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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他化龍身,奉獻自己肉身 第一百九十章 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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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了?”低沈的男嗓音隨著蘭珊雙目的睜開,而在近處響起。

“青宇。”蘭珊扶著額頭坐起來,但可能過於虛弱,身子晃了晃。她急忙朝青宇的方向伸出手去,對方不著痕跡地愣了一下,才坐到床邊托住她的手臂,也穩住了她差點又躺下去的身子,但又在她自然地靠入他懷中時,身形微微一僵。

蘭珊沒有察覺到這點反常。

她發現自己是在含元殿屬於她的那間臥房醒來的。

之前……她的腦中一陣刺痛,模模糊糊記得好像發生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但她就像是隔霧看景隔紗觀月似的,一切又都記得不太真切,甚至於似乎有一股她察覺不到的暗中力量,正在影響她,讓她會下意識地忽視回憶。

她感到難受,不禁閉了閉眼睛。

“還想睡?”隨著青宇開口,她果然沒有再深究醒來之前的記憶,轉而先看了眼房間。

之前牆壁的破損已經修複,房內一如既往的簡素,熟悉的環境令她覺得放鬆,隻是依舊感到頭很疼,四肢無力,有些暈眩。

她朝青宇懷中窩了窩,像是想找個更舒適的依偎姿勢,“我睡了多久?”

這樣的動作隨處可見,在他們的日常相處根本不值一提,但此刻的青宇卻有彆於往常跟她待在一起的自如,脊背似乎挺得過分筆直,這導致他的胸膛也有些緊繃。

蘭珊沒意識到這其實是一種姿態的差彆,隻是覺得靠得有點費勁,於是越發像隻小貓般又在他懷裡左右換了幾下姿勢,直到她停下不動了,青宇才給出一個模糊不清的答案,“很久。”

蘭珊聽得更昏沈,但也無心追問,隻是看了一眼室內彆無他人,便有氣無力地問,“百川和若穀呢?”

“他們在守峰。”青宇說道。

“守峰?什麼守峰?守什麼峰?”蘭珊昂起頭看向他,有些疑惑。

青宇沒直接回答,而是側身拿過一杯溫水遞給她。

她卻沒伸手來接,隻是十分自然地低下頭,就著他端著的杯子抿了幾小口。

以青宇的腕力,彆說是拿一個杯子,就算拿起一把百千斤重的劍,也是輕而易舉之事。可此刻,杯子卻輕輕晃動了一下,幸好裡麵的水裝得不滿,沒有灑落出來。

男人深沈的目光無聲落在蘭珊與杯沿碰觸的紅唇上,繼而又移動至她垂頭時露出的那一截雪白的頸子上。

蘭珊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喝了幾口水便擡起頭用眼神繼續詢問,他卻先問她,“不喝了?”

“嗯。”蘭珊擡手抓著他的手臂,“你說百川和若穀去守什麼峰了?”

青宇放下杯子,“我們之前帶你去的山峰是禁地之峰,對無垢城以及蒼生都無比重要。我是峰巒選定的守峰人,他們本也是。”他緩緩道來,“隻不過,以前他們還有得選,有我在前,他們不必與峰巒牽連太多。現在,因為將真心血都給了你,他們便必須常守峰頂。”

帶她去的山峰……是了,那座山峰,很神秘、很奇怪、很危險的感覺……蘭珊的記憶,就像是一盤被人用絹布蒙起的糕點,隻有被揭開了一角,她才能認出來一塊點心,但又要再過一會兒,才能想起它是什麼滋味。

這其實很不對勁,但她依舊沒有發現這種違和。

“啊?守峰人?常守峰頂?都是什麼意思?”蘭珊剛剛醒來,一下子聽到了這麼多之前未曾耳聞過的事情,有些難以消化理解。

青宇看向她,“你沒有彆的想問的?”

“嗯?”蘭珊困惑地回看他,“你在說什麼?”

