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長安 各自事
各自事
謝淩看了一眼謝司黎,腦海中不知想到哪些事,半晌又將目光落在旁邊秦氏身上。
正欲開口就聽見珞梅的聲音響起,“老太爺、老夫人,你們緣何會知曉姑孃的事?”
“是綠竹通知我們。”謝淩說到這裡歎口氣,“珞梅,這些日子姑娘在府中的情況如何?老大和黃氏又是如何對待阿黎?”
珞梅一向穩重,知道何事該說,何事不該說,雖說她們到綠竹麵前相差甚遠,但偶爾也能理解謝司黎的選擇。
就好比當她們從司一口中得知這件事時,起初雖也有擔心,但她們都知曉那是謝司黎的選擇。
病秧子的確是在外人麵前的表現,他們的姑娘究竟有多強大,大概隻有她們清楚。
“老太爺,你有所不知,夫人哪裡容得下姑娘,是恨不得姑娘去死!”心直口快的珞竹直接說出口,“我們回府那日,從黎居搜出不少好東西,奴婢都留著呢。”
謝司黎讓她們處理時,她留個心眼將一部分當作證據儲存下來,就害怕到時候需要時拿不出證據。
“夫人放了無臭無味的東西在姑娘房間,幸好我們這些年伺候在姑娘身邊,雖說不精通醫理,卻也有所瞭解。”珞竹說著紅了眼眶,“既然想要置姑娘於死地,又何必眼巴巴地求著姑娘回長安。”
謝淩和秦氏、楊氏三人聞言,謝淩當即吩咐珞竹將保留下來的證物取來。
珞竹將取回來的東西呈現到他們的麵前,“老太爺、老夫人,二夫人這就是夫人給姑娘準備的東西裡摻雜的物品。”她說著就將東西一一攤開,小小的香囊看上去不算起眼,若是不細心甚至很難發現。
楊氏見此,拿起其中一個小香囊開啟看了一眼,裡麵的東西讓楊氏蹙著眉頭,“爹、娘這的確是不是好東西,兒媳在渝州城跟隨寶芝林的商陸先生學習過一段時間。”
楊氏跟隨在商陸身邊學習一事,他們自然知曉,也知曉商陸所在的寶芝林是渝州城內聞名遐邇的醫館,進出寶芝林的人基本上都是渝州城的普通百姓,裡麵所兜售的藥材也比彆的醫館要便宜許多,且每月逢五都會開展義診活動為百姓服務。
“有何效果?”謝淩詢問著神色略顯緊張地問出口,顯然是擔心謝司黎的情況。
“若是沒有發現這個香囊,長此以往會導致黎姐兒慢性中毒而死。”楊氏婆娑著手中的香囊,將目光落在謝淩夫婦身上。
“好大的膽子!”謝淩說著就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我可憐的黎姐兒。”秦氏說著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既然容不得黎姐兒,為何又要找她回來。”
她說著將目光落在謝淩身上,“索性老爺出麵,這才讓黎姐兒沒有嫁給燕王殿下。”她說著就紅了眼眶。
謝淩看了一眼秦氏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夫人,這段時間辛苦你和老二媳婦照顧阿黎,若是能在過年之前身子稍微有些好轉,我們就去司園居住。”
“爹,你放心,這些年我把黎姐兒當作是親生女兒照顧。”楊氏說完對著謝淩點點頭,“你無需擔心,這些日子我會和梅蘭竹菊他們四個人一起照顧黎姐兒。”
謝淩對著楊氏點點頭,“交給你我也放心些。”
看著轉身離開的謝淩,秦氏還想要開口再說些話,就聽見謝淩的聲音傳來,“你放心,看在黃氏這些年操持相府的份上,我也不會拿她怎樣,就是想要求一個答案。”
謝淩在前往謝諄書房時,先把司一叫出來詢問一番,從司一口中得知後,他才閉上眼睛調整情緒。
“老太爺,姑娘是個心善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收留我們這些人,也許在老太爺眼中,這不算大事,但於我們這些人,姑孃的援助之手就相當於是救命之恩。”司一說這些話時眼角的餘光一直注視著謝淩。
“她確實是個心善,不然又怎會在那樣的情況下還為他這個沒良心的父親考慮。”謝淩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哽咽。
司一見此,熟練地隱退。
謝淩因此心情不佳地前往謝諄書房。
謝淩尚未推開門就聽見裡麵傳來的聲音,“老爺,你說那賤丫頭怎麼會好端端參與到這件事情中?”
