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004
大師，請算個風水吧
到了下午，公關部就派人來接饒晨曦了。帶饒晨曦去公關部的路上，那個頂著一雙大黑眼圈的小專員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給她介紹公關部的情況。
話說公關部由歐陽老師坐鎮，下麵還有李曉宏和管大荔兩位總監，分管媒體和政府關係。就像尹思楠所說，公關部直接向大老闆彙報，在集團內地位非凡，裡麵各個都是精兵強將，一個能頂三個用。
饒晨曦腹誹，那要我這個啥都不會的小嘍囉去做什麼？
像是看出饒晨曦的疑惑，專員繼續解釋，說最近遇到新公司開張、新業務上線還有新代言人簽約，每個人都恨不得直接睡在辦公室裡。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有兩位最得力的經理卻不得不下火線，一個是車禍得臥床幾個月，另一個是手術得休養半年。公關部要炸窩了，不得不借調外援。
饒晨曦還是腹誹，那也不是非得要我吧，我能乾啥？
專員好像也對麵前這個看起來毫無戰鬥力的新人充滿疑惑，她好奇地問了饒晨曦畢業的學校，喃喃自語：“還行吧，勉強算個名校。”
饒晨曦努力保持麵上的和善，不斷跟自己說，這個人睡眠不足、智商欠費，彆跟她一般計較。
專員似乎做人物訪談做多了，開了頭就想問到底。她又打聽饒晨曦學什麼的，聽到對方報出的那個專業名字，她徹底蒙圈：“跟我們這一點關係都沒有啊，你怎麼混進來的？”
饒晨曦的嘴角忍不住抽動了，她內心在呐喊--我問蒼天問大地，我也不知道啊。
專員終於放棄了深度訪談，她做個總結，安慰自己說反正多個人錯不了，總有些活可以派給這個新晉牛馬的。
從辦公區東邊走到中庭，終於到了傳說中的公關部。專員把饒晨曦帶到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麵前，就如釋重負地回到電腦前埋頭打字了。
中年男人和氣地對著饒晨曦點點頭，“饒晨曦是吧，我已經看了你的簡曆，歡迎加入我們部門啊。”
饒晨曦立刻堆出一臉笑意：“管總，您好，非常高興能到這裡來。我......”
中年男人尷尬起來：“其實，我姓李。李曉宏，拂曉的曉，宏偉的宏。”
饒晨曦覺得自己簡直蠢透了，跟人家專員東扯西扯說半天廢話，卻連部門領導的名字和性彆這樣的關鍵資訊都沒搞明白，真是太糊塗了。
好在李曉宏主動搬來了台階，說自己的名字確實很容易引起誤會，他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已經習慣了。他又提到，管總現在外麵忙，等會回來再見饒晨曦。像是不放心，李曉宏特彆提到，管總是個美女，優秀又能乾，全名喚作管大荔。
李曉宏俯下身，從桌上抽出名片遞給饒晨曦，又拿出一疊檔案給她：“你把這些先看起來，等管總回來會詳細告訴你要做什麼。”
說完這些，李曉宏就拿著筆電去開會了。辦公室的人嘩啦啦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剩下的每個人都在劈裡啪啦敲著鍵盤，饒晨曦自知這個時候不合適去做自我介紹，她也連忙低下頭研究手上的檔案。
剛看完幾頁，門被推開，一陣帶著清香的風飄了進來。大家抬起頭，對著一個高挑纖細的人喊管總好。
饒晨曦立刻站起來，也對著管大荔打招呼。管大荔微微點點頭，嘴裡說你來了。
語氣和李曉宏一樣有禮貌，但饒晨曦也感覺得到一股威嚴肅穆。管大荔帶著饒晨曦走到旁邊一個小會議室裡，在玻璃板上畫了一個圖，給饒晨曦講眼下最重要最緊急的工作有哪些，她希望饒晨曦能承擔其中哪些部分的工作，如果有不明白的應該去向誰請教等等。
管大荔的邏輯很清晰，語言也非常有層次，句句都是乾貨，一點廢話都沒有，而且深入淺出，饒晨曦這樣的新人，也可以聽得頭頭是道。
饒晨曦手不停記，管大荔說的那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自動往她腦子裡蹦，刹那間她有種錯覺，以為自己也已經像管大荔這樣乾練了。
管大荔說完了，她問饒晨曦聽明白了沒有，饒晨曦急忙點頭，表示都懂了。
管大荔很滿意，也非常欣慰。她上下打量饒晨曦一番，語重心長：“你這麼年輕，要努力工作，也要開闊眼界。你知道的，我們公關部很難進，也特彆鍛煉人。一般說來，在這裡乾一年，相當於在其他部門乾兩三年。”
