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無歸 第十章 心火初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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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玄武殿。
殿門緊閉,氣氛凝重。
景衍身上的白甲已被卸下,長戟被收走,他的肩頭空落,似被生生剝去了身份與榮耀。
“戰神景衍,因多次擅離職守,擾亂邊境秩序,自即日起,暫貶為守備,無權統兵。”
詔令落下,群臣低聲附和,眼神或幸災樂禍,或憐憫。
景衍麵色平靜,隻輕聲應了一句:“臣,領命。”
他轉身離開,腳步沉穩,卻如被千斤壓在心口。
——
從前,他一人掌十萬天兵,鎮守南天門,呼風喚雨。
如今,他成了被奪權的將,連長戟也不在手。
可他心中,並無太多惶惶。
比起失去戰神之位,他更懼怕——失去她。
——
魔域。
靜姝的傷勢遠未痊癒,禁術反噬已深入骨髓。每當夜深,她獨自一人,便會被心口的灼痛折磨,血意翻湧,連呼吸都似刀割。
可白日裡,她仍舊冷漠從容,帶著聖女的威壓,指揮諸將,穩固魔族軍心。
她知道,一旦露出軟弱,群狼便會撲來。
可她心底卻漸漸生出一種無法抑製的恐懼——
若有一日,她真的倒下了呢?
那時,他……會不會再一次闖來?
——
這夜,血月低垂,魔域邊境忽起動盪。
一頭上古凶獸被封印鬆動,橫衝直撞,魔族軍陣頃刻潰散。
靜姝被迫親自出戰。
她身影孤絕,劍鋒淩厲,黑焰翻卷,斬裂獸影。可那凶獸凶威滔天,她本就傷勢未愈,幾次險些被血爪撕裂。
鮮血自唇角滑落,衣襟染紅。
群將遠觀,卻無人敢貿然相救——聖女的戰場,不容他人插手。
——
忽然,一道神光驟然劃破長空。
白甲男子,自天而降。
景衍的身影,像火焰一般燃燒在夜色之中。
他無視魔族的怒喝,長戟一揮,雷霆轟鳴,硬生生逼退了那凶獸。
“景衍!”
靜姝眼神驟變,怒意與心慌一通湧出。
“你瘋了嗎!”
景衍不答,隻一把將她攬到身後,長戟豎立,殺氣滔天:“你退下,我來。”
靜姝怒極,掙紮,卻在這一瞬,心口卻猛然一暖。
那股暖意,像火,灼燒著她冷漠已久的心。
她咬唇,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我不需要你。”
景衍眼神堅定,戟鋒橫掃:“可我需要你活著。”
——
戰意激盪,神光與血焰交織,天地震顫。
景衍與凶獸廝殺,長戟所至,血霧紛飛。他身上亦被撕開數道傷口,鮮血濺落,卻從未退縮半步。
靜姝看著那背影,心口驟然劇痛,不知是舊傷複發,還是……心被撕裂。
她忽然想到——若他真的因自已而死,該如何?
她不敢想。
於是,她猛然提劍,與他並肩而戰。
神與魔,兩道光影交錯,在血月下綻放出最熾烈的鋒芒。
——
最終,凶獸被斬,天地重歸寂靜。
景衍長戟墜地,單膝跪下,肩頭血跡斑駁。
靜姝上前,扶住他。
他的l溫滾燙,鮮血仍在流淌,卻抬眼,唇角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終於肯與我並肩。”
靜姝心頭一顫,呼吸驟亂。
她想說什麼,卻終究隻是冷聲:“你不該來。”
景衍笑意漸斂,眼神卻更深沉:“可我若不來,你早已倒下。”
靜姝唇角泛白,半晌無言。
心底的火,已然燃起,卻被她生生壓下。
她轉身,聲音冷淡:“景衍,你若再執迷不悟,終會一無所有。”
留下這句話,她背影決絕。
可隻有她自已知道——她的心,已不再冷硬如初。
那團火,已燃燒。
隻是不敢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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