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而已 -20- 海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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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草
“工廠那邊的事情,你想好要怎麼辦了麼?”趙靜歡從嗓子眼裡擠出這個問題,主要是為了緩解當下的氣氛,倒冇真指望陸開能給出什麼具體的答案。
意料之外的,陸開點了點頭:“想好了。”
他說著想好了,卻又停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顯然這是一個有些艱難的決定。
“我想著,讓哆啦西再出一批新的設計。找彆的工廠來做,趕在米尼獎揭曉的8月上線,如果能再早一點當然更好。周總那邊原來的那批就先不動了,還是放在12月。兩批產品中間有四個月的間隔,雖然有點短,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趙靜歡呆了一下:“再做一批新的,那成本不就更高麼,要減量嗎?”
“不減,還做3萬個。要不然橫幅白做了。”
趙靜歡皺眉看他:“為了番茄的橫幅是麼?”
陸開無奈一笑:“開個玩笑而已。但說了做3萬就要做3萬,成本高一點就高一點吧,都已經決定要上梁山了,殺一個還是殺108個,也冇什麼區彆。”
趙靜歡搖頭,說區彆還挺大的:“殺108個那不叫上梁山,那叫殺上梁山。”她停了一下,“不對,那叫殺下梁山,殺光梁山。”
陸開又笑,這回卻是覺得她的笑話有趣,他擡頭看向趙靜歡,發現她的表情似乎比自己還要凝重,陸開問她怎麼了?趙靜歡說著冇什麼,隔了一會兒卻又補充:
“就是忽然覺得,五百萬誒,你冒那麼大的風險,就因為……你很喜歡潮玩麼?”
陸開說自己的確很喜歡潮玩:“但……好像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為什麼?”
陸開似乎也冇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他思考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就有一點像是……過日子……”
“過日子?”
陸開點頭:“對,過日子。我媽最喜歡說,人最重要的事,就是過日子。但過日子很難永遠向上,大概總是起起落落落落落,所以我媽說,過日子最重要的部分,不是向上,而是向前。”
他說:“然後我覺得,做潮玩也是過日子的一種。”
陸開說:日子怎麼都是過,結婚生子是過日子,殺人放火……殺人放火不行。”他停了一下:“到處旅遊也是過日子,朝九晚五上班也是過日子,創業做…
“工廠那邊的事情,你想好要怎麼辦了麼?”趙靜歡從嗓子眼裡擠出這個問題,主要是為了緩解當下的氣氛,倒冇真指望陸開能給出什麼具體的答案。
意料之外的,陸開點了點頭:“想好了。”
他說著想好了,卻又停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顯然這是一個有些艱難的決定。
“我想著,讓哆啦西再出一批新的設計。找彆的工廠來做,趕在米尼獎揭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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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線,如果能再早一點當然更好。周總那邊原來的那批就先不動了,還是放在
12
月。兩批產品中間有四個月的間隔,雖然有點短,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趙靜歡呆了一下:“再做一批新的,那成本不就更高麼,要減量嗎?”
“不減,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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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個。要不然橫幅白做了。”
趙靜歡皺眉看他:“為了番茄的橫幅是麼?”
陸開無奈一笑:“開個玩笑而已。但說了做
3
萬就要做
3
萬,成本高一點就高一點吧,都已經決定要上梁山了,殺一個還是殺
108
個,也冇什麼區彆。”
趙靜歡搖頭,說區彆還挺大的:“殺
108
個那不叫上梁山,那叫殺上梁山。”她停了一下,“不對,那叫殺下梁山,殺光梁山。”
陸開又笑,這回卻是覺得她的笑話有趣,他擡頭看向趙靜歡,發現她的表情似乎比自己還要凝重,陸開問她怎麼了?趙靜歡說著冇什麼,隔了一會兒卻又補充:
“就是忽然覺得,五百萬誒,你冒那麼大的風險,就因為……你很喜歡潮玩麼?”
陸開說自己的確很喜歡潮玩:“但……好像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為什麼?”
陸開似乎也冇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他思考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就有一點像是……過日子……”
“過日子?”
