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他想搶親 密函
密函
九月,建康城已經入秋,這一日的風格外大,護城河邊上的銀杏一夜全變了色。
“此乃異象啊!才九月,銀杏怎麼黃了?快去請欽天監!”
“不祥之兆啊!快稟告聖上!”
幾個太監慌亂地往長青殿小跑過去。
長青殿
皇帝坐在上座,殿內一片肅殺之氣,他看著手中的密函,密密麻麻的字像針一樣紮在他的胸口。
宗泰跪在殿下。
桌上的一摞奏疏被皇帝狠狠甩在地上,一本奏疏砸在宗泰的發冠上,宗泰靜靜地跪著,發冠鬆動,長發散亂於後背,蓋住了他半邊臉,他的眼底盛滿陰鬱。
“宗泰,你不要以為朕坐在這就不知道你在底下玩什麼把戲!”皇帝眯起雙眼,殿內靜得可怕。
“父皇,兒臣不知父皇在說什麼。”宗泰垂著眼眸,唇角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皇帝一步步地走下來,殿內充滿壓迫感,宗泰跪得筆直。
“你當真不知道?”皇帝聲音變輕,寒意沁入宗泰的骨子裡。
“父皇,兒臣不僅是您的兒子,更是您的臣子,兒臣無論做什麼,都是父皇心之所向。”他微微一笑。
“朕沒讓你罔顧性命!此次決堤,萬畝良田毀於一旦!幾萬災民流離失所!”
“父皇,這是河道衙門失職,與兒臣無關。”他不屑。
皇帝壓低了聲音:“若非你將這修河堤款撥去軍營,這河堤又怎會坍塌!”
“父皇,邊境來犯,若軍中虧空,建康城定會勢如破竹,落入敵軍之手。”宗泰依舊淺笑。
“這軍需補給每年都是定有份例,修河堤也是戶部工部早已擬定的,你擅自做主,可想過後果?”倏地,皇帝的眼神陰狠而冰涼。
“父皇,兒臣以為,這河堤失守本就不該怪罪於戶部工部,這河堤並非豆腐渣,年年修,為何年年都修不好,這難道不是河道衙門失職,即便河道衙門無過錯,這敵軍來犯,軍需若不供給,屆時敵軍攻下青州,下一步便是建康。”他不卑不亢地挺著胸膛。
皇帝有些不敢置信,這往日沉默寡言的宗泰竟如此能言善辯。
“如此,你便可以罔顧這些黎民百姓,你覺著你保住青州,便可功過相抵?”
“兒臣不敢,隻是兒臣私以為孰重孰輕罷了!”
“住口!朕怎麼會養了你這麼一個鐵石心腸之人!”他袖袍一揮,勃然大怒。
“父皇息怒,兒臣隻是想為父皇分憂,為太子殿下分憂罷了。”他不慌不忙匍匐在地。
“宗泰,你還是忘了你自己的本分,你這哪裡是為朕分憂,又何曾把太子放在眼裡,宗泰,朕也當過皇子,朕知道你心中所想。”皇帝厲眸微睞。
宗泰心裡咯噔一下。
“你還是太急功近利了,朕不該這麼早封你為恒王,兵馬司一職你也無須擔著,你母妃這些時日身子不適,你便去皇覺寺替你母妃好好抄寫佛經,為她祈福。”皇帝負手轉身,長袖一揮,步步走上高座。
窗外的天忽然轉陰,頃刻間烏雲密佈,幾聲驚雷響起。
“謝主隆恩。”宗泰的聲音湮沒在雷聲中。
小太監端著一盅參湯進來,李公公正在一旁伺候。
“陛下連日操持,皇後娘娘給陛下送來參湯。還望皇上保重龍體。”
皇帝咳嗽了幾聲,李公公急忙把披風披在皇帝身上。
“陛下,您身子不適,還是歇著,宣太醫來請脈可好?”
“今日怎的這般冷?”皇帝擺擺手。
李公公示意太監把窗關上。
“陛下,這都九月了,這幾日風大。”李公公後背有些發涼。
“是嗎?朕怎麼覺得穿多少都冷。”皇帝眼神有些恍惚了。
“殿下,用碗熱乎的參湯驅驅寒。”李公公把參湯端上來。
入夜,皇帝在壽寧宮,皇後正在更衣,他便昏昏沉沉的了。
“陛下,您睡著了?”皇後有些不解。
他勉強打起精神坐起來。
“陛下若是乏得很,便早些歇著也好,這些時日政務繁忙,皇上辛苦了。”皇後替他揉肩膀,皇後衣袖的香氣襲來,皇帝腦子更迷糊了。
眼看著皇帝要睡著了,皇後心裡有些委屈。
“陛下······”
皇帝勉強打起精神。
“陛下好久都沒來臣妾宮裡,好不容易來一趟······”她撒嬌一般。
皇帝牽著她的手,歎了一口氣,“這幾日恐怕著涼了,身子乏得很,早些歇息吧。”
“陛下,太醫請平安脈可說了是什麼?”
