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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長安 兄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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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長事

翌日。

謝司黎和往常一樣準備去率信堂甲班露個臉,她入讀龍門書院一事被黃氏鬨得人儘皆知,那些嫡女小團體直接也有意想要幫著謝司瑤為難她,奈何她誌不在此,根本就沒有在甲班停留過長時間,偶爾其他人發聲,也被夫子、先生表示不用在意他。

“三姐姐。”她想要離開時就聽見身後謝司瑤的聲音傳來,“三姐姐為何每次來甲班露個臉就走,這樣一來你來龍門書院入讀還有何意義?”

謝司黎一上一下地扔著手中的蘋果,瞥了一眼站在麵前的謝司瑤,不想要和她說話,隻拿著蘋果吃了一口。

“瑤瑤,原來她是你姐姐?”林知綰眼中透著幾分驚訝,“你不是相府唯一嫡女嘛,又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姐姐。”

“綰綰,你有所不知,姐姐她是先夫人所出的孩子,從小就被祖父母帶去渝州城撫養,前些天纔回到長安。”謝司瑤的三言兩語就將她的身份說了乾淨。

“啊,聽說啟蒙堂被欺負的兩個孩子就是她的孩子,你姐姐不會是未婚先孕吧。”楚清妤將之前聽見的事說出來,說出之後她立即捂著嘴巴,“對不起啊,謝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可不管是語氣還是眼神都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

她為何不喜歡來書院呢?雖說是罕有的清淨之地,但是書院內的醃臢事兒也的確不少,就好像這幾個人以為她不知道她們都在抱著看戲的心態,可她卻並未將她們的小伎倆放在心上。

謝司黎擡手捂著嘴咳嗽,“抱歉,我身體不適,不適合久坐學堂之上,關於這點已經和慕容先生報備過。”她臉色蒼白,“若是生母在世,也不至於拖個半死不活的身子前來書院入學,畢竟哪個母親捨得讓命不久矣的孩子前來入學?”

瞧著謝司瑤地臉上的表情,謝司黎繼續開口,“想來因我在渝州城長大,嫡母擔心我不識字,想要讓我耗著吧。”她對著眾位姑娘微微行禮,“身體撐不住了,就先告辭了。”

她可是一丁點都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人身上,她還要準備在麵聖時候說哪些話,哪有時間耗費在此處?

不過……

謝司黎將目光一一掠過謝司瑤小團體裡的那些人身上,這些人都是謝司瑤的朋友,但哪裡有永遠的朋友呢?

謝司黎回竹屋地路上,正巧遇見準備前去會客堂的慕容。

“姑娘,方纔助教來說工部尚書夫婦前來拜訪,你要與我一同前去見一見嗎?”慕容看著謝司黎開口,“他們瞧著似乎是前來討好姑孃的。”

“既然是來尋你,你去就行,找我作甚?我不過就是普通學子罷,不過托諸葛先生照拂才對我多有關照。”謝司黎難得麵色乖巧地對著慕容行禮。

慕容此刻覺得要折壽十年不止。

“姑娘……”慕容看著謝司黎轉身離開的背影擡手扶額。

目送著謝司黎轉身離開地背影,慕容跟著助教一同前往回克堂麵見趙毅夫婦。

趙毅此人,為官清正廉明、剛正不阿、兩袖清風,和夫人李氏琴瑟和鳴、鶼鰈情深,亦是長安城所傳一段“佳話”;

但這樣一個人卻又是拋妻棄子的鳳凰男,為了能夠留在長安,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要毀掉所謂的過去,若非那份調查報告無誤,他又怎麼可能平步青雲,亦或者是李氏一族在背後操控一切。

畢竟趙毅是靠著李氏這條線纔能夠仕途順遂。

“見過趙大人。”慕容看著他們二人行禮,“不知趙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趙毅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慕容先生,昨日聽聞犬子在這裡造成不好的影響,我在這裡代替犬子給先生賠個不是。”他說完就對慕容鞠躬作揖。

“趙大人言重。”慕容站在那裡看了一眼趙毅,“小趙公子與謝家兄妹二人一事,已經落幕,謝家兄妹二人並未為難小趙公子。”

慕容也不給趙毅開口地機會,繼續道,“趙大人,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鬨,又何必較真?”

