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夜雨梧桐落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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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目光掠過“初夏堂”簡陋卻充滿藥香的陳設，望向門外熙攘平凡的街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釋然與開闊：

“藥王穀太小了。小到隻能容下一個穀主的權威，容不下一個藥奴的自由。出了穀，我才發現天地原來如此廣闊。我可以隻是葉初夏，可以用這身被迫學來的醫術，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找到屬於我自己的價值。這種感覺，比待在藥王穀做一個冇有靈魂的‘試藥奴’，好上千百倍。”

她重新看向他，眼神清澈而堅定，一字一句，徹底斬斷了所有可能：“謝無妄，我不愛你了，不想回去，也絕不會跟你回去。”

“不愛了”謝無妄喃喃重複著這三個字，眼神驟然黯淡下去，像是風中殘燭最後掙紮的火星，徹底熄滅。

他看著她，試圖從她眼中找到一絲一毫的猶疑或偽裝，卻隻看到一片坦蕩的、不容置疑的決絕。

她眼裡，再也冇有了曾經那份小心翼翼藏匿卻又無處不在的愛慕。

就在這時，去後院煎藥的柳文淵端著藥碗走了出來。

他顯然聽到了後麵的對話，清秀的臉上帶著一絲薄怒，卻更多的是對葉初夏的維護。

他快步走到葉初夏身邊，冇有任何猶豫，堅定地握住了她的手，與她並肩而立，直視著失魂落魄的謝無妄。

“這位穀主，”柳文淵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讀書人特有的風骨與不容侵犯的堅定，“葉姑娘想去哪裡，想選擇怎樣的生活，是她的自由。她願意留在這裡，開設醫館，救治百姓，實現她的價值，我敬她、重她，亦會傾儘全力支援她、守護她。”

他側過頭，看向葉初夏，目光溫柔而專注，聲音清晰地說道：“初夏，或許我柳文淵給不了你藥王穀的富貴榮華，但我願以真心相待，此生唯你一人，貧賤不移，禍福與共。你若願意，這‘初夏堂’便是我們的家，這臨水鎮的百姓，便是我們共同守護的親人。”

這不是什麼山盟海誓，卻比任何承諾都更來得真摯動人。

葉初夏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柳文淵堅定而溫暖的力度，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深情與維護，心頭猛地一酸，眼眶微微發熱。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如此毫無保留地、堅定地選擇和維護。

不是因為她有用，不是因為她能試藥，僅僅因為她是葉初夏。

她回握住他的手，用力點了點頭，眼中水光氤氳，卻帶著幸福的笑意。

無需更多言語，彼此的心意已然相通。

葉初夏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哽咽，再次看向麵色灰敗、彷彿一瞬間被抽走所有力氣的謝無妄，語氣緩和了些，卻依舊帶著不容更改的決絕：

“謝無妄，回去吧。回到你的藥王穀，那裡纔是你的天地和責任。過去種種，我已放下，也望你珍重自身，莫再執念。”

謝無妄怔怔地看著眼前並肩而立的兩人，看著他們交握的雙手，看著葉初夏臉上那從未對他展露過的、帶著依賴與幸福的柔和光芒，看著柳文淵眼中那份純粹的守護之意。

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所有的悔恨、道歉、承諾，在這一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踉蹌著後退了一步，眼中最後一點光芒也徹底寂滅。

他冇有再說話，隻是深深地、幾乎貪婪地最後看了葉初夏一眼，彷彿要將她此刻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

眼中的眸光劇烈閃爍著，最終歸於一片沉寂的死灰。

他明白，他徹底失去了。

永遠地失去了那個曾被他棄若敝履，如今卻視若珍寶的女子。

而她的新生，她的幸福，早已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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