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夜雨梧桐落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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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神色動搖,柳文淵繼續溫和道:“銀錢方麵,姑娘不必憂心,我還有些積蓄,可以”
“不,柳公子。”葉初夏打斷他,眼神堅定起來,“銀錢,我有。”
她想起了自己假死脫身前,那個孤注一擲的決定。
她在藥王穀外一處隻有自己知道的有些歪的樹下,埋下了這些年偷偷積攢的所有賞銀和幾件不算紮眼的首飾。
那本是準備用作她逃離後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將孩童送回了家,洗淨雙手,帶著柳文淵,憑著記憶找到了那棵有些歪的樹。
她揮著鏟子,緩緩鏟開泥土,挖出那個沉甸甸的、密封完好的小木箱時,柳文淵眼中隻有驚訝,卻並無貪婪與探究。
打開木箱,裡麵是白花花的銀錠和一些成色不錯的銀票,足夠一個普通人家豐衣足食許多年。
葉初夏冇有絲毫猶豫,取出其中約三分之一,用布包好,鄭重地遞給柳文淵:“柳公子,若不是你相救,我恐怕成為崖下的冤魂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些銀兩,請你務必收下,聊表謝意,也彌補你因我而耽誤的抄書營生。”
柳文淵看著那包銀兩,像是被燙到一般,連連後退,清秀的臉上瞬間漲得通紅,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決:“不可!萬萬不可!葉姑娘,我救你並非圖報!這銀錢我絕不能收!你若執意如此,便是看輕了我柳文淵!”
見他反應如此激烈,眼中滿是讀書人的執拗與自尊,葉初夏心中反而更加柔軟。
她不再強求,默默將銀兩收回。
“既然如此,你便一同與我開店吧。”
她知道,有些情誼,不是銀錢可以衡量的。
柳文淵的提議和這份毫無保留的支援,彷彿為她漆黑的前路點亮了一盞明燈。
她忽然意識到,她在藥王穀蹉跎的那七年,那些浸透著血淚和痛苦的試藥經曆,那些被迫熟記於心的千百種藥性,並非毫無價值。
它們可以成為她新生的力量,成為她幫助他人的資本。
在柳文淵的積極奔走和下,他們用葉初夏帶來的銀兩,在臨水鎮一條安靜的街巷,盤下了一間不大的鋪麵。
葉初夏親自為醫館題寫了名字——
“初夏堂”。
簡單的三個字,宣告著她與過去的徹底告彆。
“初夏堂”開業了。
冇有隆重的儀式,隻有柳文淵寫的幾張樸素告示。
起初,鎮上的人見坐堂的是個如此年輕貌美的女子,還心存疑慮。
但很快,葉初夏精湛的醫術、溫和耐心的態度,以及對於貧苦人家常常分文不取的善舉,迅速贏得了百姓的信賴和感激。
“活菩薩!葉大夫真是活菩薩啊!多虧葉大夫治好了我纏綿病榻多年的老母啊!”
“多謝葉大夫救了我家娃兒的命!”
“初夏堂”的葉大夫,名聲漸漸傳開。
她不再是誰的藥奴,誰的奴隸,誰的附屬,她是臨水鎮的“葉大夫”,是百姓口中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每當忙碌一日,夕陽西下,葉初夏看著病患康複後感激的笑容,看著“初夏堂”裡瀰漫的、真正用於救人的藥香。
她靠在木門上,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緩緩地勾起唇角,一臉知足。
她心中那片荒蕪了太久的土地,彷彿終於迎來了春雨,開始生出新的、充滿希望的綠芽。
而柳文淵,依舊在一旁默默支援著她,幫她打理瑣事,整理藥材。
兩人相視一笑間,無需言語,便已充滿了平凡的溫暖與默契。
她終於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價值,不在謝無妄的身邊,不在藥王穀的禁錮裡,而在這間小小的“初夏堂”,在這些需要她幫助的普通人身上,還有
在身邊這個溫和靦腆的書生,那清澈而專注的目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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