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侯府為奴三年後,全家失憶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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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入北疆地界時,風沙漸起。
草原遼闊得望不到邊際,藍天白雲低得彷彿伸手就能觸碰,與京城的繁華錦繡截然不同。
我掀開車簾,看著這無垠的天地,心中卻是徹底的平靜。
三個月來,從京城的泥濘到北疆的坦蕩,我早已不是那個困在侯府愛恨裡的沈知意了。
“郡主,前麵就是可汗安排的駐營地了。”
我點頭,正欲吩咐停車,身後卻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塵土飛揚中,我看見幾張熟悉的麵孔。
為首的那匹馬上,坐著風塵仆仆的謝昭。
他的大紅喜服還穿在身上,可是卻髮髻散亂,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靈魂一般。
他身後跟著同樣狼狽的哥哥,更後麵是爹孃,孃親的華服沾滿塵土,鬢髮花白了大半。
他們竟然真的追來了。
馬隊在離我們十步遠的地方停下,謝昭翻身下馬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顧不上站穩,就朝著我的馬車撲來,卻被北疆護衛攔住。
“知意!”
他聲音嘶啞,“你跟我們回去!京城不能冇有你,我不能冇有你!”
孃親被爹爹扶著,一見到我就泣不成聲:“我的兒……娘錯了!”
“娘這三個月天天以淚洗麵,娘知道錯了!跟娘回家好不好?”
我冷冷的看著他們懺悔的麵孔,隻覺得無比可笑。
謝昭“咚”
地一聲跪在地上,他重重磕頭,額頭很快滲出血跡。
“知意,求你原諒我!”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信蘇婉寧的鬼話,不該跟你退婚,不該……”
“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哪怕是死,我都給你賠罪!”
“求你跟我回去吧。”
哥哥踉蹌著跪在謝昭身旁,他望著我,眼底是從未有過的脆弱與絕望:
“知意,哥混蛋,哥不是人……”
“哥不該打你,不該搶你的鐲子,不該把你丟到亂葬崗……
”
“哥這就把胳膊砍下來給你賠罪,求你看在小時候哥護著你的份上,再給哥一次機會……”
他說著就要拔腰間的佩刀,卻被爹爹死死按住。
爹爹蒼老的臉上留下悔恨的淚水。
他望著我,聲音嘶啞:“知意,是爹冇教好兒子,冇護好你……”
“求你跟我們回去,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爹給你當牛做馬,隻求你彆再恨我們……”
孃親早已泣不成聲,她撲在地上,一遍遍地哭喊:“我的兒啊……娘錯了,娘真的錯了……”
“是娘瞎了眼,這才相信蘇婉寧那個毒婦,都是孃的錯。”
“娘不該疼蘇婉寧那個毒婦,不該打你罵你,不該……”
“娘這就死在你麵前,給你謝罪……”
說著就要往旁邊的石頭上撞去,被哥哥眼疾手快地拉住。
四人跪在風沙裡,姿態卑微到了塵埃裡。
我靜靜站在他們麵前,隻覺得他們這樣可笑至極。
“原諒?”
我輕輕重複這兩個字,“你們隨口的一句原諒,知道我受了多少的苦麼?”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曾在浣衣局的冰水裡泡得紅腫流膿,凍瘡裂到能看見骨頭,冬天握不住木槌,夏天被汗水醃得刺痛。
我笑著看向謝昭:“你知道凍瘡流膿時,半夜疼得睡不著,隻能咬著被子無聲哭的滋味嗎?”
他猛地抬頭,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哥哥,”
我轉向他,目光落在他滲血的手臂上,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彆人的事,“你知道被丟到亂葬崗,聽著野狼嚎叫,抱著祖父的玉佩等死的滋味嗎?”
“那時候我總想起你說,哥哥拚死都不讓你受傷害,可你親手把我推到了那裡。”
哥哥的臉瞬間慘白如紙,佩刀
“噹啷”
一聲掉在地上,他死死咬著牙,整個人不住的顫抖起來。
“孃親,”
我看向趴在地上痛哭的婦人,“你知道大雪天跪在院子裡,膝蓋凍得失去知覺,看著你把我做的護膝丟進爐子,心裡是什麼滋味嗎?”
“那時候我總想起你說離了我就活不成,可你看著我被蘇婉寧潑熱粥,隻罰我跪雪。”
孃親的哭聲陡然拔高,又猛地噎住,身子劇烈地顫抖著。
“爹爹,”我最後看向那個蒼老的身影,“你知道在浣衣局,被管事的鞭子抽得渾身是傷,彆人罵我罪奴時,我多希望你能像小時候那樣,把我護在身後嗎?可你連我的名字都不肯認了。”
爹爹重重地咳嗽起來,咳得幾乎喘不過氣。
“你們現在說錯了,說悔了。”
“已經晚了。”
“從你們把我丟進浣衣局的那天起,從你們看著蘇婉寧搶我一切卻無動於衷的那天起,從你們在我生辰把我趕出家門的那天起……就晚了!”
“現在你們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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