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知我意,驕陽入你懷 第130章 舊地重遊,物是人非的悵然
舊地重遊,物是人非的悵然
林未晚調休的第一天,沒有像往常一樣賴床到正午。天剛亮,她就醒了,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地板上,拉出一道細長的光斑,像極了記憶裡某條熟悉的街道。她翻了個身,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看了很久,最終還是起身換了衣服——她想去一個地方。
地鐵在地下穿行,車廂裡人不多,林未晚靠在車門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殼。手機螢幕暗著,自慶功宴那晚離開後,她就沒再開啟過公司群,也沒再收到過任何特彆的訊息。顧時硯的對話方塊還停留在上個月,她發過去的「顧經理,這份檔案請查收」,他回複的「已閱」,簡短得像公式化的模板。
出地鐵口時,風帶著初秋的涼意吹過來,林未晚攏了攏風衣的領口。眼前的街道很熟悉,青石板路被雨水衝刷得泛著微光,兩旁的梧桐樹葉子已經開始泛黃,一片片落在路邊的長椅上。這裡是她和顧時硯曾經一起加班後常來的地方,有一家開了十幾年的糖水鋪,招牌上的「老陳糖水」四個字,還是用褪色的紅漆寫的。
她記得去年冬天,也是這樣的天氣,專案忙到淩晨,顧時硯開車送她回家,路過這裡時,突然停了車說:「帶你去吃點熱的。」那時候糖水鋪快打烊了,老闆特意留了最後兩碗薑撞奶,瓷碗捧在手裡,暖得能驅散一整晚的疲憊。顧時硯坐在她對麵,看著她小口吃著,突然笑著說:「你吃薑撞奶的樣子,像隻偷喝熱湯的貓。」
那時候的笑聲好像還在耳邊,可現在再站在這裡,隻有風卷著落葉掠過腳邊,帶著說不出的冷清。
林未晚猶豫了很久,還是推開了糖水鋪的門。店裡人不多,老闆老陳正坐在櫃台後看報紙,抬頭看到她時,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姑娘,好久沒來了,還是要薑撞奶嗎?」
「嗯,」林未晚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聲音有些輕,「再加一份雙皮奶。」
「好嘞!」老陳應著,轉身去後廚忙活。
店裡的裝修還是老樣子,牆上掛著顧客的留言便利貼,五顏六色的貼滿了整麵牆。林未晚的目光掃過那些便利貼,突然停在一張有些褪色的藍色紙條上——上麵的字跡她很熟悉,是顧時硯的,寫著「希望明年冬天,還能陪你吃薑撞奶」。
她的心臟猛地一縮,指尖忍不住伸過去,輕輕碰了碰那張便利貼。紙條邊緣已經捲了起來,顯然貼在這裡很久了。她想起去年冬天,顧時硯貼這張紙條時,還故意擋住不讓她看,笑著說「寫了個秘密,等你明年發現」。可現在,秘密還在,看秘密的人,卻隻剩下她一個。
「姑娘,你的薑撞奶和雙皮奶。」老陳把瓷碗放在桌上,熱氣氤氳著,模糊了林未晚的視線。
「謝謝陳叔。」她低下頭,拿起勺子,慢慢舀了一口薑撞奶。還是熟悉的味道,薑的辛辣混著奶的香甜,暖得從舌尖一直傳到心裡。可這暖意,卻沒能驅散她眼底的酸澀——去年顧時硯坐在她對麵,會把自己碗裡的雙皮奶挖一半給她,說「你喜歡吃,多吃點」,現在碗裡的雙皮奶滿滿的,她卻沒了胃口。
正吃著,門口的風鈴突然響了。林未晚下意識地抬頭,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走進來的人,是顧時硯。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手裡拿著一把折疊傘,顯然是剛從外麵過來。看到林未晚時,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複了平靜,彷彿隻是偶遇了一位普通同事。
老陳看到顧時硯,笑著迎上去:「小夥子,你也來啦!好久沒見你和這位姑娘一起來了,最近很忙?」
顧時硯的目光落在林未晚身上,停頓了兩秒,才對著老陳點了點頭,聲音很輕:「嗯,有點忙。來一碗薑撞奶,打包。」
林未晚低下頭,假裝專注地吃著碗裡的薑撞奶,指尖卻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她能感覺到顧時硯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裡帶著什麼,她不敢細想——是驚訝?是疏離?還是像她一樣,藏著一絲說不清的悵然?
