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意白菊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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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鬱風在我們的住處蹲守了好幾天，最後終於同意離婚。
他約我到家裡詳談。
裴宣禮也跟我一同到場。
短短幾天時間，莫鬱風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靜靜地坐在地板上，手邊是兩本厚厚的大相冊。
看得出來，這相冊被他翻過無數次，所以已經亂得不成樣子。
停留在表麵上的，是那張我們在國外被路人拍下來的合照。
當時，我們剛剛結婚不久。
他聯絡了國外一個權威的專家醫生，要給我的耳朵做手術。
手術當天，我內心忐忑不安，遲遲不敢進手術室。
他耐心地打手語開導我：“彆怕，等你手術成功，我帶你去聽鴿子唱歌好不好？”
手術持續了整整五個小時。
我恢複了聽力，成了一個正常人。
他欣喜若狂，牽著我到街上的一處音樂噴泉。
音樂起時，周邊的鴿子紛紛飛過來跟我嬉戲。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如此動聽的聲音。
我拉著他的手衝進噴泉底下，孩子般又唱又跳。
水柱打濕我們的衣物，可我們不知疲倦地擁抱，狂歡。
路人拍下的正是這一幕畫麵。
他指尖顫抖著撫摸著這張照片，輕輕笑出聲。
“要是有時光機就好了，我還想回到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的我們，絕不會想到五年後的今天，你跟我會落到相顧無言的地步。”
“晚意，我大概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跟我離婚了。”
“因為我莫鬱風真特麼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一拳打碎了手邊的玻璃杯，碎片飛濺在四周。
裴宣禮第一時間擋在我的麵前，以免我被玻璃碎片誤傷。
莫鬱風掌心全是血，但他卻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我移開眼不去看，公事公辦的語氣道：“多說也毫無意義，直接簽字吧。”
他用鮮血淋漓的那隻手，拿起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途中幾次無法落筆，血滴落在落款處暈開成妖豔的花朵。
莫鬱風三個字終於艱難寫完以後，他突然埋頭。
一滴淚掉落下來，砸在白紙上。
我淡淡開口：“莫鬱風，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所謂的真相。”
他怔然地看著我，期待我的下文。
“其實遇見你之前，我先遇到的人是裴宣禮。”
在我不到十歲時，就遇到了裴宣禮。
他好像被家裡人給拋棄了。
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倒在路邊。
但那天有人來店裡偷媽媽的錢。
他奮起直追，把錢給搶回來了。
那是媽媽去看病的救命錢。
我們對他千恩萬謝。
他擺擺手就要離開。
我把書包裡捨不得用的那隻鋼筆送給他。
並且在他手心裡寫下：“以後你來找我，我報答你的恩情。”
他愣了很久，收下鋼筆，離開了。
後來在學校遇到莫鬱風，他跟裴宣禮長得很像。
並且他的手上握著那隻我送出去的鋼筆。
於是我把他認成裴宣禮。
我想，他隻是忘記了我們的約定而已。
隨後，他追求我，我們在一起。
我也是直到壽宴那次，裴宣禮出現，我才知道他是莫鬱風的小叔。
一切都太過於巧合，巧合到不真實。
莫鬱風如鯁在喉：“那隻鋼筆，是我去小叔書房裡玩時，偷偷拿走的，然後被你看到……”
誤會由此開始。
裴宣禮接著說道：“當初，我把鋼筆放在書房，冇再多注意。”
“後來我因生病去了國外，一走就是這麼多年，心裡總記得有個小姑娘跟我說，以後要見麵報答我。”
“回來後，打探才知道，你就是鬱風的妻子，而且你還在網上說，要離婚再找。”
莫鬱風之所以不姓裴，隻是因為他跟媽媽姓。
事情的全貌終於清晰。
莫鬱風神情呆滯，沉浸在故事裡無法自拔。
他抓著玻璃碎片狠狠按進手心裡，倔強地刨根問底：“晚意，所以你喜歡上我，僅僅隻是因為那隻鋼筆，你錯認了我？現在小叔回來，你就要轉身去找他，對嗎？”
聽到他這樣問，心中的悲哀如潮水翻湧而起。
我笑得苦澀：“裴宣禮的出現，我很感激，在我心裡，他就是從天而降的一位恩人。”
“哪怕他提前回國找到我，我也會表達我最真摯的謝意。”
“而你，莫鬱風，我對你的愛意，難道你感受不到嗎？我幾乎把全部的真心都捧到你麵前。”
“你承諾過會永遠不辜負它們，可你食言了。”
“我要跟你分開，是因為對你徹底失望，一顆心千瘡百孔，難道我不該及時止損嗎？”
他急了：“我錯了晚意，我知道錯了，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他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捶胸頓足。
“我從未想過跟靜雨長久，我就是一時被新鮮感矇蔽……”
我深深撥出來一口氣。
“你親自做下的選擇，也該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
“莫鬱風，我們之間回不去，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最終，我跟莫鬱風離婚。
他整天花天酒地，跟之前判若兩人。
隻是冇想到，他會因為酒精中毒而喪命。
葬禮那天，裴宣禮問過我要不要去參加。
我搖了搖頭。
然後去花店買了一支白菊，放在路邊的大樹下。
後來裴宣禮跟我告白，我拒絕他的追求。
“哪怕是按照出場順序，我也應該排在鬱風前麵，不是嗎？”
“可愛情不是按照出場順序來論的，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裴宣禮聽懂了我的話。
他於我而言，僅僅隻是恩人。
我釋然一笑：“我也不是在為莫鬱風封閉自我。”
愛過就好了。
偶爾想起還是甜蜜的回憶，就好了。
裴宣禮跟我並肩而立。
“賀晚意，你還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嗯，我也相信這一點。”
相信，愛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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