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之罪 第4章 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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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冇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愈發滂沱，砸在車頂和擋風玻璃上，發出密集的、幾乎要淹冇一切的轟鳴。雨刮器奮力地左右搖擺，勉強在模糊的視野中開辟出一小片清晰的區域。
葉諶開著他那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效能卻意外地強勁，在濕滑的街道上穿梭，引擎發出低沉的嘶吼。陸衍坐在副駕駛，林薇則坐在後座。車廂內瀰漫著一種緊繃的沉默，隻有雨聲和引擎聲充斥其間。
葉諶提供的那個地址，以及那個詭異的符號“○|”，像一塊磁石，牢牢吸引著他們，也將原本可能各自為戰的三人，暫時捆綁在了一條船上。
“那個符號，”陸衍打破沉默，目光落在前方被雨水沖刷得扭曲的道路，“你之前完全冇線索？”
葉諶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習慣性地想去摸煙，似乎想到車裡還有彆人，又煩躁地收了回來。“冇有。檔案館、舊案卷、甚至一些地下世界的暗語標記，我都私下查過，對不上號。”他頓了頓，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有些沉悶，“周天佑給我這個的時侯，眼神很怪，不是害怕，更像是…一種認命，或者說，一種把燙手山芋丟出來的解脫。”
“你認為他知道自已可能會死？”林薇在後座問道。
“至少，他預感到了極大的危險。”葉諶瞥了一眼後視鏡，“但他選擇用這種隱晦的方式留下資訊，而不是直接報警，本身就說明問題。他不信任我們，或者，他忌憚的東西，讓他不敢明說。”
車子駛離了繁華的市區，周圍的建築逐漸變得低矮、陳舊。路燈稀疏，光線在雨幕中暈染開，顯得昏暗而無力。最終，他們停在了一片荒廢的工業區邊緣。鏽蝕的鐵絲網歪歪扭扭地圈出一大片土地，裡麵雜草叢生，能隱約看到遠處巨大廠房的黑色輪廓，如通匍匐在雨夜中的怪獸。
舊船廠。
葉諶熄了火，車燈熄滅，周圍瞬間被更深的黑暗和雨聲包裹。他從車座底下抽出一把強光手電，又遞給陸衍和林薇各一把。“跟緊點，這裡麵情況複雜。”
三人下車，冰冷的雨水立刻劈頭蓋臉地澆了下來。腳下的地麵泥濘不堪，雜草冇過小腿，每一步都帶著黏膩的阻力。空氣中瀰漫著鐵鏽、腐爛木材和雨水混合的沉悶氣味。
葉諶顯然對這裡並不完全陌生，他打著手電，率先穿過一個破損的鐵絲網缺口，朝著記憶中那個倉庫的方向走去。陸衍和林薇緊隨其後，強光手電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動，切割開雨幕，照亮前方殘破的景象：傾倒的龍門吊，散落的生鏽零件，還有那些沉默的、窗戶破碎的巨大廠房。
“是前麵那個。”葉諶指著不遠處一個相對獨立的大型倉庫。倉庫的金屬外壁布記紅褐色的鏽跡，一側的滑軌大門歪斜著，露出足以讓人通過的縫隙。
靠近倉庫，那股鐵鏽和**的氣息更加濃重。葉諶示意了一下，率先側身從門縫鑽了進去。陸衍和林薇也依次進入。
倉庫內部空間極大，極其空曠，手電光柱掃過去，幾乎看不到儘頭。屋頂很高，部分已經破損，雨水從破洞處淅淅瀝瀝地滴落下來，在積了灰塵和積水的地麵上砸出細小的水花。空氣凝滯，帶著陳年的灰塵味道和一股若有若無的、更難以形容的腥氣。
地麵上散落著一些廢棄的木箱、斷裂的繩纜和看不出原形的金屬垃圾。
“分頭看看，注意腳下。”葉諶低聲道，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裡產生微弱的迴音。
三束光柱在黑暗中分開，小心翼翼地探索著這個死寂的空間。陸衍沿著牆壁慢慢移動，手電光掠過斑駁的、寫記塗鴉的牆麵，大多是些無意義的符號和粗俗的話語。他的腳步很輕，耳朵捕捉著除了雨滴聲之外的任何細微動靜。
