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知我意,驕陽入你懷 第167章 深夜加班,習慣性的抬頭(空蕩)
深夜加班,習慣性的抬頭(空蕩)
寫字樓的中央空調在夜裡會自動調低兩度,林未晚裹了裹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指尖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個資料時,螢幕右下角的時間剛好跳到十點半。辦公室裡隻剩下她這一盞工位燈亮著,暖白色的光圈攏著桌麵,把檔案上的文字照得清晰,卻照不亮遠處成片的黑暗——以前在南方的公司加班,顧時硯的工位永遠會和她亮著對標的燈,哪怕他早就完成了當天的工作,也會坐在那裡翻書,偶爾抬頭朝她的方向望一眼,比燈光更暖的笑意會穿過三排桌子的距離,穩穩落在她心裡。
她伸了個懶腰,頸椎傳來輕微的痠痛,下意識地抬頭往斜前方看——那裡隻有空蕩的工位,灰色的辦公椅孤零零地貼在桌沿,椅背上沒有搭著他常穿的深灰色衛衣,桌麵也沒有放著他用來裝咖啡豆的玻璃罐。林未晚的目光滯了兩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裡不是以前的公司,顧時硯也不會再等她加班了。
桌上的溫水已經涼透,杯壁上還留著早上前台貼的公司logo貼紙,邊角捲了起來。她拿起杯子起身,想去茶水間接杯熱的,腳步經過印表機時,又看到了那張沾著油墨的紙——早上路過時覺得它像個句號,此刻在昏暗裡看,倒像個沒說完話的省略號,把過去的片段斷斷續續地勾出來。
茶水間的感應燈在她推開門時亮起,慘白的光讓她晃了晃眼。飲水機的加熱鍵亮著紅燈,她等著水燒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以前加班時,顧時硯總會比她先一步來茶水間,等她過來時,手裡已經端著一杯溫好的牛奶,說「咖啡越喝越困,牛奶養神」。他知道她胃不好,從不允許她空腹喝咖啡,也知道她怕冷,連杯子都會提前用熱水燙一遍,讓她握著時剛好能暖到手心。
「叮」的一聲,飲水機的紅燈跳成綠燈,林未晚纔回過神,接了半杯熱水,又兌了點涼水,調至溫熱才端著杯子往回走。路過會議室時,她瞥見裡麵亮著一盞小燈,以為還有同事在,走近了才發現是保潔阿姨在收拾白天會議留下的紙杯。阿姨看到她,笑著問:「小姑娘還在加班啊?這麼晚了,路上不安全,要不要讓男朋友來接你?」
林未晚的腳步頓了頓,勉強笑了笑:「我沒有男朋友,沒事的,我住得近。」說完就快步走回工位,把杯子放在桌角時,水晃出來一點,濺在手腕上,涼得她打了個哆嗦。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開啟主管下午發來的客戶反饋修改意見,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文件上。可螢幕上的文字像在跳舞,一行行看過去,腦子裡卻全是剛才保潔阿姨的話——以前加班到這麼晚,顧時硯總會提前在公司樓下等她,不管冬天多冷,夏天多熱,他都會站在路燈下,看到她出來就揮揮手,手裡還拿著一個溫熱的烤紅薯或者一杯熱奶茶。那時候她總說「你不用等我,我自己能回去」,他卻每次都揉著她的頭發說「你一個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手機在桌角震動了一下,林未晚以為是張萌發來的訊息,拿起來一看,卻是一條天氣預報推送:「明日夜間有小雨,氣溫下降,請注意添衣。」她的指尖頓了頓,想起以前每次變天,顧時硯都會提前在她的包裡塞一把傘,還會把自己的厚外套疊好放在她的工位抽屜裡,說「你總忘帶傘,也總不愛加衣服,我幫你記著」。
她關掉推送,把手機放回桌角,繼續盯著螢幕。可沒看兩行,就聽到窗外傳來汽車鳴笛聲,她下意識地抬頭往窗外看——樓下的馬路上,一輛白色的轎車正緩緩駛過,車燈在地麵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光影,像極了以前顧時硯開的那輛車。她以前總吐槽他開車太慢,說他「比老太太過馬路還慢」,他卻笑著說「慢點開才安全,我要把你平平安安送到家」。
林未晚看著那輛車消失在夜色裡,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疼得她喘不過氣。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杯子喝了口溫水,試圖壓下心裡的酸澀。可水剛嚥下去,就想起以前加班到深夜,顧時硯會拉著她的手,陪她慢慢走回家。他們住的小區離公司不遠,走路隻要十五分鐘,那段路有很多路燈,他會牽著她的手,跟她講白天在公司遇到的趣事,或者規劃週末要去哪家餐廳吃飯,哪家電影院看電影。那時候她總覺得,就算加班到再晚,隻要有他在身邊,就什麼都不怕。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把快要溢位來的眼淚逼回去,重新看向螢幕。這一次,她強迫自己逐字逐句地讀著主管的修改意見,把客戶反饋裡的問題一條一條標出來,再對應著寫改進建議。鍵盤敲擊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裡響起,顯得格外清晰,偶爾有窗外的風吹進來,帶著夜裡的涼意,讓她打了個寒顫。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把修改好的客戶反饋文件儲存好,傳送給主管。看著郵件傳送成功的提示,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休息。可剛閉上眼,就感覺有人在輕輕拍她的肩膀,她下意識地睜開眼,脫口而出:「顧時硯,你怎麼還沒走?」