「好嘞,馬上就好!」老陳轉身去後廚,店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風鈴偶爾發出的輕響,和窗外風吹落葉的聲音。
林未晚的心跳得很快,她能聽到顧時硯的腳步聲在她身邊不遠處停下——他站在那張貼滿便利貼的牆前,似乎在看什麼。她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瞥過去,看到他的手指停在那張藍色的便利貼前,指尖輕輕碰了碰紙條的邊緣,眼神裡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隱忍。
那眼神很複雜,像有千言萬語壓在心底,卻又被他強行嚥了回去。他的眉頭微蹙著,目光落在紙條上,久久沒有移開,連老陳把打包好的薑撞奶遞到他手裡,他都沒立刻反應過來。
「小夥子,你的薑撞奶。」老陳又喊了一聲。
顧時硯纔回過神,接過薑撞奶,對著老陳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要走。路過林未晚的座位時,他的腳步又頓了一下,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林未晚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握著勺子的手緊了緊,等著他開口——哪怕隻是一句「你也來吃」,或者「天氣涼了多穿點」,她都覺得心裡能好受些。
可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的隱忍更濃了,像潮水一樣快要溢位來,卻又被他用理智強行壓了下去。然後,他轉身推開店門,風鈴響了一聲,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的秋風裡。
直到店門關上,林未晚纔敢抬起頭,看向門口的方向。窗外,顧時硯的身影正慢慢走遠,黑色的風衣在秋風裡輕輕晃動,他手裡的薑撞奶還冒著熱氣,卻沒有再回頭。
她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砸在瓷碗裡,濺起一圈小小的漣漪。她知道,顧時硯剛纔看那張便利貼時的眼神,不是錯覺——他還記得去年冬天的約定,還記得這裡的一切,可他卻選擇了沉默,選擇了假裝忘記。
老陳看她哭了,有些不知所措,遞過一張紙巾:「姑娘,怎麼了?是不是和小夥子吵架了?我看他剛纔看你的眼神,明明很在意你啊。」
林未晚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搖了搖頭,聲音哽咽:「沒有,我們隻是同事。」
「同事?」老陳歎了口氣,「我看你們去年冬天來的時候,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是同事那麼簡單。那時候他還說,要把你喜歡的雙皮奶都留給你,怕你不夠吃。」
那些被她刻意壓在心底的回憶,被老陳的話一一勾起。她想起去年冬天的雪夜,顧時硯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她圍上,說「彆凍著」;想起她感冒時,他悄悄放在她桌上的感冒藥,還附了一張紙條「記得吃藥,多喝熱水」;想起專案成功時,他第一時間把獎杯遞給她,笑著說「這是我們一起努力的結果」。
可現在,那些溫暖的回憶,都變成了紮在心裡的刺。她和顧時硯之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現在這樣——明明在意,卻要假裝不在意;明明記得,卻要假裝忘記。
林未晚沒再繼續吃碗裡的薑撞奶,付了錢,匆匆走出了糖水鋪。秋風一吹,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沿著青石板路慢慢走,手裡還攥著那張沒吃完的雙皮奶,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走到路口時,她突然看到不遠處的公交站台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顧時硯。他手裡還拿著那碗沒開啟的薑撞奶,目光落在她剛才走過來的方向,眼神裡的隱忍還沒散去,像一層薄霧,籠罩在他眼底。
看到林未晚時,他的眼神頓了一下,隨即連忙移開,假裝看向公交車來的方向。可林未晚卻看得很清楚,他握著薑撞奶的手緊了緊,指節都有些發白——他明明可以開車離開,卻在這裡停留,或許,他也和她一樣,還沒放下那些過往。
公交車很快來了,顧時硯抬腳走上車,上車前,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一次,他的目光和林未晚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慌亂,還有一絲說不清的委屈,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林未晚的心臟猛地一疼,她想追上去,想問他「你是不是還記得去年的約定」,想問他「我們之間到底怎麼了」,可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原地,怎麼也挪不動。
公交車緩緩開動,顧時硯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車窗後。林未晚站在原地,看著公交車遠去的方向,手裡的雙皮奶已經徹底涼了。她知道,這一次,他們又錯過了——就像慶功宴上缺席的舉杯,就像辦公室裡沉默的擦肩而過,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遠到她再也看不清他眼底的隱忍,到底藏著怎樣的心事。
秋風捲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落在她的腳邊。林未晚深吸一口氣,將手裡的雙皮奶扔進垃圾桶,轉身往回走。陽光依舊明媚,可她的心裡,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連呼吸都覺得有些疼。她不知道,這場「物是人非」的悵然,還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她和顧時硯之間,是否還有機會,能回到曾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