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知我意,驕陽入你懷 第158章 風停的訊號,沉默的結局
風停的訊號,沉默的結局
林未晚是被窗外的雨聲吵醒的。
雨珠敲打著酒店的玻璃窗,發出密集的「嗒嗒」聲,像無數根細針,輕輕紮在人的心尖上。她睜開眼,房間裡還沒亮透,窗簾縫隙裡漏進的天光帶著一層灰濛的濕氣,把地板上的光斑染成了淡灰色。她側過身,指尖又習慣性地往床頭另一側探去——那裡依舊隻有冰涼的床單,沒有顧時硯手機螢幕微弱的光,也沒有他翻身時輕輕的呼吸聲。
這已經是斷聯的第二週了。
她坐起身,揉了揉發沉的太陽穴,目光下意識落在床頭櫃的手機上。螢幕暗著,沒有未讀訊息,沒有未接來電,連垃圾簡訊都沒有一條。昨晚傳送的郵件依舊停留在「已送達」的狀態,顧時硯沒有回複。林未晚拿起手機,解鎖螢幕,指尖在郵箱圖示上懸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有點開——她怕看到「已讀」卻依舊空白的回複欄,更怕連「已讀」的標記都沒有,像石沉大海,連一點迴音都聽不到。
窗外的雨還在下,風裹著雨絲吹過,偶爾能聽到樓下樹枝搖晃的聲音。林未晚走到窗邊,拉開一點窗簾,看到路上的行人撐著傘,腳步匆匆地往前走,積水在他們腳下濺起小小的水花。她忽然想起以前在北方,每次下雨,顧時硯都會提前在公司樓下等她,手裡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看到她出來,就會把傘往她這邊傾,自己半邊肩膀都露在雨裡。有一次她心疼地讓他把傘挪過去,他卻笑著說「我是男人,淋點雨沒事,你彆感冒了」。
那時候她總覺得,顧時硯的傘,就是她的避風港。可現在,她站在陌生的南方城市,連一把能為她遮雨的傘都沒有。
林未晚轉身走到行李箱旁,想找今天麵試要穿的黑色連衣裙。拉鏈拉開時,小熊掛件又晃了晃,掉毛的耳朵蹭過她的手背,帶著一點熟悉的觸感。她想起昨天整理舊物時發現的那兩張便簽,想起顧時硯寫在筆記本上的字,心裡又開始發悶。她蹲下身,在箱子裡翻找連衣裙,手指忽然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是那個舊的保溫杯,顧時硯以前用來給她裝薑茶的那個。
她把保溫杯拿出來,開啟蓋子,裡麵還殘留著一點淡淡的薑茶味。林未晚把杯子貼在臉頰上,冰涼的杯身讓她稍微清醒了一點。她想起斷聯的第七天,她來例假時肚子疼得厲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喝一杯熱薑茶,卻發現酒店裡沒有生薑,最後隻能抱著熱水瓶,蜷在被子裡掉眼淚。那時候她才明白,以前顧時硯看似不經意的照顧,其實都是藏在細節裡的用心——他會記得她來例假的日子,會提前煮好薑茶裝在保溫杯裡,會在她肚子疼時給她揉肚子,會把暖水袋灌好熱水放在她腳邊。
可這些,她以前都沒太在意。
林未晚把保溫杯放回箱子裡,繼續找連衣裙。終於在箱子的最底層找到了那條黑色的裙子,是顧時硯去年陪她買的,他說這條裙子襯得她膚色白,當時她還嫌太貴,猶豫了很久,最後是他偷偷付了錢,說「給你買裙子,不用省」。她把裙子拿出來,放在身上比了比,鏡子裡的自己穿著這條裙子,卻沒了以前的開心——以前每次穿新衣服,顧時硯都會笑著誇她,說「我們未晚穿什麼都好看」,可現在,沒人誇了,連鏡子裡的自己都顯得有些孤單。
她換好裙子,又找了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是她以前上班常穿的。鞋跟有點高,走久了會磨腳,以前顧時硯總會在她的包裡放一雙平底鞋,等她下班時,就會讓她換上,說「彆累著腳」。林未晚拿起高跟鞋,指尖碰到鞋跟處的磨損痕跡,那是去年她趕專案時,穿著這雙鞋跑了一天,磨出來的。當時顧時硯看到了,還心疼地幫她貼創可貼,說「以後彆穿這麼高的鞋了,我心疼」。
眼眶又開始發熱,林未晚吸了吸鼻子,把高跟鞋穿上。她走到衛生間,開始化妝,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粉底液塗在臉上,遮住了熬夜的黑眼圈,口紅選了豆沙色,是顧時硯喜歡的顏色——以前他總說,這個顏色溫柔,適合她。她對著鏡子,仔細地描著唇線,忽然想起以前顧時硯總喜歡在她塗完口紅後,偷偷親她一下,然後笑著說「沾到我的嘴上了」。
那些畫麵,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海裡閃過,清晰得彷彿就在昨天。
收拾好後,林未晚拿起手機和簡曆,準備出門去麵試。走到酒店門口,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回房間拿了一把傘——昨晚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她怕麵試結束後下雨,沒地方躲。傘是酒店提供的,黑色的,很大,和顧時硯以前給她撐的那把很像。她握著傘柄,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忽然想起以前顧時硯撐傘時,總會把傘柄往她這邊遞一點,讓她也能握住,說「這樣兩個人都能撐到」。
走出酒店,雨還在下,不算大,卻很密。林未晚撐開傘,慢慢往前走。路邊的早餐攤還在,有人買了豆漿油條,邊走邊吃,說說笑笑;賣花的老奶奶還坐在小馬紮上,麵前的籃子裡擺著新鮮的茉莉花,香味混著雨水的濕氣,飄得很遠。她想起上週來這裡時,還和顧時硯有關的回憶,可現在,那些回憶好像被雨水打濕了,變得模糊又沉重。