“都是些沒用的話,不過是秋日裡睏乏罷了。”
“那陛下早些歇著。”她纖細的手指揉著他的太陽xue,皇帝眼睛緊閉,不消一會兒便睡著了,皇後覺得很是奇怪,又說不上哪裡奇怪。
長青殿
太醫跪著為皇帝請脈。
“陛下隻是秋日睏乏,連日勞累,身子並無大礙,臣開些滋補的湯藥吃上幾日即可。”
“隻是秋日睏乏,為何今年如此不同。”正在批改奏疏的皇帝頓了一下。
“陛下,今年天象異常,恐怕也是導致陛下龍體不安的緣由。”太醫有些惶恐。
“欽天監怎麼說?”
“陛下,欽天監說前幾日天象雖凶險,但鬥轉星移,如今已然是紫微星籠罩中天,此乃大吉。”李公公跪下來說道。
皇帝若有所思。
“退下吧。”
太醫收拾好箱子退出長青殿。
“許久未見少程了,他又去哪了?”
“回陛下,吳王殿下此刻怕是在青陽。”李公公回答道。
“他怎的又去了青陽?”
“陛下,您忘了?殿下受命去青陽監管水利工事,王爺已經去了些時日。”
“哦······他什麼時候回來?朕好些時日沒見他了。”皇帝閉目養神。
“陛下,王爺纔去兩月,怕是明年才能回來。”
皇帝望著案上的奏疏出神。
“給朕研墨。”
“是。”李公公急忙放下手中的拂塵。
外頭的暗衛急匆匆進來。
“參見陛下。”
“又有什麼事?”皇帝神色疲憊,他輕撫額角,有些不祥的預感。
暗衛手裡拿著裝有密函的小竹筒,恭敬呈上,李公公接過,再遞給皇帝,皇帝又咳嗽了幾聲,示意李公公開啟。
李公公開啟,看到上頭熟悉的字跡,有些欣喜說道:“陛下,這是吳王殿下的密函!”
“哦?快快拿來。”聽到是吳王的密函,有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李公公急忙把密函遞給皇帝,皇帝展開捲起來的密函,細細看著,越看神色越難看,看完密函,他已經臉色鐵青,他重重把密函扔在案上,這一舉動讓他動了氣,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李公公急忙跪下來,“皇上,皇上息怒啊。”
“放肆!朕真是養了一個好兒子!”皇帝咳得越來越嚴重,李公公慌亂不安,趕緊給他倒茶,“陛下,您喝點茶潤潤嗓子,龍體要緊,太醫叮囑,陛下切莫動氣。”
“放肆!”皇帝根本控製不住這憤怒。
“陛下,您彆動怒,當心身子。”李公公惶恐不安。
皇帝突然感覺很悲痛,他緊閉雙眼,手中緊緊捏著那張密函。
李公公雖然不知道密函都寫了什麼,但看這樣子,定是些駭人聽聞的事。
“朕的好兒子!竟然如此狠毒!”
“陛下,傳禦醫來給陛下請脈吧。”李公公擔心皇帝身子吃不消,急忙讓小太監去請太醫。
“快,研墨,朕要召少程回建康!”他將密函壓在書下。
“是。”李公公急忙爬起來。
河麵的風異常平靜。
即便是九月,嶺南的天氣依舊炎熱,唯有日頭下山,才稍微轉涼快些。
薑柔止和言風立在河畔,看著碼頭的船工搬運葛布。
“這些葛布是要出海的,嶺南水係發達,此地曆來海運貿易眾多。”言風說道。
“可我記得前年官府下令海禁,若是出海,須得官府出海憑書。”
“這正是,出海憑書本來是極其容易,隻是······”言風欲言又止。
“定是有人從中謀取了私利。”薑柔止沉聲道,“這些葛布出海能賣多少錢?”
言風略微停頓了會兒,沉聲道:“能賣十二兩一匹。”
“十二兩?”薑柔止微微擰眉,“可這些商戶收來的葛布不過一兩銀子一匹。”
“薑姑娘,不是誰都有資格出海的。”言風意有所指。
薑柔止望著這些貨船出神,心中盤算這些貨船能帶來的稅銀。
嫣娘在屋裡焦急踱步,她神色不安。
侍女匆匆趕回來。
“嫣夫人!”侍女把門悄悄掩上。
“佩蘭,怎麼樣了?”嫣娘麵色緊張。
佩蘭麵有難色,她欲言又止,“嫣夫人,這姑娘是先前咱們在吳郡見過的,她身旁的護衛還是吳王殿下的貼身護衛,想來她和吳王殿下交情匪淺。”
嫣娘臉色驀然一冷,“她是貶謫來嶺南的薑太傅之女,在吳郡時她便不安分,怎麼這般倒黴,來嶺南還能遇到她!”
