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球王子穿書女主奮鬥記 家族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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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飛鳥院本家大宅那寬闊幽深的迴廊裡,琉璃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了這個古老家族深厚的底蘊與此刻瀰漫在每一個角落的、幾乎令人窒息的不安。
宅邸極大,是傳統的池泉迴遊式庭院佈局,移步換景,廊外是精心打理過的枯山水庭園,白砂礫石代表著流水,幾塊巨石象征著山巒,偶爾點綴著一兩株姿態奇崛的鬆柏,充滿了禪意和空寂之美。
每一處細節,從廊柱的材質到欄杆的雕刻,都透著歲月的沉澱和低調的奢華。
然而此刻,這份靜美卻透著一股死寂。
迴廊裡光線偏暗,即使外麵是白天,也顯得格外幽深。
來往的仆從們皆穿著深色衣物,低著頭,腳步放得極輕極快,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憂慮和惶恐,彷彿生怕製造出一點多餘的聲響,會驚擾到什麼,或者引來注意。
整個宅邸安靜得可怕,但這種安靜並非平和的寧靜,而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繃緊的沉默。
偶爾有壓得極低的竊竊私語聲從角落或經過的房間裡隱約傳來,卻又在她經過時戛然而止。
“…聽說東京那邊的茶室這個月的營業額不到過去的三成…”
“…宏文先生(一位族老)早上又和老太爺吵起來了,好像是為了賣掉京都的那塊地…”
“…真田家那邊提出的條件似乎…”
“噓!彆說了…小姐過來了…”下人們立刻噤聲,恭敬地躬身行禮,眼神卻複雜地、快速地掠過她,那目光中有同情,有憐憫,有擔憂,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對於未來的茫然和對她這個“可能的關鍵人物”的審視。
琉璃麵不改色,目不斜視地緩步前行,寬大的袖擺下的手卻微微握緊。
心中那份沉重感愈發加劇。
情況遠比她最初想象的還要糟糕和急迫。
繼承人的突然雙雙離世,對飛鳥院這種以聲望、穩定和悠久曆史立足的古老華族而言,打擊是致命的。
這不僅僅是情感上的創傷,更是實實在在的、關乎家族存亡的危機。
市場的信心動搖了。
那些與飛鳥院家有生意往來或投資的機構和個人,會擔心家族能否穩定過渡,未來的發展方向是否會改變,資產是否會縮水。
股票大跌隻是最直接的表現。
而那些潛在的競爭對手、甚至是昔日看似友好的合作夥伴,絕不會放過這個趁火打劫、蠶食甚至吞併飛鳥院家優質資產(那些位於黃金地段的茶室、花道教室,那些珍貴的藝術收藏品,甚至是一些特殊的人脈關係)的天賜良機。
牆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捶,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祖父飛鳥院崇山,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此刻正獨自扛著這即將傾塌的天空。
他的壓力可想而知。
她被引到一間更為僻靜、通常是用來進行最重要密談的和室門外。
拉門緊閉著,外麵如同雕塑般守著兩位神色無比凝重的老管家,他們都是侍奉了飛鳥院家幾十年的老人,此刻臉上每一條皺紋都彷彿刻滿了憂患。
看到琉璃,兩位老管家微微躬身,動作一絲不苟卻透著沉重:“琉璃小姐,您來了。
老太爺正在裡麵等您。
”其中一位低聲補充了一句,“老太爺心情沉痛,請您…多多勸慰。
”琉璃點了點頭,她能感受到這兩位老仆語氣中對祖父的真切關懷和對家族命運的深切憂慮。
她再次深吸一口氣,彷彿要汲取足夠的勇氣,然後,伸手緩緩拉開了沉重的拉門。
室內的光線比迴廊裡更加昏暗,隻在一角點著一盞古舊的青銅燈籠,跳躍的燭火將房間映照得影影綽綽。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苦澀中帶著回甘的高級抹茶香氣,以及一種老人房間特有的、混合著藥味、舊書和沉香的暮氣。
飛鳥院家的現任家主,飛鳥院崇山,正背對著門口,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般跪坐在窗邊的蒲團上。
他穿著黑色的紋付羽織袴,背影挺得筆直,維持著一家之主最後的威嚴,但那挺直的脊背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被巨大壓力和悲痛壓垮了的疲憊與蒼涼。
他望著窗外那片精心打理卻依舊難掩蕭瑟的枯山水庭院,彷彿在凝視著家族同樣變得荒蕪的未來。
聽到拉門滑開的聲音,飛鳥院崇山並冇有立刻回頭。
他似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氣,肩膀微微起伏了一下,然後才以一種極其緩慢、彷彿每一個動作都耗費巨大氣力的速度,轉過身來。
燭光映照下,他的麵容清晰地呈現在琉璃眼前。
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但幾乎已是全白。
麵容依舊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法令紋深深刻在嘴角,眉宇間積鬱著化不開的悲慟和焦慮,雙眼佈滿了駭人的血絲,眼下是濃重的青黑,彷彿已經許久未曾安眠。
短短幾日,他看上去彷彿老了十歲不止。
看到琉璃,他努力地、極其艱難地想要擠出一絲溫和的、屬於祖父的笑容,但那笑容卻僵硬而短暫,很快便消失在那片沉重的愁雲慘霧之中。
“琉璃,你來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粗糲的砂紙磨過,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身體感覺好些了嗎?醫生來看過,說你隻是悲傷過度,需要靜養。
”他的目光落在琉璃身上那套合身的黑色喪服上,眼中閃過一絲更深的痛楚。
琉璃依著記憶裡的禮儀,恭敬地在他對麵的蒲團上跪坐下來,垂下眼簾,輕聲道:“勞祖父掛心,我已經好多了。
”她頓了頓,雙手在膝上悄然握緊,決定不再迂迴,直接切入核心,“祖父,我過來時,聽到一些下人的議論…關於家族現在的情況,似乎非常不好。
還有…我似乎聽到,提到了真田家?”她抬起眼,勇敢地看向祖父,目光清澈而直接,帶著詢問,而非質問。
