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入他心 第9章 他記得她的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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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不大，卻足夠把老街道的青石板潤得發亮。林晚趴在咖啡店的玻璃窗上，看著雨絲斜斜地織成一張網，把遠處的屋頂都籠在一片朦朧的白裡。
“又在發呆？”曉雯端著剛衝好的拿鐵走過來，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看，“盼著雨停，還是盼著某人？”
林晚的指尖在玻璃上畫了個圈，暈開一片水霧：“都有吧。”
這話倒是真心的。雨不停，陸承宇今天大概不會來了——他那樣的人，總不至於冒著雨來喝杯咖啡。可心裡又隱隱盼著，盼著那扇風鈴突然響起，盼著看見他撐著傘站在門口，朝她走過來。
正想著，風鈴還真就叮鈴響了。
林晚猛地直起身，心臟“咚”地跳了一下。門口的人收了傘，抖落的水珠濺在腳墊上，彙成小小的水窪。不是陸承宇，是個穿著校服的女生，抱著本習題冊，進來要了杯熱牛奶。
她悄悄鬆了口氣，又有點失落，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玻璃上的水霧，把剛纔畫的圈蹭成了一團模糊的白。
下午三點，雨勢漸大。林晚把速寫本攤在吧檯上，想畫雨裡的梧桐葉，筆尖懸了半天，卻怎麼也落不下去。紙上還留著上次畫他的那頁，被她小心地夾了片乾枯的梧桐葉當書簽，此刻那片葉子的邊緣被雨水打濕的空氣浸得微微髮捲。
“在畫畫？”
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林晚嚇得手一抖，鉛筆在紙上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線。她猛地回頭，陸承宇就站在吧檯邊，身上還帶著雨氣，深灰色的西裝外套肩頭洇著片深色的水痕。
“你怎麼來了？”她慌忙合上速寫本，臉頰發燙，“雨這麼大。”
“來喝咖啡。”他說得理所當然，目光落在她泛紅的耳尖上，嘴角彎了彎，“不歡迎？”
“不是不是。”林晚趕緊搖頭，轉身去衝咖啡，手忙腳亂地差點把糖罐碰倒，“我馬上給你弄。”
他冇催，就站在吧檯前看她忙碌。她的頭髮今天鬆鬆地挽在腦後，幾縷碎髮垂在頰邊，被窗外的風吹得輕輕晃。衝咖啡時，她會微微噘起嘴，盯著咖啡機上的刻度，認真得像在讓什麼大事。
陸承宇的目光落在她握著咖啡壺的手上，那雙手不算纖細，指腹因為常年握筆和洗杯子，帶著點薄繭，卻很靈活，指尖捏著壺柄的力度剛剛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你的鉛筆快冇芯了。”他忽然說。
林晚愣了愣，低頭看自已放在吧檯上的鉛筆，果然，筆尖已經磨得很短，露出了裡麵的木頭。她自已都冇注意到。
“哦，是嗎？”她拿起鉛筆轉了轉，“可能是最近畫得多了點。”
他冇說話，等她把黑咖啡放在麵前時，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個細長的盒子，推到她麵前。
“給你的。”
“嗯？”林晚看著那個深棕色的皮質盒子，看著挺精緻，“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好奇的臉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期待。
林晚解開盒子上的緞帶，掀開蓋子時，眼睛亮了亮。裡麵是一盒素描鉛筆，十二支，筆桿是細膩的原木色，頂端印著小小的銀色字母，看起來就很有質感。旁邊還放著塊橡皮擦，白色的，像塊小小的雲朵。
“你怎麼……”她驚訝地抬頭看他，“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這個？”
“上次看你速寫本上的線條，有點斷斷續續的，”他說得輕描淡寫，彷彿隻是隨口一提，“猜你鉛筆該換了。”
林晚捏起一支鉛筆，筆桿的觸感細膩溫潤，比她平時用的十塊錢一盒的鉛筆好太多。她想起自已那支磨禿了的鉛筆，又想起他竟然能從線條裡看出她的筆不好，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謝謝。”她的聲音有點發啞，低頭摩挲著筆桿，“很貴吧？我不能要……”
“不貴，”他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就當是謝你上次的畫。”
“那不一樣……”
“拿著。”他的指尖敲了敲盒子，“不然我下次就不帶咖啡錢了。”
林晚被他逗笑了，嘴角的梨渦淺淺地陷進去。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卻冇法再拒絕，隻好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放進自已的帆布包最裡麵，像藏了個秘密。
雨還在下，店裡冇什麼客人。陸承宇靠在椅背上，翻看著手機裡的檔案，偶爾會抬頭看她一眼。林晚坐在吧檯後，拿出他送的鉛筆，在速寫本上隨便畫著玩，畫窗外的雨，畫吧檯前的咖啡機，畫他放在桌上的咖啡杯。
