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長安 鳳凰男
鳳凰男
啟蒙堂的小考結束後,謝司黎與楊氏一起把謝司初、謝景澈、謝景妍接回司園。
謝司黎許久未曾與他們二人見麵,與他們親昵擁抱一番,詢問結果時,二人也表示不用擔心。
對於謝景澈、謝景妍她很放心,諸葛先生一直都在說他們兄妹二人有當年他們父親的風範。
謝司黎在渝州城閒來無事,也會去那無字碑下坐一會。
一路上都是謝景澈、謝景妍二人的聲音,二人滿懷愉悅的心情和謝司黎訴說著這段時間在書院發生的每一件事。
因著方燁一事,書院內也有不少學生受到影響,但相較之前大家又老實不少。
抵達司園門口時,謝司黎就看見謝淩帶著秦氏站在那裡,他們在看見謝景澈、謝景妍時臉上都帶著慈祥的笑意。
“曾祖父、曾祖母。”二人麵色恭敬地對著他們二人行禮。
謝淩夫婦二人一人牽著一個,帶著他們向司園裡麵走去。
尚未走進前廳,她就在院子裡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站在那裡,和站在身側的白蘞寒暄,舒展的眉眼能夠讓人察覺到她的心情。
在看見她時,還笑著打招呼。
“程家嫂嫂這會子倒是到了。”謝司黎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一路上受苦了。”
“哪裡受苦了。”程家嫂嫂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倒是姑娘在長安受苦了,你的事,白蘞姑娘都已經儘數告知。”
察覺到落在手背上的溫和,謝司黎看著她笑而不語。
“和雲諫說一聲,今日有客人來,多準備幾道菜。”謝司黎對著空氣道,“正好我之前讓綠竹從金樽買了酒來。”
“姑娘!”白蘞氣急敗壞地聲音響起,“你的身體可經不住這麼糟蹋。”
謝司黎礙於謝淩在場並沒有開口,隻瞥了一眼白蘞。
“黎丫頭,蘞丫頭也是為了你好。”
聽著謝淩從前麵傳來的聲音,謝司黎低聲回應道,“祖父,我隻有這個愛好,你知道的。”
“那就喝三盅,事不過三。”謝淩無奈又寵溺地聲音響起。
“行。”謝司黎難得好脾氣地應付。
用過晚膳後,謝司黎拉著程家嫂嫂在園子裡散步,與她說些長安發生的事,也察覺到在提到“趙毅”這個名字時,她臉上的情緒。
“姑娘說工部尚書的名字叫趙毅?”程家嫂嫂臉上帶著幾分疑惑,“姑娘可曾打聽到這位工部尚書出自何處?”
“我哪裡知道。”謝司黎說出這句話時沒有錯過程家嫂嫂臉上的表情,“不過我與燕王殿下有些淵源,怎麼,嫂嫂認識這位工部尚書?”
良久。
沒有得到程家嫂嫂的回答,謝司黎正欲開口就聽見她的聲音響起,“姑娘,我之前不是與你說過,我有一個夫君嗎?他的名字就叫趙毅,當年我帶著公婆前來長安尋他,隻可惜路上遇見那樣的事,若非遇著姑娘,我也不會有這樣的造化。”
她看了一眼程家嫂嫂,將袖子裡的帕子遞到她的麵前,“你是覺得這位工部尚書乃是你的夫君?可你之前不是說他下落不明。”
“我不知道。”程家嫂嫂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所以我想要見見他,如果是他就問問他為何這麼多年不聯係我們,如果不是他,這麼多年我也該清醒了。”
聽著程家嫂嫂的話,謝司黎給她一個擁抱,從袖子裡掏出一顆糖放進她的手中。
“姑娘,我又不是小孩子。”程家嫂嫂哭笑不得,語氣已經不見之前的失落、悲傷。
“我是小孩子。”謝司黎看著她勾著唇角,她伸手三根手指晃了晃,“我今年隻有三歲,勞煩嫂嫂吃顆糖。”
“姑娘,何時能夠安排我們見一麵,遠遠見上一麵也好。”
謝司黎心中很清楚,想要解開這個結,依靠的人隻有她自己,給她一個準確的時間,程家嫂嫂和她說了一聲就轉身離開。
她將此事告知給君圻煜後,君圻煜表示很快就能安排這件事。
會麵的地點乃是擷淵樓。
翌日。
謝司黎帶著盛裝打扮的程家嫂嫂出現在“梅塢”。
推開雅間房門的那瞬,她就察覺到程家嫂嫂的情緒的外泄,還有就是趙毅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豔。
“嫂嫂,你在這裡與趙大人交談。”謝司黎看著程家嫂嫂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擔心。
就在她想要轉身離開時,就聽見程家嫂嫂的聲音響起,“姑娘,你能留在這裡嗎?”她的話語裡隱隱透著幾分哀求。
她轉身看了一眼程家嫂嫂,帶著她走到趙毅對麵的位置上坐下來。
“當年我帶著公婆前來長安尋你,奈何途中突發事故,公婆客死他鄉,我幸得姑娘相救才撿了一條命回來,這些年你既然還活著,為何不說一聲?”程家嫂嫂看向趙毅神色平靜,彷彿經過這些年,所有的往事於她而言都已經成為過去式。
沒有得到趙毅的回答,程家嫂嫂繼續開口,“夫君,你若是嫌棄我這糟糠之妻,我也能理解,畢竟我也不能帶給你任何助力,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打聽你的下落,一直到昨日聽見姑娘提起你的名字。”
“我心中想著如果真的是你,我就想要一個答案,一個讓我徹底清醒的答案。”說到此處,程家嫂嫂紅了眼眶,“這麼多年,你能給我一個答案嗎?”
