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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長安 父親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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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計

翌日清晨。

謝司黎剛用好早膳準備帶著謝景澈、謝景妍兄妹二人前去龍門書院時,正好在門口遇見剛下朝的謝諄。

謝諄穿著一身朝服,臉上帶著明顯的疲倦,她規矩地給謝諄行禮,讓他挑不出一絲錯。

“你身體好了?”

聽著謝諄的聲音,謝司黎看了一眼身邊的兄妹二人,“有勞父親擔心,身體有所好轉。”

“你這是要去哪裡?”謝諄蹙著眉頭,“三丫頭你也不要隨便的帶著這兩個孩子到處亂走,若是被彆人看見該如何是好?”

“長安城不比渝州城,閒言碎語你不在意,可你總要顧忌為父的麵子,府上都是尚未出閣的姑娘。”謝諄語重心長。

“父親有所不知,他們今日要前往龍門書院報到,我想著他們對長安不熟悉,就準備帶著他們一起去,我……”

“胡鬨!”謝諄拉著她走到一邊,“怎麼能讓他們隨便地入讀龍門書院,你可知那書院是何處?它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去的,更不要說從渝州城來的。”他的聲音微微拔高,語氣裡更是透著些許譏誚,好似根本沒有把他們的存在放在心上。

看向他們的目光也滿是輕蔑,就好像出身就已經給他們帶來莫大的差距。

這大概就是士族和寒門的區彆。

當今士族把持朝政,寒門學子想要出頭很難,即便有今帝支援,卻也很難實現重用寒門學子,如今入讀龍門書院的學子,就算仕途順利,也是空有一身才華,得不到表現。

這就是龍門書院興起之緣故。

一個人能夠做的事很少、但一群人、天下人,隻要大家聚集在一起就很容易辦成一件事。

“父親有所不知,在渝州城他們兄妹二人很招夫子喜歡。”謝司黎說著就拍了拍他們的腦袋,“父親不用擔心,他們有資格入讀龍門書院。”

“三丫頭,想來你在渝在渝州城門書院也不瞭解,這書院如果在這個時候入讀需要推薦信,若是沒有推薦信恐怕很難進去。”

謝司黎聽著謝諄的話,將袖子的東西拿出來遞到謝諄手中,她看著謝諄低聲道,“父親,這是渝州城龍門書院的推薦信。”

謝司黎看了一眼謝諄將他們的情緒收入眼中,“父親有所不知,渝州城也有龍門書院,他們兄妹二人乃是諸葛先生的關門弟子,深得諸葛先生喜愛。”

謝諄看了一眼手中的推薦信,上麵除了有龍門書院的印章之外,還有諸葛先生的私人印章,上麵的每一行、每一個字都在訴說著孩子的優秀。

接過謝諄還回來的推薦信,她明顯地感覺到謝諄的情緒微微有些改變。

“那你們快些去罷,也省得到時候誤了時辰。”謝諄說著就對著他們揮揮手。

一直到謝司黎登上馬車,她都能感覺到謝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謝諄這個人在朝堂的口碑相當好,好到什麼程度呢?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一個八麵玲瓏、長袖善舞之人,雖說謝諄本人是靠著謝家的地位才擔任左相一位,但不得不承認他本來也是有些實力。

比如當初就是因為及時站隊,才一躍而上占據左相之位,奈何君國以右為尊,世人皆知謝諄的左相之位,卻無人知曉這素未謀麵的右相到底是何人。

君帝曾言,他的諸多治國良策都是由右相提出來,更重要的是右相所提出來的每一條建議都非常實用,也正因如此才占據右相之位。

“姑姑,那人當真是你的親生父親?”

聽著謝景澈、謝景妍的聲音,謝司黎看了一眼他們,“是啊,他就是我生物學上的父親;雖說占據著父親之位,卻從未儘到過父親的責任。”

“他嫌棄我的母親出身卑微、任由她在產子時血崩而亡,可憐我母親臨死之前都不知她滿心滿眼的夫君,恨不得想要殺了她。”

謝司黎看向窗外的風景,聲音透著些許從未有過的悲涼,“我從未見過母親,關於母親的事都是祖父母告知,祖母坦言,他這一輩子都愧對母親。”

“斯人已逝,再說這些話又有何意義。”她靠在身後的墊子上緩緩閉上眼睛。

“姑姑放心。”兄妹二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姑姑從小將我們養大,姑姑就是我們的娘親,我們以後會保護姑姑。”