“嫣夫人,那咱們該怎麼做?要不要除了她?”佩蘭陰狠一笑。
嫣娘瞥了眼佩蘭,“不急,隻要她彆耽誤我發財,任由她去。”
嬤嬤在外頭輕叩門扉,把嫣娘和佩蘭嚇了一跳,嫣娘示意佩蘭開門。
“嬤嬤,何事?”佩蘭悄悄探頭出來低聲詢問。
“大公子有事······”嬤嬤四下張望,一副心虛的樣子。
嫣娘輕撫鬢角,緩解自己的心虛,示意佩蘭讓嬤嬤進來。
嬤嬤悄悄摸進屋裡,佩蘭急忙關上屋門。
“嫣夫人,大公子讓我轉告您,今夜他在南江留了船,讓嫣夫人夜裡悄悄上船。”
嫣娘臉色微紅,她撫了撫額間的碎發,有些不自在地說:“知道了,為我梳妝吧。”
“嫣夫人,您不怕夜裡老爺過來?”佩蘭有些擔憂。
“怕什麼?今夜老爺出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大好的青春,難不成要在這守活寡不成。”嫣娘扭著腰肢坐在梳妝台的銅鏡前,望著鏡子裡絕色的容顏,她不禁自憐起來。
“彆說了,趕緊給嫣夫人更衣吧,早去早回。”嬤嬤白了一眼佩蘭。
“是。”佩蘭手腳麻利地為她梳妝塗脂抹粉。
夜裡江風微微拂動船艙,嫣娘和南海郡太守長子麥德文在船裡一番雲雨後,嫣娘發絲淩亂,麵色潮紅地躺在他懷裡。
“嫣娘,我真想夜夜摟著你。”麥德文意猶未儘地摟著嫣娘,嫣娘麵板吹彈可破,往日又精心養護,自然是膚若凝脂。
“按規矩,你還得喚我一聲小娘呢。”嫣娘輕笑一聲。
“我父親老了,他妻妾這麼多,你肯守著他過?”麥德文不懷好意地笑。
嫣娘白了他一眼,似乎不滿,麥德文更是心癢難耐,欺身上來壓住嫣娘,嫣娘連連驚呼,讓麥德文越發得意。
好一會兒,船裡才恢複寧靜。
麥德文從船艙走出來,他悄悄掃了四週一圈,確認無人後,他才挺直腰桿,踏步出來,一邊整理淩亂的衣領,遁入夜色中。
過了會兒,船又輕輕搖晃,嫣娘從裡頭盈盈步出,她理了一下自己的雲鬢,神色繾綣,舒展了一下身子。
薑柔止和言風正在岸邊,自夜色中走出來,嫣娘神色一僵,迎麵對上了薑柔止,她急忙後退想上船,言風此刻站在她身後,堵住了她的退路。
見跑不掉,她隻能定在原地,神色冷峻地看著她們二人。
“你怎會在此?”薑柔止有些疑惑。
嫣娘鎮定自若,“和你們有何乾係?”
“怎麼沒乾係?吳郡太守已緝拿歸案,你是太守府的小妾,你為何在此地?太守的死和你有何乾係?”薑柔止長眸微睞,緊緊盯著她。
嫣娘聽到吳郡太守,神色微妙,但她眼底很快歸於平靜,“薑姑娘,你我都不過是為了討個生活,你何必咄咄逼人?”
“討個生活?你可知道我父親因為稅銀一事,我們薑家遭遇了什麼?從你嘴裡就隻是輕輕鬆鬆一句話便可了事的?”薑柔止眉心蹙緊,不可置信地望著嫣娘。
嫣娘神色冷漠,“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妾室,我一概不知。”
“那你為何急於逃命?太守的死當真和你沒關係?”薑柔止袖袍下纖指握緊。
嫣娘也不悅了,她不客氣地說道:“怎麼?難道我就要乖乖留在那等著處死嗎?富貴非我共享,連坐卻帶上我?”
“你知曉太守私吞稅銀真正的幕後主使吧!”
嫣娘冷哼一聲,“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會說的。”
“你!”薑柔止一時語塞。
“你不說我家王爺也知道,奉勸你一句,有人一直在查你的行蹤,要你的命,我若是將你的行蹤傳回建康,你猜,你還能好好活著嗎?”一直默不作聲的言風唇角勾起一抹戲謔,她雙手抱著長劍,一臉玩味地看著嫣娘。
嫣娘臉色微變,她眼角餘光打量著言風,她吳王殿下的貼身護衛,要捏死她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山高皇帝遠,能奈我何,再說,你們若是敢動我,真相便永遠都不能見天日,唯一知道真相的隻有我!我要是死了,你父親便永遠翻不了身!”她得意地笑著。
薑柔止和言風相視一笑。
“你方纔為何和一個男子偷偷摸摸的,該不會是?”薑柔止笑容燦爛。
嫣娘卻一臉無所謂,“我說了,你們敢動我,我便讓真相永遠藏著。”
薑柔止和言川笑得越發燦爛,“好啊,我們不動你。”
嫣娘看著她們二人,不知道她們葫蘆賣什麼藥。
“言風,咱們走。”薑柔止突然心情舒暢,言風點點頭,緊隨薑柔止步伐,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夜色中。
嫣娘佇立在原地,一臉不解,她想了半晌實在想不明白,她冷哼一聲,算了,有什麼可想的,隨即扭著腰肢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