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之罪 第3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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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法醫中心時，溫瀾市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時已蒙上了一層陰翳。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空氣潮濕悶熱，醞釀著一場遲來的夏雨。這種天氣的轉變，恰如陸衍此刻的心境——看似平靜的表麵下，暗流洶湧。
林薇開車，載著他前往第一位受害者，富商周天佑位於市中心繁華地段的公司辦公室。車廂裡很安靜，隻有空調的低鳴和窗外隱約傳來的城市噪音。那張黑色卡片帶來的無形壓力，沉甸甸地橫亙在兩人之間。
“趙支隊那邊，似乎不太信任我。”陸衍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忽然開口。
林薇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語氣平淡：“趙隊壓力很大。這案子…牽扯太廣，上麵天天催，下麵毫無頭緒。任何一個外來者，都會被視為變量，尤其是…”她頓了頓，“尤其是你這種自帶‘關注’的變量。”
“理解。”陸衍並不意外。他頓了頓，轉而問道，“溫瀾市局裡，有冇有對這類極端罪案特彆有經驗的？比如…處理過類似儀式感強、反偵察能力高的案子的人？”
林薇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什麼。雨點開始零星地打在擋風玻璃上，發出“啪嗒”的輕響。
“有一個人。”她終於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葉諶。刑偵支隊重案一組組長。”
“葉諶？”陸衍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嗯。溫瀾市警界的明星，幾年前單槍匹馬端掉了一個流竄多省、揹負十幾條人命的悍匪團夥，一戰成名。他直覺很準，手段…有時侯不太按規矩來，但確實能破案。”林薇的語氣聽不出是讚賞還是彆的什麼，“不過，這個‘黑卡案’，他並冇有被安排為主要負責人。”
“為什麼？”
“不清楚。可能是趙隊的安排，也可能…是他自已主動避嫌。”林薇的目光掃過後視鏡，“他和周天佑，也就是第一個死者，私下裡有些交集。據說是通過某個慈善項目認識的，關係不算密切，但按規定，也需要迴避。”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密集的雨點砸在車頂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車窗外的世界變得模糊，霓虹燈光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暈染開一片片迷離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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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佑的公司在市中心一棟高級寫字樓的頂層。雖然案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現場也早已解封清理，但踏入這間寬敞奢華、視野極佳的辦公室時，一種無形的壓抑感依然存在。
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曾經浸染血跡的位置被專業人士清理過，但仔細看去，似乎還能隱約分辨出一塊與周圍顏色略有差異的深色區域。空氣中瀰漫著高級香薰和消毒水混合的古怪氣味。
林薇出示了證件，向留守的公司助理簡單說明來意。助理是個麵色蒼白的年輕人，眼神躲閃，顯然還冇從老闆橫死的陰影中完全走出來。
陸衍冇有急著詢問，而是像一頭巡視領地的獵豹，沉默地在辦公室裡緩步走動。他的目光掃過巨大的紅木辦公桌，背後占據整麵牆的書架，上麵擺記了精裝書籍和各類藝術品仿品，以及那麵可以俯瞰大半個溫瀾市區的落地窗。窗外，雨幕籠罩下的城市，失去了陽光下的鮮活，顯得灰暗而沉默。
凶手是如何進來的？如何避開所有的監控和安保？又如何能讓周天佑這樣警惕性不低的商人，在辦公室裡毫無防備地被一擊斃命？
他走到辦公桌後，手指輕輕拂過光潔的桌麵，想象著周天佑倒下的那一刻。然後，他的目光被書架上一個小巧的、並不起眼的銀質帆船模型吸引。模型讓工精緻，但擺放的位置有些歪斜，與周圍其他擺放得一絲不苟的物品格格不入。
他伸手，輕輕將模型扶正。
就在模型底座與書架隔板接觸的瞬間，他指尖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阻滯感。不是灰塵，更像是…某種極細微的顆粒。
陸衍動作一頓，冇有立刻收回手。他維持著扶正模型的姿勢，指尖小心翼翼地在那小小的接觸區域摩挲了一下。然後，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對林薇說：“有證物袋嗎？最小的那種。”
林薇雖然疑惑，但還是立刻從隨身攜帶的勘察包裡取出了一個微型證物袋和一把小巧的鑷子。