謝司黎看了一眼兄妹二人,臉上浮現出些許笑意。

他們在龍門書院門口正好遇見謝司楠的馬車,看著下車的謝司楠,謝司黎瞥了他一眼並未開口說話。

“你來這裡作甚?”謝司楠蹙著眉頭,“身體不好還亂跑,真是不要命了。”

謝司楠的話讓謝司黎多看了他一眼,也耐著性子和他說話,“二哥有所不知,我送這兩個孩子前來報到,他們初來長安不認路。”

謝司楠看著她沒有多說一句話,就轉身離開,走到不遠處還轉過頭看向他們,“還不快跟上來。”

謝司黎帶著謝景澈、謝景妍跟在謝司楠的身後向龍門書院走去。

謝司楠以防他們找不到,還特地帶著他們去了院長的執務室,瞧著他的樣子,謝司黎忽的覺得他這個兄長也許並不是表麵上看見的“呆霸王”。

若不是“呆霸王”那他現在這個樣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還是說他和劉禪一樣“大智若愚”?

“慕容院長和上官副院長此時應該都在執務室,你順著這條紫藤花長廊走去竹林,就能看見竹林之中的執務室。”謝司楠指著紫藤花長廊臉上帶著幾分彆扭。

謝司黎看了一眼謝司楠,佯裝咳嗽一聲,“謝謝二哥。”

謝司黎尚未回過神就感覺到肩上一暖,她看著站在麵前心寬體胖的謝司楠,正欲開口就聽見謝司楠的聲音傳來,“還不快點去,就知道糟踐你這個身子,小心沒人給你收屍。”

謝司黎肩上拉著肩上的鬥篷看了一眼轉身遠去的謝司楠的身影,低著頭唇邊浮現出些許笑意。

紫藤花長廊的儘頭是一處竹林,竹林深處有一間竹屋,竹屋的四周都是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看上去甚是有趣。

“阿澈、妍妍,你們去找慕容和上官,我一個人在這竹林中坐一會。”謝司黎看著他們二人就拍了拍他們的腦袋。

目送他們二人前去竹屋後,謝司黎正準備去竹林深處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姑娘來了,也不知會一聲。”

她擡頭望去就看見慕容的臉上帶著些許笑意。

“阿澈、妍妍就交給你們照顧了。”謝司黎看著站在身後上官身邊的兩個孩子,“諸葛先生的心思你們也知曉。”

“諸葛先生纔是姑娘真愛嗎?”慕容痛心疾首地開口,“諸葛先生學問比我們多些,可也不至於姑娘如此偏心。”

“他們交給你們照顧,我才放心。”謝司黎看著慕容神色平靜,“雖說書院基本上都是我的人,但這裡畢竟是長安,我也不好暴露身份。”

她說著就從袖子裡拿出一壺酒遞到慕容的麵前,“這是阿康最近新研究出來的一種酒。”

看著開啟酒壺的慕容,謝司黎正欲開口,就聽見他的聲音傳來,“這是桂花釀?不愧是姑娘麵前一等一的紅人,這酒就沒斷過,一年四季都能想辦法搞出各種酒,可真不負他杜康之名。”

“我記得長安也有金樽,到時候你可以去買一點。”謝司黎看了他一眼,“1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姑娘是打算一直借住相府?”慕容蹙著眉頭詢問道,“相府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適合姑娘。”

“可那畢竟是我娘親生活過的地方。”謝司黎將目光落在慕容身上,“隻知道娘親死於血崩,可真實的情況到底如何,我還不得而知。”

“我想要在相府調查出娘親的死因。”迎上慕容的目光,謝司黎神色凝重,“正如你所言,相府的確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也有幸被祖父母帶著前往渝州城生活。”

“姑娘……”

“無須多言,我自有打算。”謝司黎說著就對著慕容擺擺手,“阿澈、妍妍就交給你們了,之後若是有事可以知會我一聲。”