趙毅臉上帶著笑,“先生說的是,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鬨,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我身為父親,自然要親自給謝夫人道歉。”

慕容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謝司黎之前說過的那些話,“趙大人,謝姑娘不過是書院普通學生,不過因其在渝州城生活,諸葛先生托我多多照拂罷了。”他看了一眼趙毅點到為止,“謝家兄妹乃是諸葛先生推薦而來,想來趙大人也應當聽過諸葛先生的名字。”

“是是是,謝夫……”察覺到慕容的視線,趙毅見此趕緊開口,“謝姑娘和相府有關係嗎?”

“許是相府旁係吧,這種私事,我們也不好擅自揣測,趙大人,你說是吧。”慕容看著趙毅臉上浮現出些許溫潤笑意。

“先生說的是,是我冒昧了。”趙毅趕緊給慕容賠個不是。

雖然趙毅夫婦沒有見到謝司黎,但他們還是把一並帶來的東西托慕容轉交給謝司黎,臨走之前還不忘記吩咐她,如果謝司黎出現一定要第一時間內告訴她。

謝司黎在執務室見到帶著東西回來的慕容,在她眼神示意下,旁邊的上官麻利地去把手中的東西接過來。

她翻了翻趙毅送來的東西,這李氏為了給她賠禮道歉,也算是下了血本,很多值錢的好東西。

“姑娘,這李氏還算是有心。”慕容看著東西臉上帶著幾分笑,“看來趙毅這件事……”

“這些東西算什麼,程家嫂嫂這些年給他的銀子都不止這些。”謝司黎說著就將東西推出去,“把這些東西拿到鋪子裡賣了,賣的錢到時候都還給程家嫂嫂,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她說著就換個姿勢坐。

謝司黎想了想將目光落在慕容身上,“我今日要回府一趟,大考的事你們再和各位夫子商量一下,我也會著手讓其他書院同步進行。”

“姑娘可是在意聖上之事,都是我不好,倒是讓姑娘……”

“無妨。”謝司黎打斷慕容的話,“慕容,我記得你前來長安之前,我就說過,我們之間並非主仆、乃是朋友,你們這些人和司一他們那些人不同。”

慕容垂眸不言。

瞧著慕容的動作,謝司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罷了,莫要忘記我之前的話。”

“不負姑娘所托。”

“好!”

謝司黎從書院後門搭乘馬車回相府,回相府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思考一件事。

如果君帝到時候真的要見她,她說不定還能提前見到皇後,她一直聽過皇後之名,卻未曾見過皇後。

但兒子似母,既然兒子都能如此溫文爾雅,身為皇後的母親也一定是溫柔端莊、知書達理,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美好的人。

回到相府,謝司黎直接回黎居,她知道黃氏很快就得知她回府的訊息。

琴瑟居內,黃氏聽見謝司黎回府的訊息後,唇邊泛著冷笑,她一直暗中關注著書院的動向,雖然書院內發生的事情她不曾知道,但偶爾也能從謝司楠的口中得知一二。

謝司黎這次回來肯定是要找謝諄幫忙。

“夫人,你說姑娘回來作甚?”白芷看著黃氏麵色恭敬,“莫不是想要回來求助老爺?”

“誰知道呢。”黃氏難得心情愉悅,“縱然她求老爺,老爺又會答應嗎?孰輕孰重老爺分得清楚,纔不會為了賤丫頭就與彆人為敵。”

“夫人說得極是。”白芷趕緊隨聲附和,“那夫人我們還需要對付三姑娘嗎?”

