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長安 懷恩思
懷恩思
懷恩按照君帝的吩咐親自帶著謝司黎和聖旨前往相府。
抵達相府時就在小廝引薦下前往前廳，他尚未走近就聽見謝淩和謝諄傳來爭執的聲音。
謝淩方纔先他們一步回府，說是安頓府內相關事宜。
看著身邊想要上前的小太監，懷恩搖搖頭示意他們不要開口，隻站在那裡欣賞著謝淩對謝諄的訓斥和不滿。
“梁公公，你怎麼站在這裡？”
休沐下學回府的謝司楠、謝司禹、謝司瑤三人將目光落在懷恩身上，開口說話的正是謝司禹。
謝司黎在抵達府邸的那一刻，就被梅蘭竹菊幾人帶回黎居，說是要好生將養。
懷恩睨了一眼謝司禹並未開口說話，隻對著謝司楠打個照麵，“見過謝二公子。”
“梁公公客氣，不知梁公公前來所為何事？”謝司楠低聲問道，“為何站在這裡不進去？”
順著懷恩指過去的方向，謝司楠就看見謝淩在嗬斥謝諄，兩個人爭得麵紅耳赤，爭執的中心似乎有關於謝司黎。
想到這些天心中擔憂的情況，他將目光落在懷恩身上，“梁公公，冒昧問一句，舍妹發生何事？”
“二公子是否知曉鳴冤鼓一事？”
得到謝司楠的點頭示意後，懷恩繼續開口，“謝姑娘便是其中受害者，方趙兩家將她屈打成招，傷及五臟六腑，最多不過活個兩三年。”他說著還頗為惋惜地搖搖頭，眼角的餘光卻始終注視著謝司楠的方向。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何事？”謝司楠話語中難掩赤誠之心，隻有對謝司黎的擔憂。
懷恩看了一眼謝司楠笑而不語，卻隻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謝司禹和謝司瑤。
他上下打量謝司瑤後收回目光。
謝淩和謝諄終於發現懷恩的存在，謝淩正欲開口就聽見謝諄的聲音響起，“不知公公有失遠迎，還望公公恕罪。”
“見過謝伯爺。”懷恩看著謝淩恭敬行禮，“咱家奉命把謝姑娘送回相府，順便再傳一道旨意。”
“有勞公公。”謝淩說著就從懷中掏了一塊銀子放入懷恩手中，“這是給公公的一點心意。”
“伯爺客氣。”懷恩卻沒有收下銀子的意思，他將目光落在謝諄身上，“謝相，勞煩通知府裡除了謝姑娘之外的所有人來接旨。”懷恩仗著個子高，睨了一眼謝諄。
察覺到謝諄眸中情緒，懷恩嗤笑著開口，“謝相，你也不用看不起咱家，雖然咱家是個閹人，卻在聖上身邊伺候著，後宮哪位娘娘不想著收買咱家，怎到了謝相麵前就如此不堪？”
他也不給謝淩開口說話的機會，繼續道，“謝相這是看不起咱家，還是看不起聖上？”
“惶恐。”謝諄說著就冷汗連連，顯然沒有想到懷恩如此小心眼，“梁公公說的哪裡話，我怎會看不起公公。”
“如何看待咱家，謝相心中清楚。”懷恩說著就甩了一下拂塵冷哼一聲。
待相府人都到齊後，懷恩宣讀聖旨。
聖旨所表明的意思就是將謝司瑤指婚給三殿下君圻佑，二人擇日完婚。
宣讀聖旨期間，懷恩一直注視著謝諄的情況，待他宣讀完聖旨後，卻在第一時間內發現他沒有站起來接受聖旨。
“謝相，你這是何意？這是對陛下的安排不滿嗎？”懷恩的聲音不由得提高，“還是說你們家謝司瑤想要嫁給燕王殿下？”
察覺到夫妻二人的目光，懷恩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二人，“奈何燕王殿下眼光高，說是有謝姑娘珠玉在前，看不上謝司瑤。”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黃氏臉上的表情，懷恩絲毫不顧忌地繼續開口，“雖說謝相夫人陸氏不知來曆，卻是長安城人人稱讚的第一美人，她的女兒自然也是傾國傾城，至於這謝司瑤卻是相差甚遠，才情品行卻是遠不如謝姑娘。”
看著想要站起來的謝司瑤，懷恩冷笑著，“謝司瑤你這是對咱家的評價有所不滿嗎？”
“梁公公莫要與小女計較，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罷。”黃氏見此趕緊開口。
“區區續弦也配和咱家說話？”懷恩言語中透著嘲諷，“伯爺、謝相尚未開口，哪裡輪得到你說話？”
懷恩甩著手中的拂塵，掃了一眼跪在下麵的一群人，“謝相，聖上吩咐了，讓你們好生照顧著謝姑娘，若是謝姑娘有個萬一，他可是要從謝司瑤身上討回來的。”
謝司瑤此刻終於忍不住地爆發出來，“你不過是個閹人，竟然也敢如此說話！”她說著一下就衝出去，懷恩腳步微微後退一步，直接摔倒在身後的凳子上，腦袋當即就嗑出血來。
“梁公公……”謝諄見此想要上前扶起懷恩，卻被他一下推開。
懷恩站起來看了一眼謝司瑤，“好，很好，非常好！謝相的家風著實令人歎為觀止，虧得你有謝姑娘這樣的女兒。”懷恩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衣服，“謝相你放心，今日一切，咱家定然會如實稟告陛下。”
