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知我意,驕陽入你懷 第162章 心湖冰封,再無漣漪的平靜
心湖冰封,再無漣漪的平靜
林未晚是在國慶假期的第三天回的老家。高鐵緩緩駛離南方城市時,她望著窗外向後倒退的樹木,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揹包外側的口袋——那裡放著顧時硯寄來的那張海邊照片,硬殼相紙的邊緣被她摸得有些發毛。
老家的鎮子比她記憶裡更熱鬨了些,街口的老槐樹還在,樹乾上掛著紅燈籠,風一吹就輕輕晃。媽媽站在車站出口等她,穿的還是去年她買的藏青色外套,看到她時眼睛亮了亮,快步走過來接過揹包:「路上累不累?你爸在家燉了雞湯,就等你回來喝。」
跟著媽媽往家走,腳下的青石板路被曬得暖融融的。路過巷口的小賣部時,林未晚看到玻璃櫃裡擺著橘子味的硬糖,忽然想起小時候顧時硯來鎮上看她,總會買一大包這種糖,說「你小時候愛吃,現在應該也喜歡」。那時候她還笑他「老古董,現在誰還吃這個」,卻還是把糖放進兜裡,偶爾剝一顆含在嘴裡,甜絲絲的味道能漫到心裡。
「在看什麼呢?」媽媽拍了拍她的胳膊,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小賣部,「想吃糖了?回頭讓你爸給你買。」
林未晚回過神,搖搖頭:「不用,就是想以前的事。」她加快腳步跟上媽媽,把那些翻湧的回憶壓迴心底——就像她出發前把那本筆記本鎖進衣櫃最深處一樣,有些東西,隻能放在看不見的地方。
家裡的石榴樹果然掛滿了果子,紅彤彤的壓彎了枝頭。爸爸搬來梯子,讓她站在下麵摘:「你小時候總愛爬樹,現在可彆再爬了,摔著就不好了。」林未晚踮著腳夠到一個最大的石榴,剝開外皮,晶瑩的籽兒透著紅,放進嘴裡咬一口,甜得汁水直流。她忽然想起顧時硯說過「想嘗嘗阿姨種的石榴」,心裡輕輕酸了一下,卻沒再像以前那樣紅了眼眶。
假期的日子過得很平淡。早上跟著媽媽去菜市場買菜,聽她跟攤主討價還價;下午坐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曬太陽,看爸爸修理舊收音機;晚上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說說鎮上的新鮮事。沒有加班的壓力,沒有熟悉的場景勾起回憶,心湖像被凍住了一樣,連一點漣漪都沒有。
有天下午,她幫媽媽整理舊相簿,翻到一張她十歲時的照片——紮著羊角辮,手裡舉著糖葫蘆,站在老槐樹下笑。媽媽湊過來看:「這張照片還是你顧叔叔拍的,那時候時硯還跟在你後麵,哭著要吃糖葫蘆呢。」
林未晚的指尖頓在照片上,顧時硯的名字像一顆小石子,輕輕落在冰封的湖麵,卻沒激起波瀾。她想起小時候他們總在一塊兒玩,他被彆的小朋友欺負了,她會叉著腰替他出頭;她爬樹摔下來,他會慌慌張張地跑回家叫大人。那時候的他們,哪裡會想到,長大後會有這樣一場潦草的告彆。
「後來時硯去北方上學,就很少回來了。」媽媽歎了口氣,「前陣子你顧叔叔還跟你爸說,時硯現在工作挺忙的,也沒找物件,讓我們多留意著點。」
林未晚聽著,沒接話,隻是把照片輕輕夾回相簿裡。她知道,顧時硯的生活早就和她無關了,就像她不會再跟媽媽提起,他們曾經在一起過,又分開了。有些故事,沒必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假期快結束時,爸爸提議去鄰鎮的古鎮逛逛。古鎮的青石板路比老家的更窄,兩旁的店鋪掛著紅燈籠,賣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路過一家手作店時,林未晚看到櫥窗裡擺著木質的小擺件,其中一個是兩隻手牽在一起的樣子,像極了去年顧時硯送她的生日禮物。
她站在櫥窗前看了幾秒,轉身就走。媽媽注意到她的異樣,問:「喜歡那個擺件嗎?媽給你買。」
