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長安 黃氏謀
黃氏謀
沒有得到黃氏的回答,謝司黎繼續開口,“母親,你敢指天發誓說沒有謀害我娘嗎?”
看出黃氏的心虛,謝司黎咄咄逼人,“母親,你們讓我回長安不就是為了代替六妹妹嫁給燕王殿下,如今又為何要這樣?是覺得我成為棄子了嗎?”
“黎姐兒,我可是你的母親!”調整好情緒的黃氏聲音清冽,“你怎能用這樣地態度對待我?我辛苦為相府操勞這些年……”
“母親為相府操勞這些年,又何曾操心過我的事?”謝司黎唇邊噙著漫不經心地笑,“母親處處為六妹妹考慮,又何曾考慮過我?”
“黎姐兒,讓你嫁給燕王殿下難道不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嗎?雖說燕王殿下乃是紈絝子弟,可畢竟他是當朝唯一的王爺,你若是嫁給她不就是正妃,以後是享之不儘的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謝司黎說著就笑了出來,“母親是覺得我還有命享受那榮華富貴嗎?”她唇邊的笑意加深,“承母親吉言,我一定會好好活著。”
謝司黎站在黃氏的麵前將她臉上的情緒收入眼底。
她的那雙眼睛似乎在訝異她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當然無人知曉,曾經的謝司黎早就已經在五歲那年因感染風寒而死,活下來的是占據這具身體的異世之魂。
黃氏轉身離開時,一直都將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打量、似探究。
目送黃氏離開後,謝司黎轉身回黎居,卻沒有想到會在牆頭上看見君圻煜的身影,他銜著一根狗尾巴草,懶洋洋的靠在那處,日間的陽光斜照在他的身上。
“喲,美人。”君圻煜說著就落在他的麵前,“美人這是去了何處,為何也不知通知本王一聲,好讓本王帶著你一同前往?”言語輕佻,又帶著放浪不羈,惟獨那雙眼睛裡流露著真情、專注。
“見過燕王殿下。”謝司黎看著君圻煜麵色恭敬行禮,“不知殿下到訪有何指教?”
“本王心悅美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君圻煜仍是沒個正行,“美人若是肯賞臉,不如陪本王遊覽一番長安如何?”
她雖然不知君圻煜抱著何樣的心態,但是瞧著他的這副模樣,她多少能猜到一些,主要還是不能辜負他這“第一紈絝”的稱號。
謝司黎對著君圻煜躬身行禮,“有勞。”
謝司黎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帶上珞梅才重新前去尋找君圻煜。
她見到君圻煜時,就看見他和謝諄似乎在聊天,謝諄的旁邊則是站著黃氏。
謝諄臉上是掩蓋不住地歡愉和欣喜,就好像已經認為她一定會嫁給君圻煜。
“父親、母親。”謝司黎給他們二人行禮。
“阿黎,你母親與我商量,你是相府的女兒,雖說從小在渝州城長大,登不上台麵,但總歸還要識得幾個字,這樣以後也能成為燕王殿下的賢內助。”謝諄的臉上帶著笑容,言語間都是對她的嫌棄。
謝司黎看著謝諄點頭示意,並沒有把他親昵的稱呼放在心上,“父親打算怎麼做?也想要讓我入讀龍門書院嗎?”她看了一眼謝諄咳嗽幾聲,“父親也說我不認識幾個字,若是去書院恐怕也隻是給相府丟人……”
“怎麼會呢?”黃氏站在一邊笑著開口,“你聽我說龍門書院那邊的夫子都很好,他們都會理解你這樣的情況,他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教導你。”她的臉上帶著盈盈笑意,可那雙眼睛裡卻透著算計和精光,“你說是罷,老爺。”
謝司黎很快就想明白這大概是黃氏想要對付她的一種手段,名義上打著為她好,讓她成為君圻煜賢內助的想法,事實上就是想要她成為眾矢之的,成為眾人取笑的物件。
“阿黎,你母親說的有道理,到時候我會推薦你去龍門書院。”謝諄執起她的手拍了拍,似乎想要做出父慈女孝的場景。
謝司黎看著謝諄,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黃氏,對著她點點頭,“好,麻煩父親安排。”
謝司黎略微看了一眼旁邊的君圻煜,收到她的視線,君圻煜開口,“謝相,若是無事,我就帶著美人兒去逛街。”
“沒事,沒事。”謝諄陪著笑臉,又看向他吩咐道,“阿黎,好好照顧燕王殿下……”
“謝相說的哪裡話?明明應該是我好好照顧美人纔是。”君圻煜打斷謝諄的話笑著開口,“謝相放心,到時候保證把美人平平安安的送回來。”
君圻煜走在麵前,她對著謝諄躬身行禮後就帶著珞梅跟上她的腳步,一直到走遠,她都能感覺到謝諄和黃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登上馬車,君圻煜率先給她沏茶,“你明明知道他們打的主意,還要送上門?”言語間已經不負剛才的輕佻,取而代之的擔憂。