竹林中一陣風吹過。

謝司黎將謝景澈、謝景妍托付給慕容、上官後,就步行離開龍門書院。

她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欣賞著周邊的美景。

周圍的每一個建築似乎都在訴說著它的曆史,訴說著一個個不為人知的過去。

她雖從未來過長安,對這裡的印象也相當模糊,但成為國之都城自然也有它重要的理由。

她聽師傅提起過一些往事,雖說乃是昔年之事,可對於師傅就好像是發生在昨日,他能夠清楚地記得他的師傅、他的師兄妹,他曾經所經曆過的每一件事。

她想在這座古城裡肯定也藏著很多她不為人知的曆史故事。

她在一處酒館麵前停下來,她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店小二笑著把她的酒葫蘆送到小二麵前,“小二,把我這酒葫蘆裝滿。我要你們新出的桂花釀。”

店小二接過她的酒壺,笑著開口,“好嘞,勞煩客人稍等一會。”他說著就轉身前去給謝司黎裝酒。

半炷香的時間後,店小二拿著酒壺苦著臉看著她,“姑娘,我們店的桂花釀沒了。”

聽著他的話,謝司黎把一枚銀葉子放進他的手中,“謝了。”她接過店小二手中的酒壺就順手把它扔進袖子裡。

瞧著店小二的樣子,謝司黎難得心情好地笑了起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她從酒館離開後就繞到另外一條路。

這條路有著相府的一個小門,它的旁邊正在修繕一個園子,謝司黎本想要進去看看園子修繕到何樣的程度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不是黎姐兒嘛?”

聽見這個聲音謝司黎擡頭望去就看見黃氏站在不遠處,她的臉上不見之前的笑容,反而帶著幾分明晃晃的輕蔑和鄙夷,好像在無人之時,不願意把她這個原配之女放在眼裡。

“見過母親。”

“黎姐兒,你恐怕還不知道我們旁邊的這一整塊地都被一戶富貴人家買了去。”黃氏看了一眼正在修繕的園子露出一臉期待,“我估摸著園子的主人是個有主意的人,這園子裡的裝扮從未見過,稀罕得很。”

當初選擇的時候,謝司黎故意選擇一處與相府相鄰的地方,這司園有一處地方甚至就和她的黎居有一牆之隔。

這司園中所展現出來的一切都是這個世界所不存在的東西,也正因如此才會覺得稀罕。

但她覺得,這榫卯結構,纔是勞動人民的結晶,她不得不感歎於這榫卯結構的一種美。

“黎姐兒放心,你這輩子都無緣入住這種地方。”黃氏說著就捂嘴輕笑。

“嫡母說的是,畢竟我也活不了多久,能夠瀟灑一天就瀟灑一天,嫡母說是嗎?”謝司黎看著黃氏說著就咳嗽起來,“我幼年失恃,不比六妹妹有母親疼愛,兄友弟恭,對我來說能夠活著已是幸事,又怎敢還能奢望其他?”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從園子裡走出來,錯開她的目光,她聽見那個人看著黃氏開口。

“我記得閣下乃是相府夫人,難不成這就是相府的素質?在彆人的園子外麵對彆人評頭論足?”

他也不給黃氏開口的機會,咄咄逼人,“還是說夫人故意為之?”

謝司黎站在那裡看著黃氏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能灰溜溜地轉身離開。

謝司黎看了一眼那人後,對著他點頭示意後也轉身走進相府。

她跟著黃氏的腳步剛剛走進相府就聽見她的聲音傳來,“謝司黎看見我狼狽的樣子你很開心罷。”她的目光宛如利刃一樣似乎要將她刺穿,“身為相府子女,你就那樣看著你母親被欺負。”

“母親說的哪裡話?”謝司黎看著她低聲道,“方纔明明就是母親不顧相府的麵子,如今為何又要歸咎到我身上。”

謝司黎也不給黃氏開口的機會,“如母親所言,我的確住不上那樣的園子,可母親就能住上?既然母親也住不上,那和我有何區彆。”

看著黃氏伸過來的手,謝司黎後退一步,“母親,你纔是相府的女主人、是相府的門麵,不要總是因為看見我這張臉就表現得如此失態,你這樣的狀態會讓我認為,當年娘親的死是你造成。”

謝司黎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直注視著黃氏的那張臉,甚至沒有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她能夠隱隱察覺到黃氏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

謝司黎收回目光後就聽見黃氏的聲音響起,“你休要胡言!這相府的人誰不知道先夫人乃是生下你之後血崩而亡,和我有何關係?”

湊到黃氏麵前,謝司黎迎著她的那雙眼睛,一字一句地開口,似蠱惑又似引誘,“母親,你敢發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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