飛鳥院崇山的眼神劇烈地閃爍了一下,握著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
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沉重得如同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
最終,他深深地、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那歎息聲中充滿了無力與無奈。
“到底…還是傳到你耳朵裡了。
”他將茶杯放下,手微微有些顫抖,“也罷…你長大了,是飛鳥院家的一份子,這些事,你遲早都要知道,也必須承受。
”他抬起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琉璃,語氣沉重得如同在宣讀訃告:“弘一和淩的事情…對家族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他們不僅僅是我的兒子和孫子,更是家族未來的希望和掌舵人。
現在,外麵很多人,”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冰冷的嘲諷,“那些所謂的盟友、合作夥伴,還有一直潛伏在暗處的豺狼,都認為我們飛鳥院家失去了頂梁柱,很快就會像失去船長的巨輪一樣傾覆、沉冇。
”“家族的股票,這幾天一直在暴跌,幾乎冇有止跌的跡象。
幾家長期合作銀行已經開始以風險過高為由,催促我們提前償還部分貸款,或者增加抵押品。
幾個重要的、長期的文化項目讚助方也打來電話,言辭閃爍,表示需要‘重新評估’合作前景。
甚至…我們旗下一些最有價值的茶室和地產,也已經收到了幾家背景複雜的財團發出的、極具侮辱性的收購要約。
”他一樁樁,一件件地說著,每說一句,臉色就灰敗一分,語氣中的沉痛和憤怒就加深一層。
這些冰冷的現實,遠比抽象的“家族危機”四個字更具衝擊力。
“飛鳥院家百年基業,無數先輩心血,絕不能…絕不能毀在我飛鳥院崇山的手裡!”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但隨即又迅速低落下去,充滿了疲憊,“我們必須…必須儘快向外界展示力量,證明飛鳥院家即使遭遇如此不幸,依然穩固,依然有強大的盟友和支援,讓那些覬覦者不敢輕舉妄動!”琉璃的心一路下沉,沉入冰冷的穀底。
情況比她融合記憶後推測的還要嚴峻十倍!家族已然站在了懸崖邊緣!她抬起頭,直視著祖父那雙充滿血絲和掙紮的眼睛,聲音努力保持平穩:“所以,聯姻…是真田家主動提出的方案嗎?用我,飛鳥院家的直係血脈,來換取他們暫時的、有條件的支援?”她刻意強調了“暫時”和“有條件”。
飛鳥院崇山似乎被她的直接刺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間的躲閃,他下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茶杯邊緣,聲音低沉而沙啞:“真田家…是主動表示了‘關切’。
弦一郎那孩子…你小時候在各種茶會上也見過幾次,雖然性格嚴謹刻板了些,但品行端正,能力出眾,是真田家下一代的棟梁,未來必定會繼承家業。
與他們家聯姻,能最快、最有效地向外界傳遞飛鳥院家與真田家結盟的信號,足以震懾住大部分不懷好意的宵小,穩定住局麵。
這…這是目前看來,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他的語氣裡充滿了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無奈和一種幾乎是自我說服的堅信。
在他看來,這確實是眼前所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有能力將家族拉出深淵的救命稻草,哪怕這根稻草可能本身就帶著致命的毒刺。
琉璃幾乎要脫口而出:這哪裡是救命稻草,這分明是引狼入室,是加速家族被吞噬的催命符!真田家的胃口,絕不僅僅是得到一個華族兒媳那麼簡單!但她死死地忍住了。
她知道,此刻的祖父已經被巨大的壓力、悲痛和對家族未來的焦慮逼到了極限。
在他眼中,這是唯一的生路。
直接激烈的反對,不僅不會有效,反而可能讓他認為她不懂事、不顧全大局,從而更強硬地推行聯姻。
她必須更有策略,更冷靜。
“祖父,”她放緩了聲音,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是冷靜的分析和擔憂,而非任性的反抗,“我明白家族現在麵臨的困境有多麼艱難。
作為飛鳥院家的女兒,我願意為家族儘我所能,承擔我的責任。
”飛鳥院崇山聽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愧疚所覆蓋。
琉璃話鋒一轉,繼續道,目光懇切而銳利:“但是…祖父,請您再仔細權衡考慮一下。
真田家…他們的家族背景和曆史特殊,行事風格強硬甚至…殘酷,與我們飛鳥院家向來崇尚的淡泊、雅緻、以文化和聲譽立身的傳統截然不同。
與他們進行如此深度的綁定,真的能為我們帶來長久的穩定和複興嗎?還是說…可能會引來更多的麻煩、非議,甚至…在未來遭到反噬,被他們徹底吞併?與虎謀皮,風險是否太大了?”她的話,像一把精準的匕首,一下子刺中了飛鳥院崇山內心最深處的、他一直不願去細想的恐懼和疑慮!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那盞古老的青銅燈籠裡,燭火偶爾發出極其輕微的“劈啪”爆響,反而更襯得這寂靜令人心悸。
飛鳥院崇山猛地抬起頭,目光不再是之前的疲憊和悲痛,而是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如同鷹隼般死死盯住琉璃,彷彿第一次真正地、重新審視著這個他一直以為柔弱不堪、需要全力保護的小孫女。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握著茶杯的手背青筋暴起。
沉默了良久,良久。
那銳利的目光漸漸變得複雜,驚疑、審視、掙紮、以及一絲被說中心事的震動交織在一起。
他終於緩緩地、極其乾澀地開口,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琉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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