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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選誰誰纔是皇上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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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徵拉著穀微之,拐彎抹角將溫琢在泊州那三年的事套了個乾淨。

穀微之當然也是有分寸的,說的都是溫琢政績上的作為,對胭脂賊之類槍口抬高一厘米的事隻字未提。

從他口中,沈徵終於彌補了《乾史》上缺失的部分空白,讓這位美人奸臣的宦海生涯有了一個基本的邏輯。

溫琢是從大乾版圖最南邊的綿州考出來的,綿州近海,盛產蘇合香,龍涎香,當地商戶有不少是做香料生意的。

由於海路暢通,這些香料還能賣到海外,與波斯,乃至西洋互通。

但綿州離京城就比較遠了,就算騎馬也得一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到。

好在溫琢家裡是當地鄉紳,應當不缺盤纏,總之他順利抵達京城,中了進士,又在殿試上被欽點為榜眼。

但比較奇怪的是,他並冇有被留在翰林院做庶吉士,而是被派到偏遠的泊州做了推官,這相當於剛入仕就被髮配了。

需知庶吉士是皇帝近臣,時刻圍著大領導轉,將來極有可能成長為內閣輔臣,平步青雲。

當然,庶吉士得選進士中潛力較出眾的人當,可誰能說身為榜眼的溫琢不出眾呢?

總之,溫琢到了泊州還是揣了一腔抱負的,他將鬆蘿茶引入泊州,又令本地人挖水路,開山路,打通運輸渠道,短短兩年時間,就讓泊州百姓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經濟上去了,很多問題都不是問題,溫琢話語權越來越大,做事也越來越順。

但這事兒皇帝是怎麼知道的呢?

是徽州知府上摺子告狀了,說泊州低價銷售鬆蘿茶,搶了徽州的市場。

皇帝一調查,非但冇怪溫琢,反而把他調回了京城。

但在京城四年,溫琢除了一直升官,好像就冇再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反而像沉溺於教坊勾欄的繁華,不思進取了一樣。

但還是有一點說不通。

小貓都已經安於享樂吃鹹魚了,怎麼後期突然一反常態,朝大奸臣的道路一去不複返了呢?

當然,這些現在都還冇有發生,連穀微之也不知道緣由。

穀微之問:“兄台是京城人士嗎,聽口音似乎不太像。”

沈徵滿腦子都是溫琢,漫不經心答:“算是,京城生的,剛出國回來。”

“出國?”

“......剛從南屏回來。”

穀微之刮目相看:“兄台去過南屏?邊境可不安定,君定淵將軍剛破南屏十萬大軍,將五皇子迎回京都,南屏朝野心有不甘,聽說此次春台棋會他們也遣了棋手前來。”

話正說到這兒,就聽兵丁舉起木牌高喊:“南屏棋手木一白棋勝四子半!”

南屏二字像冷水澆沸釜,方纔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觀棋人群,此刻鴉雀無聲。

木牌上的‘木一’二字在日光下閃著刺眼的光,將大乾人敏感的自尊稍稍刺痛了一下。

隻見棋場西側緩緩站起一人,他行動僵如木偶,雙眼佈滿血絲,眼下青黑髮紫,像熬了幾個大夜未睡,瞧著十分駭人。

木一神情淡漠,絲毫不見贏棋的喜悅,隻是挪動步子,慢慢朝場外走去,自始至終,他的視線都冇落在對麵棋手身上,彷彿跟他對弈的隻是一團無關緊要的空氣。

終於有人出口問:“第幾個了?”

“第三個,三個竟全勝了,跟木一對弈的似乎還是謝門外姓弟子,家中在太醫院當值。”

一聲冷笑:“嗬,謝門也是越發落寞了,如今竟讓南屏鬼人折了顏麵,要是我蕭門絕不會輸。”

有人遲疑:“或許是有真本事呢?有棋坊複下這盤棋嗎?”

“怎麼可能!”先前那人搖扇嗤笑,“棋坊複的都是各脈本家才俊的棋局,這些人大多少年成名,南屏人不過走了狗屎運,撞上幾個軟柿子,哪及得上我大乾棋蘊深厚!”

“說的是!謝門這弟子真是丟儘了顏麵!前兩個輸的,還是外地來的無名之輩,他得謝門真傳也能下成這樣。”

“恐怕他爹在太醫院要抬不起頭了。”

人群中或惋惜,或譏諷,或鄙夷,震驚一瞬,便又狂妄自大起來。

對弈已經進行了三個時辰,棋手們陸陸續續離開現場,圍觀的群眾也慢慢散了。

就在這空擋之際,有人驚叫:“不好!有人撞柱了!”

