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絝貼錢求我拆婚 命好!
命好!
北街的路門口,沒有過高的燈籠,沒有點燭的下人,唯有孩童的玩鬨,婦孺的吆喝聲,為這片冰冷的夜色注入些許暖意。
路上越來越安靜,溫若發覺自己好像忘了些事情。
“你今日在何處落腳?”
爵位收回,陛下賜的府邸定然也被收走了,不過齊觀瀾的宅子不止一處。
“我去冷華樓住一宿。”一副隨意的口吻,貌似對住哪裡渾不在意。
溫若停下腳步,“為何?”
“地契鑰匙都還給她了。”
“全部?”
“對。”
溫若心頭一沉,“難道公主還逼著你舅舅二選一?”
她始終以為,齊觀瀾退了,身後仍有無數條康莊大道,所以她小心翼翼,不冷不熱,始終留三分餘地。
齊觀瀾:“她做事一向果決。”
溫若掐緊手心,輕聲問道:“值嗎?”
“我說值就值。”
聽到這話,溫若心頭頗不是滋味,在她這裡,男女之情不過是錦上添花,不值得賭上家人前途,換一個凶險難料的未來。
她靜立了一會,緩緩擡起頭,輕扯嘴角,露出兩顆不甚明顯的虎牙,“將來後悔,不要說是為了我,我要聽到,立刻把你趕出家門。”
齊觀瀾看她張牙舞爪的樣子,登時笑了,大手包住她緊握的拳頭,淺淺地摩挲著,“真狠,我沒了身份,你沒了靠山,不會嫌棄我吧?”
溫若躊躇了兩下,在齊觀瀾越來越幽怨的眼神下,撲哧笑了出來,“湊合吧,我旨都接了。”
“怎麼能是湊合,說句喜歡我就那麼難?”
兩人無視路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手牽手走在路上,背影看起來如膠似漆。
這太高調了,溫若想抽回,齊觀瀾卻越握越緊。
溫若拿他沒辦法,隻好說道:“要我教你做生意嗎?”
“我看你經書抄的不錯,要不開個書鋪?”
齊觀瀾砸了咂嘴,聽上去有些不是滋味,“這麼小瞧我?”
“那你還會什麼?往年,看你吃喝玩樂,這些日子,看你抄經發呆。說起來,我不過拆個婚賺點錢,居然砸我手裡了,冷華樓不會倒在你手上吧?”
齊觀瀾憋了半天,心虛地來了句,“其實,我還會點鞭法。”
“我懂!”
挨鞭子得來的經驗。
齊觀瀾歎了口氣,“算了,趙珩有句話說的很對。”
“什麼?”
“我命好!娘子如此能乾,我吃點軟飯也挺好。”
我的俸祿夠養這一大家子嗎?何況齊觀瀾嘴刁,她肩上頓時壓力倍增。
溫若掐指一算,苦著臉道:“那你可得學著點持家,不要逼我賺外快。”
齊觀瀾掰開她的食指,放進去一顆金子,語出驚人道:“要不我去給人家拆婚,曹曦給了你多少?你假扮溪右,是為了楊叢嗎?京城紈絝我比你更瞭解,還不財源滾滾來。”
想到往日,明亮的雙眸比現在的星空還要耀眼,“你當初是怎麼想到這一招的,大才!”
就你這脾氣,不出半天就被人套麻袋,她彆的事也彆做了,不是求醫問藥,就是趕去贖人。
溫若拉住他,放低了眉眼,柔聲說道:“不擇手段的事做多了有損福氣,我不想你做。”
這種像抹了蜜的情話,溫若第一次說,他忍了又忍,終究是沒忍住。
齊觀瀾張開懷抱,將她整個人鎖在懷中,蹭了又蹭,低沉又磁性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甜蜜又惆悵。
“我還是要自立門戶的,你不能生,我不能生,時間久了,沒有孩子綁著,你定然嫌棄我。”
溫若腦中嗡了一聲,倏地悶進齊觀瀾懷中,“閉嘴。”
“你居然不否認,我傷心了。”
兩人說說鬨鬨,不知不覺到了家門口,洪石榴和阿初正在家門口翹首以待,顯然今天的事情人儘皆知,又傳遍了。
洪石榴看著握在一起的雙手,神色複雜,嘴唇動了動,最後隻來了一句,“我去熱飯。”
楚丹鈴匆匆一眼,瞥見齊觀瀾立即垂下視線,“我幫你。”
遲許還未張口,便被兩人拉走。
齊觀瀾歪頭,眉頭向中間攏起,委屈道:“留個背影算怎麼回事,你家人好像不歡迎我?”
“楚丹鈴也就罷了,你娘也不請我坐坐,我與她好歹有些情分吧?”
溫若訕訕地收回手,這一路上牽習慣了,她給忘了,“許是你長的太過亮眼,名頭太過閃亮,她們不敢直視。”
“花言巧語。”
溫若進了屋,三道目光齊齊地透過她的臉,見她背後空蕩蕩,洪石榴臉上有些失望,“你與他這算是成了?”
桌上兩杯清茶還在冒熱氣,溫若掏出聖旨放在桌上,“要看嗎。”
“他什麼時候來娶?”
茶杯停在半空,溫若愣了一下,“明年吧。”
“年頭?還是年尾?”