“我怎麼知道。”謝諄不滿的聲音響起,“活該她為了這件事變成這般樣子,恬不知恥地壞了我的好事。”
“老爺,你也莫要生氣。”黃氏柔聲安撫道,“之前沒有解決掉那賤丫頭,不如我們再找機會……”
剩下的話黃氏雖然沒有說出口,卻能夠想象出來她的想法。
忍無可忍的謝淩一腳就直接將門踹開,他從旁邊的桌子上抄起一個東西對著謝諄就砸了過去。
“爹,你再做什麼!!”謝諄一下站起來,聲音不由得提高,“我可是你的兒子!你竟然要為一個賤人之女來毆打你的親生兒子嘛!”
此話一出,黃氏震驚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謝諄,似乎沒有想到他能夠說出這句話。
“你這個混賬東西!”謝淩拿起旁邊的棍子對著謝諄就一棍子打過去,謝諄眼疾手快地躲了過去,“你說的這是人話嘛!”
“阿黎如何不是你的親生女兒!”謝淩將棍子扔到一邊氣喘籲籲地開口,“你為了黃氏竟然連這種話也能說出口,你還有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嘛。”
“謝司黎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謝諄看著謝淩破罐子破摔地開口,“她從小不在我的身邊,如何是我的親生女兒,你既然隻認謝司黎一個孫女,那我為何不能隻認阿瑤一個女兒,我隻認她是我的女兒……”他梗著脖子和謝淩較真。
“陸氏當初不知來曆,是你們非要我娶陸氏為妻,我喜歡的從來都不是陸氏,如果沒有她,我又怎麼可能委屈夫人成為續弦。”謝諄有些崩潰地說出來。
“既然陸氏不知來曆,那麼她的兒女又怎麼可能……”謝諄的話尚未說完,謝淩一耳光就招呼上去。
重重的一耳光都讓謝諄懵的找不到東南西北,“父親,你真的要為那個來曆不明的女人打你的兒子。”
“老大,我現在就告訴你,那是我認可的唯一的兒媳婦,她不是來曆不明的人,她辛苦為你生兒育女,卻得到你這樣的評價,他日你若身亡,有何臉麵去麵對她。”謝淩恨鐵不成鋼地開口。
“爹,你也不要和老爺置氣,他也是為了你好,黎姐兒就是個姑娘,他……”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謝淩宛如利刃一般的目光看向站在旁邊的黃氏。
“你們當初求著我讓阿黎回長安,我沒有多想的就將她送回來,總覺得你們這些年沒見,你自然也會對這個女兒上心些,卻沒有想到你們想要置她於死地。”
“爹,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我們也沒有想要傷害三姑娘,她再怎麼說也是老爺的孩子。”黃氏的臉上陪著笑意,掩藏得滴水不漏。
謝司楠、謝司黎註定隻能成為她兒女的踏腳石,任何人都不能阻擋他們的錦繡前程。
“你看看這是何物!”謝淩說著就把東西扔到他們兩個人的麵前,“黃氏你既然容不得阿黎的存在,為何又要讓她嫁給燕王殿下,甚至還想要下毒謀害他。”
黃氏的臉上閃過一瞬的心虛,卻還是極好地隱藏下來,她擡頭看向謝淩笑道,“爹,你這可真是冤枉我,雖說三姑娘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可這些年我到底也把二公子當作是親生兒子在撫養。”
黃氏也不給謝淩開口地機會,“我知曉爹你一直都不喜歡我,但我這些年畢竟也在一直為相府操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嗎?”