“知道。”她笑著點點頭,“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她靠在身後的軟墊上看向坐在對麵的君圻煜,“我之前就說過,隻要我一天沒有同意嫁給你,他們就不會傷害我。”
“在他們的眼中,我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由他們宰割。”謝司黎心情愉悅的端起麵前的杯盞小呷一口。
“龍門書院的情況你不瞭解。”君圻煜說著就揉了揉眉心,“雖然渝州城龍門書院人人都可以入學,但長安城的龍門書院內派係特彆嚴重,以謝司楠為一派,還有其它各種各樣的勾心鬥角,女子那邊則是以謝司瑤為首,眾多庶子庶女都無法出頭,更不要說寒門貴子。”
“龍門書院的風氣不行,若不是他執意讓書院存在於世,估計早就被幾大門閥分割乾淨。”君圻煜分析著書院的情況,“幾大門閥曾經想過要收買慕容院長和上官副院長,不知發生何事,後來他們再也不敢談及此事,對此心有慼慼焉。”
“你若是入讀龍門書院,若是不加入其中派係定然會被他們孤立,我是不太建議你去那個地方。”君圻煜說著又給她沏茶,“那可是比相府還要可怕恐怖的地方。”
謝司黎斜靠在軟墊後,乜了一眼君圻煜,“君圻煜你知道龍門書院的來曆嗎?”
感覺到他的目光,謝司黎繼續開口,“龍門書院,取自‘魚躍龍門’之意,是希望寒門貴子能夠走出一條更光明燦爛地未來之路。雖說如今乃是門閥世家把持,但門閥已經逐漸式微,如今新舊交替之時,有些事總有人要去做。”
“你也知道當今天下分封九國,我朝若是一直停滯不前,總有一天會被其他人取代。”謝司黎說著就端起麵前的杯盞小呷一口。
“前朝末年,國祚動蕩,百姓民不聊生,各地有膽識、魄力之人紛紛起兵造反、登基稱帝,雖說如今相處和平,但誰又能保證十年後、二十年後還能如此穩步發展。”
“我們不過是滄海一粟。”謝司黎說著就掀開窗簾看著窗外繁華迷人眼的長安,“我曾遊曆各國,趙國的金陵、洛國的臨安都曾有幸一遊,比起那邊的紙醉金迷,又覺得長安城偏安一隅沒有不妥之處。”
“但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卻又是民不聊生,正所謂,‘1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之前遊曆各處,體驗民情,這裡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好,在偏遠的地方,百姓食子賣女更是常有之事。”
“如果一個人辦不到的事,能夠有一群人、天下人願意為之付出、為之努力,到時候總能見到希望。”謝司黎看著君圻煜眉淺笑。
良久。
她聽見君圻煜的聲音傳來,“你說地不錯,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夠成功,我一定按照你的想法來推行。”
“你為何懂得那麼多?”
君圻煜的話讓謝司黎轉頭看向他,她看著他半晌沒有開口說話。
少頃。
“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謝司黎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開口。
“我師父曆經天下事,知過去,曉未來,我不過是略學了些皮毛。”謝司黎低聲輕笑。
“我有一師姐,專門精通占卜一事,奈何因預言而因老殺身之禍。”謝司黎言語中透著嘲弄,“世人都想要知過去、曉未來,通過占卜、觀星一事來預測吉凶,可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卻又無法接受,說妖言惑眾,該當處死。”
“可憐我師姐癡心一片,終究錯付。”
謝司黎將這些話說出口時,目光一直落在君圻煜的身上,她沒有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他的表情告訴她,似乎不太受影響。
“君圻煜你若是有一天成功,也會覺得高處不勝寒,想要處死跟在你身邊的那些人??”謝司黎迎上君圻煜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開口。
“當然不會,我必然不會做出此等狼心狗肺之事。”君圻煜毫不猶豫地回答,“若是有朝一日君臨天下,我必然善待我身邊的人。”
君圻煜的話讓謝司黎笑了出來,她欣賞君圻煜這樣地坦率和認真,也欣賞他的魄力和膽識。
也無怪乎這樣的人能夠成為君臨天下的帝王。
她看了一眼君圻煜,唇邊的笑意加深,“君圻煜,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見你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