溫若眨了眨眼,她忘了問。
洪石榴氣的跺腳,不過片刻,她忽然變了臉色,留下句也好,便回了屋。
依她看,著急的顯然是齊觀瀾,要讓溫若定日子,指不定拖了又拖。
翌日,齊觀瀾來到冷華樓,大大咧咧地坐在掌櫃的躺椅上,小廝在櫃台前來回打量,倒也不敢惹他。
趙珩今日來的有些遲,進門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後槽牙估計都快咬碎了。
“你不去籌備聘禮,在這蹭吃蹭喝?”
齊觀瀾斜躺在榻上,“我的鋪子,怎麼叫蹭吃蹭喝,你臉色有些難看。”
“要點臉,現在還不是你的。”
齊觀瀾立刻坐直身體,掏出簪子在他眼前一晃,“小氣,本來是想給你的,現在看,是我多心了。”
趙珩伸手欲搶,齊觀瀾眼疾手快地收了回去,拍了拍衣擺,拱手道:“看來王爺要賴賬啊,告辭。”
趙珩拉住他,擠出一個討好的弧度,“我也沒說不給,這不是沒辦理一下交接手續。”
齊觀瀾聞言露出一個微笑,“我不是厚顏無恥之人,這賭約算不算數,你說了算。”
“自然算。”
“書鋪這地方喝酒甚妙。”齊觀瀾端起茶杯,慢悠悠啜了一口。
“送你!”
清脆的聲音瞬間傳遍屋內,齊觀瀾手撐在桌上,“夠義氣,冷華樓一人一半,你還當你的掌櫃,如何?”
趙珩唇角沒有一絲動搖,就像畫在臉上一般,“可以。”
“看在你幫我的份上,以後你就是我好友,出賣我的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這真是趙某的榮幸。”
齊觀瀾扯出一個弧度,搖頭歎息道:“趙珩,怪不得你沒娘子,笑容太假了。”
趙珩臉色一青,似乎被戳了心窩,“你夠了啊!”
齊觀瀾:“所以我說你心不夠狠。”
“是不如你。爵位不要了,娘親不要了,頭發差點也不要了。”
齊觀瀾麵不改色,“三日後便是除夕,曹曦回家過節,你不會又是身前一站,四目相對,相顧無言。然後再來一個城外寒暄,遙首送彆吧。”
“你怎麼知道?”
“每年都有人看樂子,賭注都快大到開個酒樓,我都聽膩了。”
趙珩噎了一下,“真難為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獨守閨房還有空關心我。”
這語氣,似乎在怪我,齊觀瀾挑眉,“不是你把我扔到青樓的?”
“”
“要我幫你支個招嗎?”
趙珩眼底閃過一絲猶豫,沒有吭聲。
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懂不懂死馬當活馬醫,畏畏縮縮成什麼樣子,他有這麼不靠譜嗎?這麼不信他?
齊觀瀾掏出一張紙條,兩眼一挑,擠眉道:“先看看。”
趙珩一目十行,立刻捏成團,“你是齊觀瀾嗎?”
“清高娶不了媳婦,你哄騙女人時的甜言蜜語怎麼到了曹曦就沒了?怎麼,她不配你哄啊?”
“膽小!”
小廝敲門進來,看見一臉沉默的趙珩,默默放下食盒,悄悄地關上門。
齊觀瀾檢查了食盒,十分滿意,順道整了下衣衫,“好了,我的點心到了,要去見未婚妻了,你隨意。”
大理寺今日安靜的很。
溫若剛進去,便受到了夾道歡迎,一群人站在兩側,賀安居然一臉欣慰,她看的有些想吐。
太不像他了。
口哨聲一聲,四人噔噔噔,站成一排,胸前舉著隨筆寫的天作之合。
溫若遮住眼睛,“你們做什麼!”
“慶祝你抱得如意郎。”
“打情罵俏,我就說她喜歡他。”
“你是不知道,我坐在齊觀瀾旁邊,他經書裡麵藏的全是畫像。”
“咱們小溫大人一擡頭,他就裝的一本正經。”
“昨晚兩人手牽手,大街上啊,簡直有傷風化。”
“哎呦呦……我牙都要酸倒了。”
……
溫若心頭一陣無語,平日沒見他們有這麼多好奇心,敢情都憋著呢!
“祝大人!您什麼時候到的?”
“……”
這些人一回頭,背後空蕩蕩,再看溫若,早跑了。
溫若來到齊觀瀾桌前,這些東西他用的順手,該給他送回去。
目光瞥向經書,還是沒忍住好奇,翻了一番,前麵一兩頁確是經文。
後麵這都什麼!
這一天天,數著日子過!
她有啃筆的毛病嗎?
溫若看了眼畫,又回頭看了眼筆架,好像有些痕跡。
她摸了摸眉心,沒皺這麼多次吧。
還有她上公堂的,居然也畫。
婪州,記這做什麼!
她看的起勁,門口傳來沙沙的聲音,溫若藏回袖內,飛快地坐回位置,一本正經地開始處理公務。
“溫若,外麵有人找!”
她恍惚擡頭,不自覺地又皺起眉頭,想起畫像,忽又鬆開,“誰啊?”
“你說呢!”
他聳了聳眉,晃了晃手上的食盒,大聲吆喝道:“兄弟們,溫若那口子又送點心了。”
“替我們謝謝齊兄!”
院子裡,齊觀瀾長身玉立,沒有簪發,隻有一個玉冠戴在腦後,發尾乖順地披在身後,麵含秋水,溫潤如玉。
“今日是最後一天,公務忙嗎?”
溫若搖了搖頭,“你的東西現在要拿走嗎?”
齊觀瀾氣質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