饒晨曦很無辜似的：“管總，我是要做人事的，到公關部隻是暫時幫忙。等這段時間忙完了，我就回人事部。”
遠在人事部辦公的尹思楠突然打了個噴嚏--誰在唸叨我，而且MS不是好話。
近在饒晨曦眼前的管大荔放棄了表情管理。她也是見過無數大場麵的人，此刻卻在懷疑這個管培生是不是通過非正規途徑進的大學。
管大荔從那雙年輕的眼睛裡看到幾乎要溢位的清澈的愚蠢。她控製住自己不要發火，丟下一句話就匆匆走了。
“你就按照李曉宏交代的，快點上手乾活吧。”
饒晨曦還在對著管大荔的背影點頭，等回過神來細細琢磨這句話，又有點不得要領了--剛纔不是你給我講了半天嘛，怎麼又讓我按照李總交代的乾活，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等到快下班的時候，饒晨曦還在對著材料苦苦掙紮。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兩位領導一直都在開會，暫時還沒人過來問她的作業做得如何了。眼見著窗外已有下班的人影，饒晨曦還在疑惑要不要再等等，要不要等某個領導回來了再請示一下工作，要不要和大家一樣一起加班？
正在這樣琢磨著，饒晨曦就看到李曉宏和管大荔簇擁著一個須發花白的老人走了過來。她想當然地以為這位是歐陽老師，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喊人了，突然看到那個老人手裡還拿著一個iPad對著辦公室的每個角落比劃。
那老人身旁的兩位總監此刻畢恭畢敬，客客氣氣地伸出雙手帶著老人四處仔細檢視。
饒晨曦環顧一圈，看大家都沒反應，識趣地閉上嘴巴，再次提醒自己不要亂說話。
大家也不清楚這是什麼路數，紛紛把目光放在兩位總監的身上。
老人在辦公室裡巡遊一番，手放在iPad上敲打幾下，嘴裡唸叨：“難怪如此，你們這房間煞氣太重，格局要重新調整啊，不然你們都會遭受險難，輕則傷身破財，重則家破人亡啊！”
整個屋子裡的人都不由緊張起來，連空氣都凝固了。李曉宏和管大荔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大師，請您指點一番，我們即刻照辦！”
被喚作大師的老人閉上眼睛，輕輕點頭。他拿著iPad往東走，饒晨曦這纔看到螢幕上豁然放著一個巨大的羅盤。老人已走到牆壁旁，振振有詞：“這是房間的財位，怎麼可以堆雜物，快點收拾好，擺上關二爺。”
李曉宏和管大荔連忙記錄，眾人也越發有了興致，一邊看大師來回走動一邊輕聲議論。
大師又提了些整改方案，眾人連連點頭說講的太有道理，異口同聲那個鐵皮櫃早就看不順眼了，這次一定要丟出去。
大師很滿意眾人的態度，他摸了摸胡須，又走到李曉宏和管大荔麵前，認真看了看兩人的麵孔，過了一會對李曉宏說：“你今年不宜換工作，彆折騰。”
管大荔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曉宏一眼，李曉宏的臉龐立刻變得通紅，嘴巴嘀咕半天也沒擠出一個字。
大師又轉了一圈，突然走到饒晨曦麵前，盯著她看。整個屋子的人都轉而把目光擱在饒晨曦身上，她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著了火，既期待大師早點說完對她的判詞，又害怕不知道能否受得住。
“缺木者宜坐西朝東，你不適合這，早點換個位置吧。”
饒晨曦撥出一口氣，宣佈自己從火災裡僥幸逃生。其他人臉上也掛著既好奇又惶恐的神色，大師又對著幾個人點評一番。等到他說完自己的判斷，天已經黑透了，李曉宏和管大荔又簇擁著他去吃飯。
等他們三人離開，房間裡嘰嘰喳喳議論起來。大家都齊齊放下工作，商量著要怎麼挪動桌椅櫃子，又要采購哪些吉祥物件來做裝飾。在一片熱鬨中，饒晨曦悄悄走到帶她來公關部的專員旁。
“這屋子裡，最差也是碩士生，還有很多海龜，對不？”
專員坦然：“是啊，都是名校高材生，咋了？”
饒晨曦支支吾吾：“那麼，大家真的信剛才那個人說的嗎？”
專員臉上寫滿不置可否：“當然信。你不會不知道吧，這公司裡的池子都是經大師指點後挖的，連裡麵養幾條魚都有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