冗長的沉默後,趙毅將目光落在程氏身上,他的目光裡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那道目光裡卻惟獨沒有遺憾與愧疚。
不管是和李氏成親、還是拋棄程氏,這都是趙毅的選擇。
謝司黎正欲開口就聽見雅間的房門被一下踹開,出現在他們麵前的不是旁人,正是趙毅的妻子李氏。
看著揚手的李氏,謝司黎擡手在她的手腕上一敲,就看見她的手無力地落下。
“趙毅,這個女人是誰!”李氏麵色猙獰地看向趙毅,“原來你也學燕王殿下金屋藏嬌!好不要臉的娼婦!”她說著又將目光轉向坐在他對麵的程氏,狀態形同悍婦。
謝司黎坐在那裡,神色淡漠地瞥了一眼坐在對麵的趙毅。
事到如今,趙毅都沒有想到要坦白程氏乃是他原配發妻的打算。
“趙大人不開口解釋一下嗎?”謝司黎將目光落在趙毅身上神色平靜。
“解釋什麼?”趙毅開口反問,眉眼間透著幾分不耐,“我倒是沒有想到謝姑娘竟然有這番能耐。”
謝司黎冷哼一聲,沒有再去看趙毅,而是將目光落在李氏身上。
就在她想要開口時,卻感覺到衣角被程氏捏住,她轉頭看向她時,卻看見她搖頭的動作。
“這位夫人,我姓程,乃是這位趙大人的糟糠之妻。”程氏擡眸看向李氏心平氣和,平靜的眼眸裡沒有一絲波瀾,“我與趙大人年少夫妻,他當年前來長安時,是我給他的盤纏,也代替他在老家伺候公婆將近二十年……”
“你說謊!”李氏指著程氏想也不想地反駁,“我爹當年說過相公在老家的父母皆亡,你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妻子!”她將目光落在趙毅身上卻沒有得到他的回答。
“我是他年少時明媒正娶的妻子。”程氏看向李氏不卑不亢地回答,“這些年也一直都在尋找他的下落,奈何人微言輕一直都沒有他的蹤跡。”
她也不給李氏開口說話的機會,“事實上我隻是想要一個答案,問問他為何這些年沒有在意過公婆的生死,如今想想全然不過一個笑話。”她擡手拭去眼角的淚水,眼角的餘光始終注視著趙毅的方向。
“相公,你說一句話!”李氏說著將目光落在趙毅身上,“隻要你說一句話我就相信你!相信她不是你的糟糠之妻。”
沒有得到趙毅的回答,李氏的聲音不由得提高,“相公!”
趙毅拍著桌子一下站了起來,“你讓我說甚?讓我說是你爹欺騙我說我的父母妻兒都已經死了嗎?還是要我說造成這一切的都是你爹,當年我本就不願意娶你,是你爹……”
謝司黎聽著趙毅的話,聽到最後眉頭緊蹙。
她真的是高看趙毅。
“夠了。”她拍著桌子看向趙毅,察覺到他投過來的神色,她眼神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謝姑娘,你這是何意?”趙毅蹙著眉頭。
“事到如今,趙大人還把責任歸咎到其他人身上,倒是好算計。”謝司黎迎上趙毅的目光嗤笑著,“當年趙大人高中被李大人看中時,就曾說過自己是孤兒,無依無靠,李大人這才生了想要將女兒嫁給你的心思。”
她的話剛落音就察覺到趙毅宛如利刃一樣的目光,“李大人派人去調查你的身份時,你正好支走了你的父母妻兒,就連你父母妻兒的死也都是你一手造成。”
“你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讓他們死從而坐實身份。”謝司黎說到最後不由得提高聲音,“既然做了又不敢承認,你可真是一個慫包!”
他的話剛落音就察覺到趙毅惱羞成怒地抄起手中的杯子對著她就砸了過來!
她單手接過杯子,嗤笑著開口,“你這是心虛了?”
“我為何要心虛,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趙毅握緊手中的杯子,“倒是謝姑娘好算計,在這裡隨便找一個女人來挑撥我和夫人之間的關係。”
調整好情緒的趙毅將目光落在李氏身上,“夫人,當年我和嶽丈大人說過家中之事,她不是我的妻子,我從小父母皆亡,他們死在一場洪澇災害中。”他指著程氏眼神淡漠,“實不相瞞,我從未見過此人。”
謝司黎正欲開口就聽見程氏的聲音響起,“好,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無話可說。”站起來的程氏對著趙毅微微鞠躬,眼中已經沒有任何情緒。
“趙大人放心,從今以後你我二人再無瓜葛。”程氏拉著她的手就向門口走去。
“我們之間本就毫無瓜葛。”趙毅的聲音再次響起,“煩請謝姑娘不要再做這種事。”
“趙大人放心。”程氏轉頭看了一眼趙毅,“之後無論發生任何事,都還請趙大人不要後悔。”
一直到走出擷淵樓坐上馬車時,程氏的心情纔有所緩和,“姑娘,我想要與趙毅打官司。”
聽著程氏的話,謝司黎暗自勾起唇角,伸手拍了拍程氏的肩膀,“好,狀師給你準備著,到時候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在背後支援你!”
“姑娘,你說如果我這樣做能夠得到什麼好處呢?”程氏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在問她。
她搭上程氏的肩膀,眉眼間帶著柔和的笑意,“你會得到更好的自己,擁有一個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