“那丫頭自然有人收拾她,我們並不需要擔心。”黃氏的唇邊噙著笑意。

“如今你們隻要多在二公子身邊灌輸謝司黎不是好人的話就行,謝司楠那個蠢人,如今正是一把利劍。”黃氏的唇邊噙著笑,卻說出無比惡毒的話,“從小被我養在膝下,時至今日已經成為我的一把劍,我要一條會幫我咬人的狗。”

“夫人是想要借著二公子的手對付三姑娘?”白芷的眸子明明滅滅,“奴婢覺得,二公子倒是願意對付三姑娘,就是不知道三姑娘是如何看待二公子。”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再怎麼說謝司楠也是她的兄長,總不可能真對他下手。”黃氏拿了一塊盤子裡的糕點吃了一口,“這個病秧子,不值得我多費心,我現在要想著如何讓謝司黎代替瑤姐兒嫁給燕王殿下。”

“娘娘,十二月二十五是皇後娘娘生辰,這些年皇後膝下無子,可卻盛寵不衰。我們隻要籠絡皇後,到時候與燕王殿下婚事一事不就成了?”

“白芷,你說禹哥兒性子如何?”黃氏將目光落在白芷身上。

“五公子性子溫和、儒雅,又頗有風趣,博學多纔是長安城不少貴女心中所青睞的物件。”

“若是禹哥兒娶了安寧郡主,你說我們相府是不是就能夠平步青雲?”黃氏看著白芷眼中帶著幾分期待。

“安寧郡主乃是太師之孫女,亦是太師唯一的孫女,若是能夠娶妻如此,不管是相府還是禹哥兒都求之不得。”

白芷垂下去的眸子流露出幾分嘲弄。

“夫人說的是,四公子一定會得到安寧郡主的喜愛。”白芷看著黃氏奉承開口,“聽說安寧郡主外出遊學,差不多就要回來了。說不定能夠在皇後娘孃的生辰宴會上見到。”

黃氏神色滿意地點點頭,“好好好~正有此意。”

黃氏掃了一眼房間中的裝飾,一眼就看中放在架子上的一尊觀音佛像,“我記得這尊觀音佛像在慈恩寺開了光,不如到時候就當作壽禮送給皇後娘娘,你覺得如何?”

“夫人,這尊佛像有些年頭了,不如找個日子去慈恩寺找方丈再求一尊觀音佛像,到時候夫人美名一傳,還不愁入不了皇後娘孃的眼?”

“主意雖然不錯,可這慈恩寺的佛像又豈能輕易求得,若是求不來……”

“夫人有所不知。”白芷出聲打斷黃氏的話,“正是因為難求纔要去做,若是夫人求到了,豈不是妙哉。”她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到時候皇後娘娘也一定會非常喜歡你送的禮物。”

“奴婢聽聞慈恩寺香火鼎盛,你再慈恩寺給皇後娘娘供奉一長生牌,點了長明燈,求了佛像,皇後娘娘自是會記住你的好。

安寧郡主乃是皇後唯一的寄托,從小又養在皇宮裡,若是四公子當真想要娶安寧郡主,豈不是要拿出百分之百的誠意,而這不就是夫人所貢獻出來的誠意嗎?夫人,你說是嗎?”

“有心了。”

白芷低眉頷首,“能夠為夫人分憂乃是奴婢的分內之事。”

她的唇邊卻快速地閃過一道冷笑。

謝司黎之所以想要回府就是為了謝司楠一事,通過連續的觀察,她發現謝司楠並不是一時興起地去學習,而是有目的、有節奏地去複習白天所學過的東西;也更加確定之前謝司楠所表現出來的都是假象。

能夠隱藏到讓所有人都無法察覺出破綻,很顯然謝司楠應該很早就發現黃氏的秘密,至於何時發現,就很難預料。

他在努力營造一個不學無術、目中無人的“呆霸王”但每個夜晚都會努力讀書,想要將欠下的東西全都補上來。

重要的是,他有能力補上來。

“姑娘……”

聽著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謝司黎摸著下巴低聲道,“阿澤,你說為何這些年謝良都沒有發現?”