「不用了,」林未晚笑了笑,「沒什麼用,帶著還占地方。」她往前走了幾步,看到前麵有賣的,拉著媽媽的手過去:「媽,我想吃,小時候你總給我買。」
粉色的握在手裡,軟乎乎的像雲朵。林未晚咬了一口,甜得有些發膩,卻讓她想起小時候媽媽牽著她的手,在古鎮上買的樣子。原來有些回憶,不用刻意想起,也能溫暖人心;而有些回憶,就算刻意忘記,也隻是被暫時藏起。
回到南方城市的那天,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林未晚開啟公寓門,看到門口放著一個快遞盒——是老家寄來的,裡麵裝著媽媽給她裝的石榴和橘子味的硬糖。她把石榴放進冰箱,把硬糖倒進玻璃罐裡,擺在客廳的茶幾上。
晚上,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隨手拿起一顆硬糖剝開放進嘴裡。甜絲絲的味道漫開來,她忽然想起顧時硯寄來的那張便簽,想起他說「祝你以後,每天都能開心,像以前一樣」。她摸出手機,點開通訊錄,找到那個熟悉的手機號,看了幾秒,又輕輕退出。
她知道,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就像冰封的湖麵,就算春天來了,冰會融化,但曾經凍住的痕跡,也不會消失。隻是現在的她,已經能平靜地想起他,平靜地麵對那些回憶,不會再哭,不會再難過,隻會在心裡輕輕說一句「原來我們曾經那樣好過」。
而此刻的北方城市,顧時硯正坐在公寓的沙發上,手裡拿著一張照片——是去年冬天林未晚在雪地裡堆雪人的樣子,她穿著紅色的羽絨服,笑得眉眼彎彎。他把照片放進相框裡,擺在書架上,旁邊是那枚刻著他們名字首字母的戒指。
窗外的路燈亮了,暖黃色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照片上。顧時硯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溫水——以前林未晚總提醒他「少喝冰水,對胃不好」,現在他已經習慣了喝溫水,卻再也沒人在他忘記時提醒他。
他開啟電腦,開始處理工作。螢幕上的文件密密麻麻,他卻沒像以前那樣煩躁。心湖早已冰封,那些曾經讓他輾轉難眠的回憶,現在都成了平靜生活裡的點綴。他知道,林未晚在南方過得很好,有家人的陪伴,有新的生活,這就夠了。
有時候,他會想起去年平安夜的那場雪,想起電影院裡的笑聲,想起海邊的風;有時候,他會拿出那枚戒指,看上麵的首字母,想起他沒說出口的求婚;但更多的時候,他隻是專注地工作,按時吃飯,偶爾和朋友出去打球,過著平淡的生活。
就像林未晚說的那樣,生活還要繼續。那些遺憾,那些不捨,都成了成長的印記,刻在心底,卻不再會掀起波瀾。心湖冰封的日子,或許有些冷,但也足夠平靜,足夠讓人看清未來的路。
林未晚關掉電視,起身去洗漱。鏡子裡的她,眼底沒有了往日的疲憊,多了幾分平靜。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輕輕笑了笑——明天還要上班,要好好生活,要像媽媽說的那樣,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窗外的天終於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卻沒了雨季的黏膩。林未晚躺在床上,聽著雨聲,慢慢閉上了眼睛。夢裡沒有顧時硯,沒有熟悉的場景,隻有老家的石榴樹,和媽媽笑著遞過來的。
心湖依舊冰封著,卻不再寒冷。因為她知道,春天總會來的,冰會融化,湖麵會重新泛起漣漪,隻是那時的漣漪,會是新的故事,新的期待。而那些曾經的回憶,會像湖底的鵝卵石,安靜地躺在那裡,提醒她,曾經擁有過那樣美好的時光,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