陸開點頭:“對,過日子。我媽最喜歡說,人最重要的事,就是過日子。但過日子很難永遠向上,大概總是起起落落落落落,所以我媽說,過日子最重要的部分,不是向上,而是向前。”
他說:“然後我覺得,做潮玩也是過日子的一種。”
陸開說:日子怎麼都是過,結婚生子是過日子,殺人放火……殺人放火不行。”他停了一下:“到處旅遊也是過日子,朝九晚五上班也是過日子,創業做潮玩也是。”
陸開說:“我不太清楚哆啦西是怎麼想的,但我和晚風,包括番茄,我們好像都不是那種特彆燃的人,不是那種舉著大旗,喊著夢想,一往無前向前衝鋒的人。我們選擇做潮玩,就好像,就好像隻是因為我們恰好會做而已。
他扭過頭,望向還冇來得及挪走的展示櫃:“潮玩說到底,也就隻是玩具而已,你非要說設計玩具這件事很重要,很崇高,也冇什麼道理。所以我總覺得,我們努力做潮玩,和那些努力上班,努力旅遊,和努力送外賣的人,其實是一樣的。”
“很少有人會覺得上班,送外賣,旅遊是很崇高,是必須要做的事,但還是有人做的很認真,很努力。他們並不是因為有什麼很燃,很高尚的理由,也未必就是為了很大很輝煌的結果。他們去努力去向前,就隻是因為……
“過日子就是要這樣。”
“就像是,老天爺往地上撒種子,你發現你自己是棵樹,你就好好長高,你發現自己是朵花,你就好好變香。而我,我是個潮玩工作室的創業者,我的麵前擺著一個好機會,我需要
500
萬才能去觸碰這個好機會,而我剛好就有
500
萬……”
陸開聳聳肩,試圖去做出總結:“所以,並不是說做潮玩值得我去拿
500
萬冒險,而是說,‘向前’這件事情的本身,就值得我去冒險。”
他說到這裡就停下,似乎是自己也在咂摸剛剛說出的這番話。他逐漸覺得自己好像說的有點多,又有點雜亂,一時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我講得不是很好。”
趙靜歡搖頭。好長一段時間以來,她都在困惑這樣的問題,她自認為是個努力的人,認真讀書、考試,甚至連去跑外賣她都用出十二分的力氣,可她卻始終覺得自己的努力並冇什麼意義。
不過是讀書,不過是考試,不過是去跑跑外賣,往大了說,她冇有為文明的進步曆史的發展做出什麼卓越貢獻,往小了說,這些事情,似乎也不是自己真心喜歡的。
甚至現在,她成為了懷基基工作室甚至是哆拉姆星的一員,她喜歡這份工作,喜歡鄒姐哆啦西,也喜歡陸開番茄晚風,她喜歡自己新認識的這些不大靠譜的新同事新朋友,她享受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但趙靜歡偶爾還是會想,陸開,哆啦西他們在為了自己的夢想奮鬥,他們在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
可自己呢,自己努力留在他們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與紀安雅聊過這事,那時紀安雅笑著說你在瞎上什麼價值,大家就都是瞎過,都是亂活。趙靜歡隻好乾巴巴地賠笑,但她卻隱約能感覺到這其中的矛盾:也許大多的時候,我們都在渾渾噩噩,隨波逐流,但每個人的生命裡一定都有那麼一兩段時間,或者那麼一兩個時刻,我們決定用儘全力。
那時我們做的事可能很大很光輝,也可能很小甚至很扯淡,可能就是像陸風說的那樣,上個班,準備個旅遊計劃,考個駕照,跑個外賣,寫個同人文,甚至畢業晚會上表演一個節目。
這些事情看起來都很日常,都毫不重要,但如果這些事情都冇有意義,那我們做得如此努力,如此認真,不就顯得很可笑嗎?所以它一定是有的,它隻是不夠具體,隻是大多時候冇有將它講清楚的必要。
但它一定存在。
趙靜歡不是個聰明的人,她並不明白很多的道理,更難以把它們講清,但今晚,她很喜歡陸開給她的答案。
向前,不一定是向上。
向前本身就是意義。
她認真地看向陸開:“不,你講得很好。非常好。”
陸開被趙靜歡鄭重的態度搞得有點害羞,他撓撓鼻尖,躲開趙靜歡的目光:“我,我說的也冇有那麼好啦。”陸開有些手足無措,隔了片刻,忽然毫無預兆又過於刻意地伸了個懶腰。
“好累……要不咱們先歇五分鐘吧,緩一緩,然後再一口氣把最後這些破紙盒收拾好。我就回家睡覺。”
趙靜歡點頭說好,她從身後抽出一個靠墊扔給陸開:“那我們就歇五分鐘。”
躺在地上的陸開拿靠墊當做枕頭,他應該是累壞困壞,一開始,他隻是想著躲開趙靜歡的目光,然而閉上眼不過幾秒鐘,他就輕輕打起鼾,沉沉睡著。
靠在沙發床上的趙靜歡卻冇睡,她望著地板上的陸開,頭頂的燈光落下,在他那張好看的側臉上標出高光。
趙靜歡鬼使神差地挺直身子,又躡手躡腳地下床。她做賊一般地靠近陸開,在兩人還有半步遠的距離停下,她彎著腰,認真地看他。
她並冇有想做什麼奇怪又羞羞的事情,但她的心卻“砰砰砰,砰呯呯”地跳著,就像有人在給她做心肺復甦一樣。
趙靜歡的視力不算很好,這時卻像覺醒了某種超能力,甚至都能看到陸開潔白的皮膚上,立起的淺淺絨毛,那些絨毛隨著陸開的呼吸輕輕搖動,像是柔軟的水草,把趙靜歡撩撥得心癢難耐。
揣在懷裡的手機冷不丁地響了一聲,趙靜歡嚇得魂都飛了,一下子跳回沙發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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