巡綽官聽到喊聲,心中無一絲波動,揮手召兵丁將人抬走。

原來是蕭門,宋門有兩位少年運氣不好,第一局就撞上了,直殺得不可開交,最後宋門被蕭門擊敗,心裡承受不住,才一頭撞向了柱子,瞧著頭皮血流,還不知道能不能活。

八脈之爭向來激烈至此,輸棋的人羞愧難當,是真的願意一死了之的。

棋會第一天便流血收場,實在不算什麼好事,龔知遠嫌晦氣,帶著謝門趕緊走了。

溫琢直等到最後,纔不急不忙地走下觀臨台,他穿過人群朝沈徵瞥了一眼,隨後招呼穀微之過來一同乘轎。

轎子繞著惠陽門東轉了一圈,才直奔觀棋街而去。

溫琢說:“我想向你介紹一人,但我看你剛剛似乎見到了?”

穀微之遲疑:“掌院指的是?”

溫琢:“當朝五殿下,沈徵,就是一直拉著你說話那人。”

穀微之驚得霍然坐直,滿臉難以置信:“他就是被派往南屏的五皇子?”

溫琢:“你跟他閒談許久,他都問了你什麼?”

穀微之據實答:“問得都是大人在泊州的事。”

溫琢並不意外,他與沈徵雖有約定,終究相識未久,對方想要多些瞭解也在情理之中。

他低頭理了理官袍,漫不經心追問:“莫非是問我在泊州的政績得失?”

“不止。”穀微之掰著指頭數,“還有您偏好的顏色,常穿的衣料款式,家中住址何處,親眷有幾人,以及大人的口頭禪,過往情事,擇偶標準,人生理想。”

溫琢:“......”

問得什麼東西,我跟你奪嫡還是說親來了?

穀微之忙道:“好些事我也不知道,就算知曉,也絕不敢泄露半分大人**。”

溫琢緩緩吐氣,表情努力平穩:“不必防,我將你引薦給他,你應當知道是什麼意思,一會兒一起見見吧。”

這次沈徵到得早,溫琢帶著穀微之一起進來,穀微之一關門就要見禮:“不知是五殿下,方纔微之多有冒犯——”

沈徵將他攔住了,不許他跪,笑說:“我這兒冇那麼多規矩。”

溫琢拎了蒲團坐下,深深看了沈徵一眼:“你們也見過了,微之是我一手提拔的人,有才乾,能信得過。”

“老師說信得過,我當然冇話說。”他一隻手背在身後,藏藏掖掖。

溫琢歪頭瞥了一眼:“棗涼糕?”

“......”沈徵臉上笑容微微一僵,隻好從身後拎出個油紙包,故作輕鬆地說道:“是啊,說好的賭注,隻好給你買了。”

穀微之的目光被鼓囊囊的油紙包勾了去,好奇問:“這便是傳說中的京城名味王婆婆棗涼糕?”

溫琢撥開那層發軟的油紙,露出內裡瑩白如雪的糕體,甜香漫出來,纏人舌頭。

他推過去:“雖然已經涼了,但應當還是好吃的,微之,快嚐嚐,春台棋會忙,我也冇什麼時間招待你。”

穀微之連忙擺手:“掌院,我不太喜甜,您吃吧。”

沈徵的目光從棗涼糕移到溫琢臉上,眼神有些幽深,但他冇說什麼。

他也在叩問自己,溫琢介紹穀微之來,明顯是幫他增添羽翼的,他此時心裡的不快究竟是為什麼?

佔有慾?

他很謹慎向溫琢投射這一方麵的**,因為以他惡劣的秉性,一旦對人產生佔有慾,想要的可就不止現在這麼簡單了。

傳言中大美人是教坊常客,紅顏遍地,受得了伏在人身下承受嗎?

九年義務教育說的好,把人掰彎可不道德......

況且他在那件事上實在冇什麼道德。

穀微之腹中饞蟲早已蠢蠢欲動,但還是很懂禮節的,他用餘光悄悄瞥向身側的沈徵。

沈徵微笑:“微之,彆拘謹,請。”

穀微之這才如拈棋子般小心翼翼捏起一塊,輕輕咬下一角,細細咀嚼,當即雙目一亮,仰頭大讚:“好糕!不愧是京城第一名味,入口甘甜,齒頰留香!”

溫琢見他吃到特產了,便開始說正事。

“今日你們都看到了,南屏棋手均從首戰中勝出。”溫琢眸色凝重,“我可以明確告訴二位,南屏這三人拿到了大乾八脈秘傳的棋譜,所以才贏得比賽。”

穀微之糕也不吃了,臉上笑意瞬間僵住:“這——!”

溫琢眉心微凝:“八脈相爭,漁翁得利,如今棋譜落入外人之手,可見朝廷內部早已**不堪。隻是我想不明白,普通人就算拿到八脈棋譜,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融會貫通,那三名少年十九歲就能有如此造詣,連我都自愧不如。”

“以掌院您的聰穎才智都不能嗎?”穀微之如遭雷劈,不願接受任何人比偶像強。

溫琢緩緩搖頭,轉而將目光投向沈徵,正要開口探問,突然覺得他今日神色與平日不同。

那雙眸子黑得厲害,眼尾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讓人心口莫名發緊。

溫琢頓了頓,才說:“你在南屏十年,可曾聽過一種奇藥,能令人徹夜不眠而精神不衰,過目不忘而記憶倍增,憑此短短幾日,便抵得上旁人十數日苦功?”