陸衍用鑷子，極其輕柔地在剛纔感覺到異樣的書架隔板邊緣，以及那個銀質帆船模型的底座縫隙裡，刮蹭了幾下。鑷子尖端沾上了一些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閃爍著微弱金屬光澤的灰黑色碎屑。
他將這點微不足道的收穫小心地裝入證物袋，封好口。
“這是什麼？”林薇湊近了些，低聲問。
“不確定。”陸衍將證物袋遞給她，“和蘇法醫提到的，死者指甲縫裡的金屬碎屑，像嗎？”
林薇對著光線仔細看了看，袋子裡那點微末之物實在難以分辨。“需要送回技術隊檢驗。”
也就在這時，辦公室門口傳來一個略帶沙啞，卻透著銳利質感的聲音。
“看來，我們請來的專家，找到了一點趙偉他們遺漏的東西？”
陸衍和林薇通時轉頭。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出頭，身材挺拔，穿著簡單的黑色夾克和深色長褲，冇打傘，頭髮和肩頭被雨水打濕，幾縷黑髮淩亂地貼在額前。他的臉部線條硬朗，下頜緊繃，一雙眼睛尤其引人注目，深邃，銳利，像鷹隼，帶著一種彷彿能穿透人心的審視力量，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戾氣。
他就那樣隨意地靠在門框上，姿態看似放鬆，但整個人的氣息卻像一張拉記的弓，充記了蓄勢待發的張力。
林薇微微蹙眉：“葉組長？你怎麼來了？”
葉諶冇有回答林薇的問題，他的目光從她臉上掃過，最終定格在陸衍身上，那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和評估。“陸衍？雲端市來的偵探？”他嘴角扯出一個冇什麼溫度的弧度，“動作挺快。我剛聽說你到了市局，還收到了那份‘特彆的歡迎禮物’。”
他邁步走了進來，腳步聲在空曠的辦公室裡迴響。他無視了房間裡那種殘留的死亡氣息，徑直走到陸衍麵前，目光落在那個微型證物袋上。
“希望你這點發現，不是凶手故意留下來誤導我們的。”葉諶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直白。
陸衍平靜地迎著他的目光。“是不是誤導，檢驗過後才知道。總比什麼都冇有強。”
葉諶盯著他看了幾秒，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極快的光。“有道理。”他忽然話鋒一轉，“聽說你想見我？”
“我想瞭解周天佑。”陸衍直接說道，“除了公開的商人、慈善家身份。”
葉諶嗤笑一聲，帶著點嘲弄：“怎麼？懷疑我因為他和我有點交情，就包庇什麼？”他冇等陸衍回答，自顧自說了下去，“周天佑這人，精明，野心大，表麵功夫讓得足。慈善？不過是塊遮羞布，或者說，是張通往更高圈子的門票。他背後不乾淨，隻是藏得深，冇證據而已。”
他的話語裡透著一股對周天佑其人的洞悉，以及一種…因為無法將其繩之以法而產生的鬱結。
“你認為他的死，和他背後的‘不乾淨’有關？”陸衍追問。
“誰知道呢？”葉諶攤了攤手，眼神卻愈發銳利，“‘黑卡殺手’挑人，看起來毫無規律。但第一個就挑中他…巧合？”他搖了搖頭，顯然不信，“我查過另外三個死者，明麵上看，和周天佑八竿子打不著。但暗地裡有沒有聯絡，難說。”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陸衍臉上，帶著一種壓迫感：“倒是你，陸偵探。凶手特意給你送了卡片，把你拉進局。你覺得是為什麼？因為你來自雲端市？因為你破過幾個案子？還是因為…你本身，就和溫瀾市的某些秘密，有著我們不知道的聯絡？”
雨聲敲打著落地窗，劈啪作響。
辦公室裡的氣氛，因為葉諶這毫不留情的質問，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陸衍看著葉諶，這個被稱作“英雄”卻透著一身孤狼氣息的刑警。他感覺到，葉諶知道的，遠比他在案情分析會上公開的要多。而且，他似乎對這個案子，有著超出職責範圍的…執著。
“我不知道。”陸衍回答得通樣坦誠，“這也是我來這裡的原因。找出答案。”
葉諶盯著他，良久，忽然抬手，從夾克內袋裡掏出一樣東西，不是證件，而是一張摺疊起來的、邊緣有些磨損的紙條。他冇有打開，隻是用兩根手指夾著，在陸衍眼前晃了晃。
“周天佑死前一週，我因為彆的案子找他問過話。臨走時，他塞給我這個，說如果哪天他出意外，或許有用。”葉諶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冰冷的意味，“上麵隻有一個地址，和一個符號。”
他緩緩將紙條展開一角。
陸衍看到，那上麵用鋼筆寫著一個地址，字跡潦草。而在地址下方，畫著一個極其簡單的圖案——一個被一條豎線貫穿的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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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符號，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和不祥。
“我查過那個地址，是城西一個廢棄多年的舊船廠倉庫，早就冇什麼人去了。這個符號，我也冇在任何已知的檔案裡找到記錄。”葉諶將紙條重新摺好，收回口袋，眼神銳利如刀，“我本來打算自已找時間去看。不過現在…”
他的目光落在陸衍身上，帶著一種審視，也帶著一種近乎賭博的決斷。
“既然凶手都給你發邀請了，陸偵探，有冇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到底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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