麵試的公司離酒店不算遠,走路大概二十分鐘。林未晚沿著街道慢慢走,路過一家便利店時,她停下腳步——玻璃門上貼著的芒果味酸奶廣告還在,是顧時硯喜歡的口味。她想起上週來這裡時,還下意識地拿了一盒,最後卻因為「買一送一」而放下了。現在再看到這則廣告,她心裡已經沒有那麼多波瀾了,隻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就繼續往前走。
或許,她正在慢慢習慣,沒有顧時硯的日子。
麵試很順利,麵試官問的問題她都答上來了,對方說會在三天內給她答複。走出公司時,雨已經停了,天空依舊是灰濛的,卻比早上亮了一點。林未晚收起傘,沿著原路返回酒店。路過菜市場時,她走了進去——裡麵依舊人聲鼎沸,攤主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紅色的番茄、翠綠的青菜、活蹦亂跳的魚蝦,擺得滿滿當當。她走到賣草莓的攤位前,看到新鮮的草莓,沒有再下意識地想問「顧時硯,你要不要吃草莓」,隻是安靜地挑了幾個,付了錢。
從菜市場出來,林未晚手裡提著一袋草莓,慢慢往酒店走。路過一家花店時,她看到門口擺著一盆綠蘿,長得很好,和她以前放在工位上的那盆很像。她想起上週在共同好友的朋友圈裡看到的照片,新實習生坐在她以前的工位上,桌上也放著一盆綠蘿,旁邊還有一個小熊擺件,和她行李箱上的那個很像。當時她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可現在再看到這盆綠蘿,她心裡已經很平靜了——或許,她以前的工位,她以前的東西,都已經被新的人、新的東西替代了,就像她和顧時硯的關係一樣。
回到酒店,林未晚把草莓洗乾淨,放在盤子裡。她拿起一顆,放進嘴裡,甜甜的,帶著一點酸味,和她以前吃的草莓沒什麼不一樣。可她吃了幾顆就放下了——以前她和顧時硯一起吃草莓時,他總會把最大最甜的那顆留給她,自己吃小的,現在一個人吃,再甜的草莓也少了點味道。
她坐在椅子上,開啟手機,習慣性地想點開和顧時硯的聊天框,手指落在螢幕上,纔想起那個對話方塊早就被她刪掉了。她猶豫了一下,點開了朋友圈,沒有新的動態,共同好友也沒有發新的照片。她關掉朋友圈,又點開了郵箱,顧時硯的郵件依舊沒有回複。她盯著螢幕看了很久,最後還是關掉了手機。
窗外的天空漸漸暗了下來,城市的燈光慢慢亮了起來,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未晚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到樓下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有人下班回家,有人出來散步,說說笑笑,很熱鬨。她想起以前在北方,這個時候她和顧時硯應該在廚房裡做飯,他煮麵條,她洗菜,偶爾會互相打趣,說對方做的菜不好吃,可最後還是會把碗裡的菜吃光。
可現在,她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散步,一個人麵對所有的事情。
晚上,林未晚沒有點外賣,而是用早上從菜市場買的青菜和雞蛋,煮了一碗麵條。麵條煮得很淡,沒有放很多料,和顧時硯以前煮的不一樣——他煮麵條總喜歡放很多料,有番茄、雞蛋、火腿腸,還會加一勺辣椒油,說「這樣才夠味」。她吃著麵條,想起以前顧時硯煮的麵條,心裡還是會有點發酸,可已經沒有那麼疼了。
吃完麵條,林未晚洗漱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拿起手機,又點開了郵箱,顧時硯的郵件還在置頂,她又讀了一遍,看到「今早在路口看到了她」這句話時,心裡還是會緊一下——她想起那天早上,她在路口等計程車,好像看到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和顧時硯很像,可她當時賭氣,沒敢回頭,現在想來,那個人應該就是他。
她握著手機,手指在螢幕上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有再發郵件。她知道,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怎麼挽回,也回不到過去了。顧時硯沒有回複她的郵件,或許就是最好的答案——他已經放下了,她也該放下了。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城市的燈光漸漸熄滅,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汽車鳴笛聲。林未晚放下手機,閉上眼睛,腦海裡不再全是和顧時硯有關的回憶,而是開始想明天要做什麼,想如果麵試通過了,要怎麼規劃新的生活。
她知道,斷聯的這兩周,她一直在習慣沒有顧時硯的日子,雖然過程很難,有過委屈,有過難過,有過後悔,可她終究還是走過來了。那些和顧時硯有關的習慣,那些藏在舊物裡的回憶,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像停了的風一樣,再也不會回來了。
或許,這就是風停的訊號,是她和顧時硯故事的結局——沒有爭吵,沒有解釋,沒有和好,隻有沉默的告彆,和各自的未來。
林未晚輕輕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明天會更好的,沒有顧時硯,你也可以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