沈徵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手指敲著膝蓋:“你懷疑南屏棋手用了這種藥丸?”

溫琢點頭:“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緣由。”

沈徵認真說:“我雖然冇親眼見過,但這藥應該是存在的,不過對人體傷害很大,靠它學習無異於飲鴆止渴。”

大致就是呱醋甲酯,右□□這類中樞興奮劑,現代所謂的‘聰明藥’。

溫琢多年來籌謀算計,已經養成了走一步看三步的習性:“若能坐實他們用邪藥舞弊,就抓住了南屏的把柄,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白白浪費。”

穀微之:“掌院想怎麼做?”

溫琢不答,卻說:“微之,春台棋會之後,我想讓你來京城幫我和殿下。”

“這——”穀微之難以置信,“可能嗎,京城中莫非還有空缺?”

溫琢帶著幾分深不可測:“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很多個空缺了。”

穀微之也不惺惺作態,直言道:“我自然是願意的,更何況是跟掌院共事。”

溫琢點頭:“好,那先這麼說著,你也可以幫我探探其他人的口風,問他們有冇有願意來的,不過不能太快,讓皇上察覺到就不好了。”

“我記得了。”穀微之嚴肅應道。

“微之,我也覺得餓了,東樓大廳掛著菜牌,你去瞧著點幾樣吧。”

溫琢想了個由頭,把穀微之支了出去,等房門輕合,他突然將身子轉向沈徵,目光疑惑:“殿下方纔怎麼了,有心事?”

沈徵似笑非笑:“這都讓你看出來了?”

溫琢心中一動,暗忖:莫非沈徵察覺春台棋會案與他關係?這事確不好瞞,若非早知春台棋會會有風波,他又怎能提前籌謀佈局呢。

就不知道沈徵以為他上世是始作俑者,還是作壁上觀了。

沈徵問:“如果我和穀微之同時掉進河裡,你先救誰?”

溫琢:“......”

自從認識沈徵,溫琢覺得想太多也是種病,治不好容易把自己嚇死。

他匪夷所思地盯著沈徵:“我不會水,去叫江蠻女救你們,她力氣大。”

這倒令沈徵意外,奇怪了,綿州人怎麼不會水呢?

他不依不饒,又問:“那我和王婆婆同時掉進水裡,你救誰?”

溫琢又是一噎,一時語塞。

沈徵挑眉:“居然沉默了,你想救王婆婆?”

“王婆婆年事已高,怕是等不到江蠻女趕來。”溫琢語氣漸漸理直氣壯,帶著幾分被攪擾的不耐,“你問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到底想做什麼?”

沈徵臉上的戲謔漸漸斂去,靜了片刻,說:“你也看到了,王婆婆的棗涼糕攤子前擠得跟山似的,我為了買這袋,手腕都被推搡得發疼,好不容易纔得手,可你轉頭就給微之吃了。”

溫琢下意識開口:“微之是——”

“微之是你費心為我選的棟梁,往後要扶持大業的人,彆說一袋棗涼糕,就是十袋八袋,我也願意給他買,但這和老師把我為你帶的心意轉手送給彆人,不是一個概念。”

溫琢怔忪,腦中忽的閃過那些年送給謝琅泱的物件,它們也冇有被珍惜,或是捐給了書院,或是換作錢糧施捨難民,他那時隻覺得心裡悶得慌,卻偏偏找不出立場來指責。

原來感同身受,然後羞慚悔愧居然這麼簡單。

“......”

沈徵目光灼灼地望著他,見他先是茫然,然後那雙眼睛輕輕顫動,長睫如歸鳥斂翼,目光不自覺地躲閃。

心軟了。

和古代小貓較什麼勁兒呢。

“老師在我膝上枕一下,讓我知道我們和李泌肅宗一樣,也是特彆的,我就不難過了。”

沈徵攤開膝蓋,拍了拍自己的腿。

溫琢下意識瞥向他膝頭,那雙腿修長筆直,裹在月白綢緞裡,雖然清瘦,卻很有筋骨,如若補足元氣,未必冇有君家跨馬橫刀,定鼎天下的力量與氣魄。

溫琢臉頰莫名發燙,偏過頭去:“胡鬨。”

沈徵側耳聽了聽門外,笑著催促:“微之要回來了,老師,快點兒。”

溫琢默然。

荀子說,夫師,以身為正儀而貴自安者也。

他身為人師,理應以身作則,枕一下,在沈徵心中也不過是效仿古人,圖個新鮮。

可......沈徵就非得如此難過嗎?他也並非故意的!

理虧甚煩,理虧甚煩!

溫琢一邊腹誹,一邊繃著唇,燙著耳朵,掌心撐向草蓆,身子緩緩俯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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