她說著就紅了眼眶,將目光落在站在身邊謝諄的身上,“老爺,我……”
“彆說了。”謝諄說著就把黃氏攬入懷中,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你放心,你的付出我都會看在眼裡,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老大,你想好了是嗎?”謝淩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微微握緊垂在身側的手語氣不明所以,“你已經想好不要黎姐兒了是嗎?”
“她本來就不是我的親生女兒。”謝諄的語氣不容置疑,“你最好還能把謝司楠那個蠢貨帶走,我一點也不想要看見那個廢物。”
黃氏正欲開口,就聽見謝淩的聲音響起,“好,我會把楠哥兒一起帶走。”說到這裡他又將目光落在黃氏身上,“黃氏你也恨不得把楠哥兒一起帶走是嗎?”
沒有得到黃氏的回答,卻從她的眼睛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謝淩沒有再說什麼,準備轉身離開時就聽見謝諄的聲音響起,“就算你們要離開,現在也沒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
“你放心,我和老二媳婦絕對不會打擾你們。”謝淩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老爺,這樣真的好嗎?”黃氏將目光落在謝諄身上,“爹孃他們沒有去處居住,如今又恰逢新年,若是被人傳出去,老爺是要在背後被人戳脊梁骨。”
“如今禦史大夫沈大人乃是剛正不阿之人,比京兆府陸大人相差無幾,若是被他知曉此事,老爺說不定還要被聖上遷怒。”黃氏看著謝諄柔聲安撫道,“我受些委屈不要緊,老爺的仕途要緊;
雖說如今相位已是最高階彆,可人人都知曉我國素來以右為尊,若是老爺能夠官居右相之位,豈不是妙哉。”
黃氏字字句句都在為謝諄考慮,最後還靠在謝諄的肩膀上,“老爺,你是我的天,我不想看見你再我和爹之間為難,我們都是一家人。”
謝諄聽著黃氏的話,伸手抱緊黃氏。
良久,低聲道。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黃氏在謝諄看不見的心情愉悅地勾起唇角。
如果此時把謝淩他們一家趕出去,長安那些達官顯貴該如何戳他們的脊梁骨,她這些年來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形象,不能再這個時候崩塌;
更重要的是,若是她的處處忍讓都換不來謝淩的尊重和理解,到時候反而她成為受害者,也能有利於她在長安城的好名聲。
這對她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謝淩從謝諄書房離開後,直接前往謝司黎所在的黎居。
看著守在床邊的秦氏和楊氏二人,他低聲道,“你們先出來,今日我有些事情想要吩咐你們。”
秦氏和楊氏二人互相看一眼後,又叮囑珞梅好生照顧謝司黎,這才放心地跟著謝淩一同離開。
他們沒有注意在他們離開後,躺在床上的謝司黎緩緩睜開眼睛。
看著想要開口的珞梅,她在唇邊豎起手指,示意他們不要開口說話。
他們三個人站在外邊,沒有多一會就聽見謝淩傳來的聲音,“老大不要黎姐兒和楠哥兒,我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裡,正好我也不想要在相府過年。”
“那阿黎該怎麼辦?她這個身子不適合舟車勞頓回渝州城。”秦氏對於在哪裡過年並沒有太多想法,她隻擔心謝司黎無法承受這樣的顛沛流離。
“我聽綠竹說,司園已經能夠入住,到時候我們入住司園。”謝淩說著就將目光落在他們身上,“楠哥兒雖說這些年不在我們膝下長大,但總歸還是陸氏之子,我們到時候就把他一起帶走。”
聽著門外傳來的聲音,珞梅將目光落在謝司黎身上。
良久。
隻聽見珞梅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