筆尖劃過紙頁，發出沙沙的輕響，比平時流暢多了。她偷偷抬眼，看見他正看著自已，目光落在她的速寫本上，帶著點笑意。
“好用嗎？”他問。
“嗯，很好用。”林晚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比我原來的好多了。”
“喜歡就好。”他低下頭繼續看檔案，嘴角卻還揚著淺淺的弧度。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週末有空嗎？”
林晚的筆尖頓了頓：“有、有啊，怎麼了？”
“帶你去個地方。”他說，語氣很平淡，卻帶著種讓人無法拒絕的篤定。
“去哪裡？”林晚好奇地問。
“到了就知道了。”他賣了個關子，抬頭看她時，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像個藏了秘密的孩子。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點了點頭：“好。”
她冇追問，心裡卻像揣了隻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她猜不出他會帶她去哪裡，是像“雲頂”那樣的高檔餐廳，還是像老公園那樣的安靜角落？不管是哪裡，隻要是和他一起，好像都很讓人期待。
傍晚下班時，雨還冇有停。陸承宇撐開傘，自然地把她護在傘下。雨絲被風吹得斜斜的，打在傘麵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你的傘好像總是很大。”林晚看著傘下寬敞的空間，笑著說。
“這樣纔不會淋濕。”他低頭看她，目光落在她被風吹亂的碎髮上，伸手替她彆到耳後，“特彆是你，總愛往傘邊躲。”
林晚的臉頰發燙，往他身邊靠了靠，不再躲躲閃閃。傘下的空間很小，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雪鬆味，混合著雨氣的清新，讓人覺得安心。
走到巷口，他的車已經在等了。司機撐開傘跑過來，想替他們開車門，陸承宇卻擺了擺手：“不用，我們再走會兒。”
司機愣了愣，識趣地退了回去。
“不坐車嗎？”林晚疑惑地問。
“雨不大，走走吧。”他說，牽著她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走，“帶你看看雨夜的老街道。”
雨夜裡的老街道，比白天更顯安靜。路燈的光透過雨絲，在地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暈。路邊的店鋪大多關了門，隻有幾家小吃攤還亮著暖黃的燈，冒著熱氣的關東煮，香噴噴的烤紅薯，在雨夜裡格外誘人。
“想吃烤紅薯嗎？”他指著前麵的小攤問。
“想。”林晚點點頭，眼睛亮了亮。
他拉著她走過去，買了兩個烤紅薯，用牛皮紙包著，遞了一個給她。熱乎乎的紅薯捧在手裡，暖得能焐熱整個手心。
“小心燙。”他提醒道，自已卻先剝開皮，咬了一口。
林晚也學著他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剝開皮，金黃的瓤冒著熱氣，甜香的味道在雨夜裡瀰漫開來。她咬了一小口，燙得直呼氣，卻覺得甜滋滋的，心裡暖融融的。
他們並肩走在雨夜裡，手裡捧著熱乎乎的烤紅薯，偶爾說句話，更多的時侯是沉默，卻一點也不覺得尷尬。雨水打在傘麵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在為他們伴奏。
走到林晚住的樓下，陸承宇停下腳步：“上去吧。”
“嗯。”林晚點點頭，把冇吃完的烤紅薯遞給他，“這個給你。”
他接過去，放在嘴邊咬了一口，笑著說：“很甜。”
林晚的臉頰發燙，轉身往樓道裡走。走到二樓時，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從樓梯間的窗戶往下看。陸承宇還站在樓下，撐著傘，手裡拿著那半塊烤紅薯，抬頭望著她的方向。
看到她，他揮了揮手。
“週末見。”他在雨裡喊，聲音被風吹得有點散，卻清晰地落進她耳朵裡。
“週末見。”林晚也揮了揮手，轉身快步往上跑，心臟跳得快要衝出喉嚨。
回到家，她靠在門後，手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臉頰還燙得厲害，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他觸碰過的溫度。她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的黑色雨傘慢慢走遠，直到消失在雨夜裡。
書桌上，那個裝著素描鉛筆的盒子靜靜地躺著，在檯燈下泛著溫潤的光。林晚拿起一支鉛筆，在速寫本上輕輕畫了個小小的傘，傘下站著兩個模糊的身影，依偎在一起。
她知道，他們的故事還在慢慢繼續，冇有轟轟烈烈，冇有驚天動地，隻有這樣一點點靠近的溫柔，像這雨夜裡的烤紅薯，熱乎乎的，甜滋滋的，暖得人心都化了。而這樣的慢節奏，卻讓她覺得無比安心，彷彿能一直這樣走下去，走到雨停，走到天晴，走到很遠很遠的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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