我還很喜歡你，我看你給我們做培訓的時候，特彆像一個老師，一個特彆特彆值得尊敬的好老師。我想像你一樣。”一不做二不休，饒晨曦怕自己再支支吾吾就說不出話了，乾脆把心底的這句話也掏出來。
尹思楠笑得更燦爛了，她輕輕拍拍饒晨曦的肩膀：“這也是個不錯的理由。人事工作挺考驗一個人的綜合素質，你要是真的想乾，這段時間還是要多用心參加培訓，等定崗的時候，要相信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雖然沒聽到一句承諾，但饒晨曦莫名就覺得和尹思楠之間達成了一個共識。她開心地直點頭，對麵突然傳來一句話：“忘記跟你說了，公關部那邊最近很缺人，點名讓你過去幫忙一段時間。”
饒晨曦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她抽抽鼻子，沒忍住發出一聲歎息：“什麼，公關部？我沒想過要乾公關，我也不合適啊，他們怎麼會點名叫我去呢，這不科學！”
尹思楠的眼神嚴肅起來：“晨曦，你是個職場人了，不要這麼孩子氣。公關部是非常鍛煉人的地方，而且可以直接向馬總彙報，很多人想去都沒機會。”
饒晨曦不再發話了，她隻是用儘可能哀求的眼光看著尹思楠，似乎在提醒對方不要忘記自己剛剛的慷慨發言了。
尹思楠的語氣也和藹下來，像是給她打氣，也像是給她喂定心丸：“你先去幫忙吧，其他的事，我們一步一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