話剛說完,她就愣住了——辦公室裡還是隻有她一個人,哪裡有顧時硯的影子?她自嘲地笑了笑,原來她已經習慣了加班時他在身邊,連幻覺都這麼真實。
她收拾好桌上的檔案,把膝上型電腦關機,然後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拿起杯子往茶水間走,想把杯子洗乾淨再走。路過印表機時,她又看了一眼那張沾著油墨的紙,這一次,她伸手把它拿起來,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也許有些過去,該像這張紙一樣,徹底丟掉了。
洗好杯子,林未晚背著包走出辦公室,鎖上門時,她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辦公室,心裡像被掏空了一塊。走廊裡的感應燈隨著她的腳步亮起又熄滅,她走到電梯口,按下下行鍵。電梯緩緩下降,鏡麵裡映出她的影子,孤單得讓人心疼。
走出寫字樓,夜裡的風比辦公室裡更涼,林未晚裹緊了外套,沿著馬路往前走。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單地跟在她身後。她住的小區離公司確實不遠,走路大概二十分鐘,可這段路在夜裡走起來,卻顯得格外漫長。
路上的行人很少,偶爾有一輛車駛過,車燈照亮她的臉,又很快暗下去。她想起以前顧時硯陪她走夜路時,總會把她護在馬路內側,自己走在外側,還會時不時地回頭看她,怕她跟不上。那時候她總覺得這條路太短,還沒聊夠天就到家了,可現在,她卻覺得這條路太長,長到她走得腿都酸了,還沒看到小區的大門。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紅燈亮了,林未晚停下腳步,看著對麵的紅綠燈。旁邊站著一對情侶,男生正把女生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裡,還低頭在女生耳邊說著什麼,女生笑著捶了他一下,男生順勢把她摟進懷裡。那個場景,像極了以前的她和顧時硯——以前每次過馬路,顧時硯都會緊緊握著她的手,等紅燈時還會把她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裡,說「你的手怎麼總是這麼涼」。
綠燈亮了,林未晚跟著人群往前走,心裡的酸澀又湧了上來。她加快腳步,想快點回到家,可越急,腳步越沉。走到小區門口時,她看到門口的便利店還開著,想起以前顧時硯總會在她加班回家後,拉著她去便利店買一根雪糕,說「睡前吃點甜的,睡得香」。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便利店,拿了一根以前常吃的草莓味雪糕,付了錢,然後慢慢走出便利店。
回到出租屋,林未晚開啟門,屋裡一片漆黑,她摸黑開啟燈,暖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小小的房間。她把包放在沙發上,脫下外套,走到冰箱前,把雪糕放了進去——她現在沒有胃口吃,隻想把它放起來,就像把那些回憶暫時藏起來一樣。
她走到陽台,推開窗戶,夜裡的風湧進來,帶著小區裡桂花樹的香味。她靠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樓下的路燈,心裡默默想著:顧時硯,你現在在做什麼呢?是不是也在加班,還是已經回家了?你會不會也像我一樣,偶爾想起以前的日子?
風把她的頭發吹亂,她抬手把頭發彆到耳後,轉身走進屋裡,關上窗戶。她走到衛生間,洗漱完畢後,回到臥室,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拿起手機,點開和顧時硯的聊天框,裡麵還是空蕩蕩的,沒有新的訊息。她猶豫了很久,手指在螢幕上敲下「我今天加班到很晚」,可剛敲完,又刪掉了——她知道,就算發出去,也不會有回複了。
她關掉手機,放在床頭櫃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可腦子裡卻全是加班時的場景,全是顧時硯的影子。她想起以前加班到深夜,顧時硯會抱著她,說「辛苦了,快睡吧」,她會在他懷裡很快睡著,睡得很安穩。可現在,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可夢裡全是顧時硯的身影——夢裡他們還在以前的公司加班,他坐在對麵的工位上,抬頭朝她笑,手裡還端著一杯溫好的牛奶。她走過去,想接過牛奶,可剛碰到他的手,他就消失了。她驚醒過來,摸了摸眼角,全是眼淚。
窗外的天已經矇矇亮,林未晚坐起來,看著窗外的晨曦,心裡一片空蕩。她知道,新的一天開始了,她還要繼續努力適應新的生活,繼續學著忘記過去。可那些習慣性的抬頭,那些不經意的想起,卻像刻在骨子裡一樣,怎麼也抹不掉。
她起身走到衛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眶紅紅的。她深吸一口氣,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林未晚,加油,你可以的。」說完,她拿起牙刷,開始刷牙,準備迎接新的一天。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夜裡那些空蕩的思念,還在心裡慢慢流淌,像一條永遠也流不完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