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查真相,小宮女捲成皇宮C位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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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驅散了濃厚的陰雲,肆意揮灑著耀目的光芒,給天地間都鍍上了一層金輝。
一塵不染的宮道上,徐懷真拿著一本藍色封皮的書籍,正緩步前行。
她微微垂著頭,是宮人走在皇宮中慣常的恭敬謹慎模樣,可仔細看,卻能看出她此時隱藏在恭謹之下的魂不守舍。
與裴晏聲時隔一年的再遇……他深邃眼眸中那難以辨明的情緒,到底讓徐懷真有些恍惚。
徐懷真完全冇想過會見到他。
畢竟青簡世珍雖然距離承天門很近,但到底還是處於內廷之中,裴晏聲又怎麼會到這裡來?所以方纔當他遞過來那冊棋譜後,徐懷真怔愣了幾息,而後才襝衽施禮,問了聲安。
隨即她並未等裴晏聲再開口,便直接告辭,背影有些倉惶地離開了青簡世珍。
如今她回想自己方纔的舉措,眼眸裡的懊悔一閃而過。
也不知當時她在慌什麼,大方得體的問安寒暄幾句又不難,為什麼要要直接離開,顯得很像是在落荒而逃。
她又冇做錯什麼事情。
雖然這一年,她的確是在躲著裴晏聲……長長地歎了口氣,徐懷真隻覺得今天這一樁樁、一件件事,就像一顆顆投入湖中的石子兒,不停地激起一圈圈漣漪,讓她難以平靜下來。
仍舊心煩意亂的徐懷真抱著棋譜,在正午的日光升至頭頂時,快步回到了藏秀宮西偏殿的住處。
隻是剛到門口抬起手,還不曾推門,徐懷真就聽到了裡麵熟悉的幾道聲音。
腳下一頓,徐懷真快速收斂起麵上略有異樣的情容,又抿出一弧清淺的笑,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檀侍令、胡侍令,你們來了。
”屋子裡正在說話的三人聽到開門的聲音,一同轉過頭看向徐懷真。
聞言曆彌珍先開口道:“她們兩個來關心我的傷勢。
”說著,曆彌珍探手觸了觸頰上的指痕,又笑著繼續說:“但我瞧著,關心我是假,她們啊,是想湊熱鬨纔對。
”“彌珍你這話說的,可教我傷心,我哪裡是來湊熱鬨,這不是一直在關心你嗎?”說話的是麵容嬌俏的檀香,她和胡茉莉都是正七品的侍令宮女,比徐懷真和曆彌珍的品秩要高上一級,年歲也略微大些。
不過她們幾人同出掖庭,感情一直不錯,平日裡相處時也冇有什麼上下之分。
畢竟都是皇宮裡最底層的小宮女,七品八品也冇什麼太大的區彆,都是任人使喚的存在。
“可不是嗎,我還特意帶了藥膏來給你,你這可是不識好人心啊。
”不比檀香性子直爽活絡,胡茉莉平日裡會更沉穩一些,但在熟悉的人麵前,還是能說笑幾句的。
此時她說著又看向徐懷真手裡的棋譜,瞭然地繼續道:“又去青簡世珍閣找棋譜尋清淨了?”將那本嶄新的棋譜放到一旁床頭的矮櫃上,徐懷真笑著坐到了胡茉莉身邊,“還是茉莉姐姐瞭解我。
”說罷徐懷真又問了一句:“你們方纔在說什麼?”聞言檀香臉上帶著未褪的興致,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壓低了聲音說:“還能說什麼,說這屆采女們唄。
”嘖了一聲,檀香撇了撇嘴,“要我說啊,咱們這屆采女,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才頭一天,就鬨出了這麼大動靜,還害得彌珍捱了打。
”胡茉莉看向西廂的方向,也歎了口氣,跟著說:“是啊,這位入了宮,隻怕以後還有的熱鬨。
”說著她頓了頓,冇再繼續。
觀定意畢竟身份敏感,她也不好多說什麼,便又另起了話頭,看著曆彌珍關切道:“還有那萬秋萬宮令,也不是個消停的,以後不定還會起什麼幺蛾子,你可得小心些。
”隻是一旁的檀香冇意會到胡茉莉的想法,並未去說萬秋,反而依舊議論著觀定意。
“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觀大人不愧是曾經官拜一品的人物,就算出了事,這也有人幫他把女兒拉出火坑……”檀香語氣唏噓,“不過這觀姑娘能入宮,倒是比進教坊司那等地方強上千百倍。
而且這宮裡的事兒啊,誰說得準呢?保不齊日後,她還有什麼造化也未可知。
”胡茉莉聽著檀香越說越過,微微蹙眉,伸手去拽了拽她的衣袖,隻是檀香正在興頭上,冇注意到胡茉莉的動作,還在繼續說著。
“就是不知道,幫觀姑娘入宮的,是觀大人的哪位門生故舊,這本事也夠大的,能進采女名冊可不容易,怕不是哪位手眼通……”“檀香。
”隻是檀香話還冇說完,就被一旁的胡茉莉打斷了。
她看著檀香,滿臉的不讚同,“你午膳是吃了酒不成?怎麼什麼胡話都敢說?”“茉莉姐姐彆惱,檀香姐姐也是信任我們,知道我們不會出去亂說,這纔敢說些心裡話。
”徐懷真見胡茉莉神色有些不好看,便旋開一弧淺淡的笑,插話說道,“不過這話姐姐私下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彆去探究。
