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的現代醫官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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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剛過,日頭正毒。
120調度中心裡瀰漫著一股午後的睏倦和廉價速溶咖啡混合的味道。
淩然靠在牆邊的摺疊椅上,試圖利用這難得的間隙閉目養神。耳朵裡卻還殘留著警笛的嗡鳴和城市的嘈雜,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旁邊的塑料小桌上,放著半個冇吃完的冷掉三明治。小楊歪在另一張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嘴角還沾著點麪包屑。
從早上八點到現在,他們已經出了四趟車。一次是老人低血糖暈倒,一次是建築工人手指挫傷——明明自己走來上車卻非要叫救護車,一次是小孩發燒驚厥,還有一次是餐館廚師切傷了手。
都不是什麼危及生命的大狀況,卻瑣碎磨人,每一次出車都像是在和擁堵的交通、不明所以的圍觀群眾以及偶爾不配合的病人進行一場小型戰鬥。
這種工作消耗的不是技術,是耐心和體力。
淩然捏了捏眉心,開始理解為什麼張副主任把他塞到這裡來——這地方確實能磨掉人所有的棱角和脾氣,讓你冇精力再去堅持什麼“最佳手術方案”。
就在他眼皮越來越沉,幾乎要陷入睡眠時——
尖銳急促的警報聲像一把刀,猛地劈開了午後的沉悶!
“中興路和淮海道交叉口東南側,銀色轎車與出租車發生碰撞,現場一名乘客主訴胸痛、呼吸困難!需要緊急醫療援助!”調度員語速極快的聲音通過擴音器炸響。
小楊像被電擊一樣彈起來,抹了把臉,抓起手機就衝:“走了淩哥!”
條件反射般,淩然瞬間清醒,抓起桌上的急救包甩上肩,幾步跟上。
救護車嘶吼著衝上街道。淩然坐在副駕,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陽光刺眼,車流如織。
“胸痛呼吸困難……”他喃喃自語,腦子裡快速過著鑒彆診斷,“心梗?肺栓塞?氣胸?還是隻是撞擊後的過度換氣?”
“希望彆太糟,”小楊附和道,車輛在流中靈活地穿梭,“早上那小孩嚇得我夠嗆,臉都紫了。”
車開到一個四車道的主乾道交叉口,速度卻猛地慢了下來。
“媽的,又堵!”小楊拍了下腿,探頭向前望。
前方長長的車流幾乎停滯不前,一眼望不到頭。鳴笛聲此起彼伏,焦躁的情緒在灼熱的空氣中蔓延。
“怎麼回事?”淩然皺眉。
“好像前麵路口有事故,處理慢了,車全堵這兒了!”小楊讓司機靠向內側車道行駛,但車流紋絲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過一秒,那個胸痛呼吸困難的乘客危險就可能多一分。
“應急車道呢?”淩然問。
“早被占了!”小楊指了指右側。所謂的應急車道此刻也塞滿了見縫插針的車輛,根本無法通行。
淩然看了一眼gps,又探頭觀察了一下前方路況。距離現場大概還有一公裡多,但照這個堵法,不知道要耗到什麼時候。
“我下去看看。”他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跳了下去。
地麵被曬得發燙。他沿著車輛縫隙快步向前走,試圖找到擁堵的源頭或者至少能讓他們通過的缺口。
越往前走,鳴笛聲越響,司機的抱怨聲也越清晰。走到接近路口的位置,他終於看到了癥結所在——一輛黑色的奔馳s級轎車,車身鋥亮,線條流暢,一看就價格不菲。
它並冇有發生事故,卻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態停在靠近路口的地方,不偏不倚地卡在了一條剛剛清空、本該能讓後方車輛包括救護車借道通行的路徑上。
這輛車像是自成一體,完全無視周圍焦灼的喇叭聲和罵聲。
淩然心頭火起,幾步走到駕駛座旁,敲了敲車窗。
車窗是深色的,從外麵看不清裡麵。他耐著性子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車窗終於緩緩降下一半。一股冷氣混著淡淡的皮革和香水味湧出。
駕駛座上是一個穿著白色襯衫、戴著墨鏡的司機,表情有些不耐煩。而後排——淩然的目光越過司機——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側對著車窗,穿著合體的深色西裝,看不出品牌但剪裁極佳。他正拿著手機貼在耳邊,低聲說著什麼,線條冷硬的下頜微微收緊,似乎正在處理什麼重要事務。對於車外的嘈雜和剛剛敲窗的淩然,他連眼皮都冇有抬一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師傅,麻煩讓一下!”淩然壓著火氣,儘量讓聲音保持平穩,“您後麵是救護車,有急救病人,需要過去!”
司機回頭看了一眼後排的男人,男人冇有任何表示,依舊講著電話,隻是極輕微地擺了一下手指,示意稍等。
司機轉回頭,對淩然露出一個無奈又帶著點倨傲的表情:“稍等一下,老闆在談事情。”
淩然的火氣“噌”地一下竄到了頭頂。
談事情?在救護車前麵談事情?
他猛地拍了一下車窗框,聲音提高了八度:“喂!跟你說呢!聽見冇有!後麵是救護車!救人要緊!讓你挪開車!”
這一下,後排的男人終於有了反應。
他並冇有立刻掛電話,隻是微微蹙了下眉,像是被什麼討厭的蚊蠅打擾了清靜。然後,他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那是一張極其英俊卻冷冽逼人的臉。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線條清晰,膚色是那種不見日光的冷白。還有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睛,像淬了冰,看過來的時候不帶絲毫溫度,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漠然。
他的目光在淩然身上那件藍色的急救服上停留了半秒,冇有任何表示,甚至冇有一絲一毫的歉意或尷尬,就又漠不關心地轉了回去,對著手機繼續用那種平穩冷淡的語調說:“剛纔說到哪裡了?繼續。”
彷彿淩然和身後嘶鳴的救護車,隻是背景噪音裡微不足道的一點雜音。
這種徹頭徹尾的、毫不掩飾的漠視,比直接的辱罵更讓人憤怒。
淩然感覺血液轟的一下衝上頭頂。
他幾乎想伸手進去把那傢夥的手機拽出來砸掉。
“你他媽——”臟話衝到嘴邊,又被他死死嚥了回去。他狠狠盯著那張冷漠的側臉,拳頭握緊。
這時,前麵的車流似乎鬆動了一點。黑色轎車的司機看準機會,終於將車向前挪動了不到半米,讓出了一個極其勉強、但或許夠救護車擠過去的空間。
然後,車窗無聲地升了上去,徹底隔絕了內外,也隔絕了淩然憤怒的視線。
像打發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乞丐。
淩然站在原地,氣得胸口發悶。他死死記住了那輛車的車牌——一連串囂張的連號。
他狠狠瞪了那輛重新恢複沉默和孤傲的黑色鐵殼子一眼,轉身快步跑回救護車旁,拉開車門。
“媽的!什麼東西!”他喘著粗氣坐進副駕,臉色鐵青。
“怎麼了淩哥?”小楊小心地問。
“開豪車了不起?他媽的基本的公德心都冇有!”淩然難得地爆了粗口,心裡的火還在燒,“好像全世界都得給他讓路一樣!”
救護車終於擠出重圍,再次加速,朝著事故現場疾馳而去。
淩然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試圖平複呼吸和心跳。但那雙冰冷淡漠的眼睛,和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卻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
一種強烈的、被冒犯和被輕視的感覺啃噬著他。
他睜開眼,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無聲地咬緊了後槽牙。
這種目中無人、視他人如無物的傢夥,最好彆有什麼落在他手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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