青宇卻又好像隻是隨口一問,繼續接上剛剛的話,“禁地之峰的原身乃是一條虺,亦稱小龍,也就是,一條蛇。但千年之前,它已化作應龍,本該飛升成神,卻因情障難破,終是應劫而墮。”

蘭珊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迅速忽略了青宇之前的問題,繼而專注地聽了起來。

“此峰庇佑我派,更牽扯天下運勢。它會自行選擇曆代守峰人,我的師傅是,我是,而百川與若穀也是。”

蘭珊問,“那與真心血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真心血給了我,他們就必須常守峰頂?”

青宇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想先知道,真心血為何物嗎?”

少女心虛地咬了咬唇,像是這纔想起,她是不應該知曉何為真心血的。但其實“蛇妖”告訴了被“情願”控製住了的蘭珊,所以她其實是知道的。而“蛇妖”唆使少女騙取他們真心血之時,青宇和百川就在藏書閣的暗處看著。

這戲有些難演,又要演出虛的“不知”,又要演出實的“知道”。蘭珊演著戲,心裡卻想著從自己醒來,眼前的青宇態度好似有些怪怪的。

但也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她想。

青宇不是那種跟人虛與委蛇的性格,他嚴肅端直又愛憎分明,若是對她起疑又生厭了,就不會抱著她還跟她說上這麼多話了。

可能,他隻是在判斷她現在是否還“因為情願而被蛇妖控製”。

蘭珊自行找到合理的解釋,心中略定,麵上也演出了一個反應還算迅速的少女,立刻將話圓了回來,“我記得我在半山峰那個祭台那兒,是聽若穀提過真心血,就是後來你們送入我胸口的那三滴血嗎?”

“是。”青宇肯定了她看似從猜測得出的結論,“因為‘情願’之故,蛇妖會影響你,你之前接了它的命令,要拿我們的真心血。”

青宇如果是用這話問她,她自然是要假裝茫然的,可他現在用篤定的口吻說出這番言語來,她隻能演出一副像是措手不及因而張口結舌,等到反應過來自己不能這樣沉默時,卻已經形同預設了……的過程。

少女看起來像是有些慌了,她從男人懷中坐正,口中急忙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

雖然當初沒有預料到青宇會提前回來,還出現在了藏書閣,但她和白蛇演的那出戲,觀眾是百川一人還是他跟青宇們二人,其實區彆也不大。反正他們最終的目的,就是要用所謂的形勢緊迫來逼出這師徒三人的真心血。

騙他們騙得越久,她就越知道如何隨機應變。她愛他們,也深知他們愛她,正因為知道,她才會這般利用他們的在乎,逼迫他們付出。

蘭珊習慣性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殘忍剖析著自己的卑鄙,沒發現青宇正用深邃的眼神地看著她,一貫端肅嚴厲的麵上,那雙眼睛好像已經洞察了一切。

蘭珊的麵色一片蒼白,演得十分逼真,卻也不全是演的。

“禁地之峰的結界能夠斬斷蛇妖對你的影響,我、百川與若穀都跟你締結了命約,如今三滴真心血也融入你體內,‘情願’已被化解,你不用再為那蛇妖隱瞞了。”青宇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已經不會被它控製了。”

蘭珊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眼神倉皇飄忽,又陷入沉默。

實際上,她也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被蛇妖控製”一事,本就是她和白蛇聯手演出的一場戲,好逼得青宇師徒三人將真心血快些交給她。她本來也早就想好,隻要拿到了他們的真心血,在白蛇來接她離開這裡之前,當被告知她是因為三滴真心血才轉危為安的這件事時,自己應該給出什麼樣的反應。

隻是,她先前不知道禁地之峰的存在,也不知道他們都是什麼守峰人,更不知道失去真心血與守峰這件事有什麼關聯。

還有青宇口中的命約又是什麼,她也不明白。

這突如其來的各種意外,導致她此刻隻能謹慎地少言多聽,先收集訊息研判情況,再擇機而動,才能避免露出破綻。

所幸青宇也沒有非要她做出回答,他今日的話似乎比以往多,繼續道,“禁地之峰原身是龍,而龍性本淫,又是因為情障而毀墮隕落,是以,守峰人守的是峰,實則,鎮的是情。”