他不給謝諄開口說話的機會，直接轉身離開。
謝諄見到懷恩轉身離開，直接對著謝司瑤就一個耳光甩了過去，即便是她的唇邊溢位血漬也隻覺惱怒。
“老爺，你這是作甚！瑤姐兒也是為了老爺！”黃氏說著就將謝司瑤攬入懷中心疼一番，“不過就是個閹人，仗著是天子近侍才能如此囂張，不過就是狐假虎威！”黃氏憤憤不平地開口，“老爺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又何必與那閹人虛與委蛇。”她臉上帶著幾分抱怨，又心疼地看了一眼謝司瑤。
謝淩看了一眼黃氏後，又將目光落在謝諄身上，冷哼一聲就轉身離開。
“可真是你養出來的好女兒。”謝諄看了一眼黃氏聲音低沉，“無知婦人！”他說完就甩著袖子轉身離開。
謝司楠見此本想要開口安慰，卻看了一眼黃氏後就轉身離開。
他如今表麵上和謝司黎不和，還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探望謝司黎，隻能在夜幕降臨時偷偷去她的院子裡探望一下她的情況。
“娘，我錯了嘛？”謝司瑤捂著臉看著黃氏，“我隻是想要幫助父親說話，為何父親會如此生氣？”她的話語中略微透著幾分不理解，“還有為何要從我的身上討回去，她謝司黎憑什麼！”
“隻要你不嫁給君圻煜，這也算是美事一樁。”想到被賜婚的事黃氏的心中鬆了一口氣，“三殿下也挺好的，你有‘鳳命’一說，說不定到時候能給三殿下帶來好運，你就是未來的一國之母。”黃氏握住謝司瑤的手。
“謝司黎不過就是個病秧子，不用把她放在眼裡，也不值得你如此在意。”她柔聲安撫著謝司瑤的情緒，“阿瑤，你以後可是要成為太子妃、皇後的人，那些人你都無須在意。”
聽著黃氏的話，謝司瑤眼角含羞的點點頭，“女兒省得。”
“我帶你回去看看。”黃氏說著就拉著謝司瑤轉身離開，期間也沒有在意謝司楠和謝司禹。
謝司楠這些年把憐兒養在身邊，也沒有多少年可活，謝司黎更是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當年的陸氏都不是她的對手，她的一雙兒女又怎麼可能會是她的對手。
她踩著陸氏的屍體往上爬，她的一雙兒女踩著陸氏的兒女往上爬，這纔算是達成她真正的目標。
思及此，黃氏的唇邊泛著笑意。
梅蘭竹菊將人從懷恩手中接過來後，就直接帶著謝司黎回黎居。
黎居如今被收拾妥當，除了他們的人之外根本沒人能闖進來，偶爾她們也會通過密道前往司園和那邊的綠竹彙合。
從綠竹口中梅蘭竹菊也得知不少事，尤其是這次謝司黎生病一事。
提前得知訊息的她們，如今都圍在謝司黎的床邊。
楊氏帶著謝司川和謝司初跟著老夫人、謝淩一起前來。
看著躺在床上的謝司黎，楊氏擔心道，“爹，到底發生何事？怎麼好端端……”她紅著眼睛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
“為了救人。”謝淩的話語中透著自責，“我當初就不應該讓她回長安，如果不回長安就不會這樣。”他說完握緊垂在身側的手，“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老大竟然會如此對待親生女兒。”
他捶著身邊的桌子，“這些年他甚至做得都不如老二。”
“爹，夫君這些年也是把黎姐兒當作親生女兒疼愛。”楊氏紅著眼，“可憐黎姐兒在長安遭罪。”她歎口氣又將目光落在謝司黎身上。
“宮內的禦醫怎麼說？”
“沒有幾年能活。”謝淩說著就搖搖頭，“而且終生不能有孕，如果有孕終將會招致禍端，一屍兩命。”
謝淩的話一出，楊氏和旁邊的秦氏同時捂住嘴巴。
“黎姐兒她……”楊氏震驚得幾乎無法言喻，“怎麼可能，她不過雙十年華。”
“難道黎姐兒她終生不嫁。”秦氏說著就紅了眼眶，“為何老天總是對待我們黎姐兒如此不公，難道就因為她沒有娘親疼愛嗎？”她說著就流出一滴眼淚，“我的黎姐兒……”
“嫁不嫁有那麼重要嗎？”謝淩冷笑一聲，“若是嫁給老二這樣的人，尚且有一段完美的感情，若是嫁給老大，那豈不是有朝一日會被夫君給氣死？”
謝淩也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若是如此，那為何我們不能照顧阿黎一輩子？”
秦氏聽著謝淩的話，將目光落在謝司黎身上，又和身邊的楊氏對視一眼。
楊氏的聲音沙啞，“爹、娘說得對，我們阿黎就算是終生不嫁，我們也養得起，更何況阿黎不是已經成親了，當年爹聽信巫醫的言語給阿黎找了一個夫君，還有了阿澈和妍妍兩個孩子，阿黎大概再也沒有想要出嫁。”
楊氏悄悄握住謝司黎的手，“在阿黎的心目中，阿澈和妍妍已經就是她的親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