“謝良雖然武功不錯,奈何大字不識幾個,就算把東西放在他麵前估計也看不懂。”

謝良,是她當初隨手救下來的一個人,他雖然不識字但是拳腳功夫可以,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對手,那個時候她想的是,反正謝司楠是呆霸王就讓謝良回長安保護他。

當然,這些年有關於謝司楠的訊息也都多虧謝良。

“如今一看這步棋倒是我走錯了。”謝司黎婆娑著手中的棋子,“畢竟我也一直以為謝司楠就是‘呆霸王’。”

“姑娘以為……”

謝司黎不給司澤開口地機會,轉身就飛向謝司楠的房間,有些事情必須要問一問才能得到結果。

尤其是謝司楠。

“真沒有想到堂堂‘呆霸王’秉燭夜讀,可真是開了眼。”謝司黎在謝司楠的麵前坐下來。

“你……”

看著謝司楠掃過來的驚悚目光,他想要趕緊把放在桌子上的東西收起來。

“你收拾作甚?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謝司黎低聲笑出來。

“你不是病秧子嗎?怎麼……”調整好情緒的謝司楠神色平靜,“我也沒有想到傳言中的病秧子竟然有如此身手。”言語間看向她的目光卻流露出幾分讚賞欣慰。

察覺到謝司楠的眸中情緒,謝司黎低聲道,“你從何時開始這般用功?”

“從我知道‘割肉救子’一事乃是假的之後。”謝司楠說起這件事言語中透著幾分嘲弄,“幼時,聽彆人說起她,每個人都在說她‘割肉救子’說她有慈母之心,更重要的是我並非她的親生兒子,卻還是如此待我。

彼時,我當真覺得黃氏就是天下最好的母親,母親去後一直都是她將我拉扯長大,我想要的什麼他都會給我,也從不過問我的學問,每次犯錯都會給我善後,看似處處都在為我好,卻是在‘捧殺’;

明明她在學問上嚴格要求謝司禹,卻從不過問我的功課,也不在意我的表現,後來我無意中得知真相,才明白這一切不過都是黃氏自導自演。”

聽著謝司楠的話,她伸手鼓掌,“還不算太笨,看清楚黃氏乃是佛口蛇心之人。”

“何止佛口蛇心,簡直就是心如蛇蠍。”謝司楠說著就握緊垂在身側的手,“我房內伺候的憐兒乃是她從揚州找來的瘦馬,從小就是個藥人,隻可惜我沒有早點發現。”

謝司黎心情頗好的再次給他鼓掌,“不錯,不錯,憐兒的事情也發現了。”

“這些事情你都知道?”謝司楠言語中透著幾分疑惑,“你為何會知曉相府一事。”

“你身邊的謝良是我的人。”謝司黎神色平靜地將這件事告訴給他,“這些年也是因為他我才能得知你的訊息。”

“謝良他不是黃氏的人?”謝司楠再次震驚,“相府怎麼會有你的人?”

謝司黎看了一眼謝司楠拿出一張紙放在他的麵前,“謝司楠,你相信我嗎?”她的手在白紙上敲著,“我們一起掀了相府怎麼樣?”

謝司楠顯然被她的話震驚到了,身子歪了一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謝司楠的言語中透著幾分漫不經心,“你以為我在和你說笑。”她湊到謝司楠的麵前,迎著那雙眼睛,“謝司楠,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也知道我是何用意,我現在邀請你,同我一起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重心不穩謝司楠連人帶椅子全都向後麵倒去,他躺在地上看向站在麵前的人。

燭火下倒映著微微泛著冷光的那張臉,明明臉上帶著笑,卻在火光的襯托下宛如從地獄來的索命惡鬼。

謝司楠不由得一愣,腦海中莫名地想起分彆那年所發生的事。

也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的妹妹也一定經曆過不為人知的一些事,但如今他們能夠站在這裡重逢、交談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謝諄算什麼、黃氏算什麼、相府又算什麼,縱然相府倒了、謝家滅了,但他永遠都是謝司楠,謝司黎也會永遠都是他的妹妹。

他握住謝司黎伸過來的手,唇邊浮現出些許笑意,“好,我們一起掀了相府,為娘親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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