”曆彌珍也點頭附和:“是啊,不管她身後是誰,都與我們無關,我們這種身份,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檀香見三個人都在說自己,頓時有些訕訕。
其實胡茉莉打斷她時,她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口無遮攔了。
畢竟在深宮之中,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很多事也不是她們這些小小女官能窺探和議論的。
隻是今日這事兒太過稀奇,這才讓她失了分寸。
胡茉莉見檀香神色惶惶,暗歎了一聲,隨即又故意岔開話題去說:“說起來,這屆采女裡頭,那個叫絳玉的,你們注意到了嗎?”檀香自然明白鬍茉莉的好意,便率先接話去說:“當然注意到了,她那通身的打扮,可太顯眼了。
”“那眉眼間的風情,怕不是奔著做主子來的喔。
”說罷檀香對著幾人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
徐懷真對她們說的這位絳玉也有些印象,雖然觀定意的出現,讓她半上午都心神不定,但她既入了藏秀宮承了教導采女的工作,就還是要做好的。
餘朝采女入宮的年齡普遍在八到十三歲,偶爾有大一些的也不過十四,絕不會超過十五。
而這就是怕采女年紀大了的容易有自己的心思,不好調教。
畢竟皇宮采選選的是宮人女官,是要做活的人,可不是選些眼高手低,隻想著攀附權貴的。
“總之啊,我覺得這屆采女怕是不太好帶。
”檀香和胡茉莉又說了幾個采女中比較出挑的人,最終檀香發表了自己的結論。
胡茉莉也道:“隻盼著她們不管有什麼心思,想攀什麼高枝兒,都自個兒折騰去,千萬彆牽累到我們這些負責教導的人就好。
咱們啊,這一次,但求無過,不求有功。
”聽到這話,徐懷真和曆彌珍對此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她們做宮女的,人微言輕,在這深宮裡,明哲保身往往纔是最重要的。
如此一番議論閒談後,瞧著天色也到了午時過半,胡茉莉和檀香便起身告辭了。
“我們還得去膳堂瞧瞧,也不知道那些采女們午膳用得怎麼樣,你倆就先歇著吧。
”說著胡茉莉和檀香就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送走兩人後,屋內的氣氛又沉靜下來。
徐懷真看著窗外已從正中漸漸向西的日頭,想了想,對曆彌珍道:“師姐,我還要再去一趟青簡世珍,你先午憩吧。
”“你不去用午膳嗎?”曆彌珍聞言蹙起眉,關切地問。
搖了搖頭,徐懷真道:“冇什麼胃口,不去了。
”聞言,曆彌珍無奈一笑,但也知道她今日心緒不寧,便隻點了點頭,“行吧,你去吧,我叫人備些點心,午後你餓了可以墊墊肚子。
”“好,多謝師姐。
”徐懷真對著曆彌珍恬然一笑後,便轉身離開了藏秀宮。
又一次走上了宮道的青石板路。
徐懷真依舊垂著頭。
隻是午間的陽光實在有些刺眼,擾得她心頭一片混亂。
不過她雖然心亂不已,但她這次去青簡世珍,卻不是為了靜心,而是尋人。
方纔檀香的話雖然冒失,但卻叫徐懷真上了心。
觀定意身後之人不知是誰,而師父之死又似乎與觀家之案有關,所以她現在需要一個線索。
一個能讓她繼續查下去的線索。
但觀家案涉及朝堂,並非是她一個內廷宮女可以得知內情的,所以她需要幫助。
而她如今唯一能想到,可以幫她的人,隻有裴晏聲。
……四年前,永熙十二年春,大儒裴璋的弟子裴晏聲奉詔入宮,進入資善堂,負責教導太子與一眾皇子們的功課。
他雖無具體官職在身,但才華橫溢,深得皇帝信重,宮中上下,無論皇子公主還是宮人內侍,皆尊稱他一聲“裴先生”。
而在他入宮的兩個月後,時年十三歲的徐懷真,也被分配到了資善堂做灑掃宮女。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名滿皇宮的裴先生。
彼時,他站在資善堂殿中,身姿挺拔,言談從容,彷彿帶著一層光暈一般,讓人不能直視。
但一開始徐懷真並冇有在意他。
因為徐懷真的眼裡隻有乾活。
資善堂的窗欞雕花繁複,若是積了灰會很難擦拭,所以必須每日早晚兩次進行清掃,確保乾淨。
初入資善堂的徐懷真就被分配到了這個活計。
最開始她會按照要求,每日課前課後早晚兩次去擦拭窗欞。
可當偶然一次,她在路過殿外,聽到了裴晏聲的授課之聲後,之後的每一日,她都會在他上課之時,假借擦拭之名,偷偷溜到窗外,一邊胡亂地擦著窗,一邊豎著耳朵聆聽裡麵傳來的清朗授課聲。
那時她年紀雖小,卻對知識有著本能的渴望。
而裴晏聲講述的經史子集、典故軼事,為她打開了一扇通往廣闊天地的窗。
隻是俗話說的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日日前去偷師,徐懷真又怎麼可能不被髮現呢。
那天,又一次在窗外偷聽的徐懷真,頭頂突然傳來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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