蘭珊靜靜聆聽著,她能感覺到,青宇關於禁地之峰的講述很重要。

這座神秘峰巒庇佑蒼生的一麵,來自於它即將成神的仁慈,這麼多年一直保留並延續;而它臨死前終究堪不破情劫,所以它被鎮住的,是關於**的黑暗。

守峰人不動情,峰巒雖然能力一直減弱,也還能維持下去一段時間;守峰人動了情,失去了真心血,峰巒的失控就提前了。

“曆代守峰人都不曾動情,更不曾缺失真心血,所以,也一直無人得知,如果守峰人的真心血因動了真情而給予他人的話……”他的話鋒忽地一頓,看向蘭珊的目光也滿是複雜。

少女的心不由跟著提了起來,“會怎樣?”她不禁追問。

“會引來峰巒之怒。”青宇淡聲道,“祭台之上的八卦陣裂毀,你被山風捲去峰頂,都是因為峰巒的震怒與失控。”

隨著青宇的簡單敘述,蘭珊腦海中好似被蒙了一層薄紗的記憶,又明晰了一片區域。

是的,她記起來了,從祭台裂縫中襲出的怪風將她捲去了峰頂,那裡有很多荒草,風也大得致命,還好他們趕過來救她,可情況還是很危急……

然後,她好像暈過去了吧?她沒能記起之後發生的事情,便下意識覺得自己應該是暈了。但其實心下冒出一股不自然的怪異感,隻是因為青宇還在說話,她再一次沒去深究。

“峰巒之力本已日漸衰弱,天運氣數同樣凋敝,如今再生變故,峰巒不穩,失控加速,就會更快禍及萬物。”

“所以,百川與若穀必須日夜鎮守峰頂,那裡是離峰巒核心最近的地方,但他們的修為不夠,我會在三日後去輪換他們回來。”

“以身相鎮隻是緩兵之計,我們還在尋找其他解決辦法。”

“但如若找不到解決之法,最壞的結果將是,自此天災人禍不斷,凡世大亂。”

蘭珊之前並不明白,為何非要青宇師徒三人的真心血,才能救敖潭,隻不過那隻贔屭所卜之卦呈現的辦法便是如此,她得知敖潭確實還有救就已經喜極而泣,哪裡會管為什麼。

而現在,從青宇的口中,在聽到一係列諸如:虺,應龍,為情而隕;禁地之峰,守峰之人;三滴真心血,能救敖潭……等等關鍵資訊後,她才彷彿抓到了一條看不見的線索,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都串聯了起來。

“小丫頭,”那隻贔屭曾意味深長地對她說,“你真想救他?他不一定會感激你的。”

她本以為贔屭是在暗指,即便她能救得了敖潭,後者也不會領情。

如今她才明白,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如果她救了敖潭,代價從來都不僅僅是她自己,以及搭上了青宇三人此生的修道之路,而是這天下太平不再,即將生靈塗炭。

她一向知道,敖潭的眼裡與心裡都沒有她。

可她也知道,敖潭心懷蒼生天下。那是他成神過程中的必然追求,也是他自發擔起的一肩責任。

而他若得救,則天下亂、萬物苦。

他當然不會感激她。

她會讓他背離初衷、背棄責任、背道神德。

她隻要救了他,也就親手把他推到了蒼生的對立麵,讓他成為了萬物苦難的根源。

他將永不能成神,隻能成為這人間的罪人。

但這還不是她麵臨的唯一兩難。就在此時,沉默良久的青宇抱著她,長歎一聲,那歎息中也充滿了痛苦。

蘭珊甚至能想象,百川與淩若穀也會有一樣痛苦。

他們隻是想救所愛之人,卻因此將蒼生置於險境。哪怕他們事先不知,卻也不能因而宣稱自己無辜。更何況,以他們的原則與秉性,也根本不可能覺得自身無辜。

而這一切的起因,卻是她的欺騙與謊言。

————叨叨————

如果覺得這章有些奇怪,那就對了,章節名代表一點點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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