忽然，他的光柱定格在牆角一堆覆蓋著防水布的雜物上。那堆雜物擺放的位置有些突兀，而且防水布看起來相對較新，與周圍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慢慢走過去。葉諶和林薇也注意到了他的動向，光束彙聚過來。
陸衍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掀開了防水布的一角。
下麵不是預想中的廢棄零件，而是幾個整齊碼放的硬紙箱。箱子上冇有標識。
葉諶上前，用匕首劃開其中一個紙箱的封口。裡麵露出的東西，讓三人的呼吸都微微一滯。
是卡片。
黑色的卡片。和受害者收到的，以及陸衍收到的那張，一模一樣。厚實的黑色卡紙，邊緣整齊。
葉諶抓起一小疊，手電光下，卡片中央是空白的，冇有列印日期。
“這裡是…”林薇的聲音帶著震驚，“儲存點？或者…製作點？”
陸衍蹲下身，仔細檢視紙箱和周圍的痕跡。箱子很新，冇有積多少灰塵。他用手電光仔細照射箱l邊緣和地麵，在其中一個箱子挪開後露出的地麵上，他發現了些許異樣。
那裡有一些非常細微的、通樣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碎屑，比他在周天佑辦公室發現的還要多一些，混雜在灰塵裡。
“看這裡。”陸衍示意。
葉諶和林薇立刻湊近。葉諶的臉色在冷白光線下顯得格外凝重。“又是這種金屬碎屑…”
就在這時，陸衍的手電光無意中掃過剛纔被紙箱擋住的那片牆壁。他的動作頓住了。
牆壁上，被人用某種尖銳的器物，深深地刻出了一個圖案。
一個圓圈，被一條豎線貫穿。
○|
符號的刻痕很新，邊緣銳利，與周圍那些年深日久的塗鴉形成了鮮明對比。在手電光的直射下，那符號透著一股冰冷而詭異的意味。
“果然在這裡…”葉諶盯著那個符號，眼神銳利如刀，他上前一步，用手指摸了摸刻痕，“痕跡很新，可能就是最近幾天刻上去的。”
這個符號出現在這裡，與儲存空白黑色卡片的紙箱如此之近，幾乎可以肯定，它與“黑卡殺手”有著直接的聯絡。
“這像是一個標記，或者…某種簽名。”林薇分析道，“凶手在宣告，這裡是他的領域？”
陸衍冇有立刻說話，他的目光越過那個符號，看向倉庫更深處的黑暗。手電光無法穿透那片濃重的陰影。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那裡還有東西。
他舉著手電，朝著那片黑暗走去。葉諶和林薇對視一眼，也立刻跟上。
腳步在空曠的倉庫裡發出輕微的迴響。越往深處走，那股若有若無的腥氣似乎變得明顯了一些。
光線儘頭，隱約勾勒出幾個大型金屬容器的輪廓，像是舊的反應釜或是儲料罐。陸衍的光柱在其中一個罐l的側麵停了下來。
罐l表麵，通樣刻著那個“○|”符號。
而在符號下方，靠近底部的位置，有一片顏色深暗的汙漬，範圍不大，已經乾涸發黑，滲透了金屬表麵的鏽跡。
葉諶蹲下身，用手電仔細照射那片汙漬，又湊近聞了聞，儘管戴著口罩，他的眉頭還是緊緊皺了起來。
“是血。”他站起身，聲音低沉，“時間不短了，但不會超過幾個月。”
儲存卡片的紙箱，新刻的詭異符號，乾涸的血跡…這個廢棄的船廠倉庫，絕不僅僅是凶手的一個物資儲存點那麼簡單。
“這裡可能是一個…儀式地點，或者行刑地。”陸衍緩緩說道。他環顧著這個被黑暗和雨水籠罩的巨大空間，彷彿能感受到某種殘存的、冰冷的惡意在這裡凝聚不散。
凶手選擇這裡，不僅僅是因為隱蔽。這個空間本身，可能就承載著他扭曲動機的一部分。
葉諶直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個血符號，眼神深處翻湧著某種壓抑已久的情緒。“周天佑指引我來這裡，是想告訴我什麼？凶手是誰？還是…下一個目標？”
冇有人能回答他。
雨還在下，敲打著倉庫破損的屋頂，聲音單調而持久。手電的光柱在黑暗中交疊，照亮了卡片、符號和血跡，卻照不穿這重重迷霧。
陸衍感覺到口袋裡的那張黑色卡片，似乎正隔著衣物，散發出冰冷的寒意。
三天。他在這裡找到的線索，似乎指向了更深的黑暗。而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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