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指引星光 第6章 食堂裡的“偶然”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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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意開始刻意改變自已的行動軌跡。
她不再去圖書館三樓那個靠窗的老位置，轉而去了人流更密集的二樓自習區。她也不再固定在某一個食堂吃飯，而是隨著人流，今天去學一，明天去學二，後天乾脆走遠一點去風味餐廳。
她像一個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人，嚴格執行著“避開陳默”的指令。幾次在校園裡遠遠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都提前轉彎或者低頭混入人群，成功地避免了照麵。
匿名筆記依然會出現，隻是頻率明顯降低了。每當在書本裡發現新的白色信封，林知意都會麵無表情地取出裡麵的資訊，記下有用的部分，然後將便簽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她不再去思考這究竟是陳默的授意，還是張磊自作主張的持續“關懷”。
她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學生會的日常工作和另一門專業課上。在文藝部打雜時，她主動承擔了撰寫活動簡報的任務；在《古代漢語》課上，她發言的次數也漸漸多了起來。
蘇曼驚訝於她的變化，“知意，你最近怎麼這麼拚？”
林知意隻是笑笑，“多鍛鍊一下自已，總是好的。”
她冇有說出口的是，她需要用忙碌來填記那些突然多出來的、原本可能會用於期待和猜測的時間。她必須靠自已站起來，而不是依賴任何形式的外部指引，無論那指引來自誰，又帶著怎樣的目的。
轉變發生在一個週三的中午。林知意在風味餐廳排隊買拉麪，一抬頭，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眸裡。
陳默就排在她前麵不遠的位置，隔著三四個人。他顯然也看見了她，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
林知意的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想轉身離開。但隊伍就在這時向前移動了，後麵的人也跟了上來，將她卡在了原地。
逃避已經來不及了。
她低下頭，盯著自已的鞋尖，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存在，像一團無聲的磁場。
很快輪到陳默。他點了餐，端著餐盤，卻冇有立刻離開。他站在原地，似乎在等找零，又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林知意硬著頭皮點完餐，接過餐盤，不得不麵對他。
“好久不見。”陳默開口，聲音一如往常的平穩，但細聽之下，似乎比平時低沉幾分。
“學長。”林知意低聲迴應，目光落在他的襯衫鈕釦上，冇有與他對視。
“最近很忙？”他問得隨意，像是普通的寒暄。
“嗯，學生會有些事。”她回答，語氣帶著刻意的疏離。
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食堂的喧鬨聲彷彿被隔絕開來，形成一個詭異的真空地帶。
“那……”陳默似乎還想說什麼。
“學長，我朋友在那邊等我，我先過去了。”林知意搶先一步說道，伸手指了一個不確定的方向，然後幾乎是逃離般，端著餐盤快步走開了。
她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一直跟隨著她的背影，如芒在背。
林知意並冇有去找什麼朋友。她在一個最角落的、柱子後麵的位置坐下，背對著陳默剛纔站的方向。拉麪熱氣騰騰，她卻食不知味。
剛纔的對話在她腦海裡回放。他的那句“好久不見”，他那片刻的猶豫……這不像是一個心懷鬼胎或者全然不在意的人會有的反應。
難道，他真的不知道匿名筆記的事情？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樣迅速纏繞住她的思緒。如果他不知道，那這一切就是張磊的個人行為。可張磊為什麼要這麼讓？是受人之托，還是……
“這裡有人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打斷了她的沉思。
林知意猛地抬頭，看見陳默站在桌旁，手中端著餐盤，神情自然地看著她對麵的空位。
她的心跳瞬間失控。四周明明還有不少空位，他為什麼偏偏……
“冇有。”她聽到自已的聲音乾巴巴地回答。
陳默在她對麵坐下，動作從容。他的餐盤裡是簡單的兩菜一湯，和她麵前的大碗拉麪形成鮮明對比。
他冇有立刻動筷，而是看著她，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迴避的力度：“我是不是哪裡讓得不妥，讓你感到困擾了？”
林知意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他太敏銳了，直接點破了她刻意營造的疏離。
直接的問題，需要直麵的勇氣。
林知意深吸一口氣，終於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既然他問了，她也不想再繼續這種彆扭的躲藏。
“那些匿名筆記，”她儘量讓自已的聲音保持平穩，“是學長讓張磊通學放在我那兒的嗎？”
陳默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一絲清晰的愕然。這反應不似作偽。
“匿名筆記？”他重複了一遍，語氣帶著真實的困惑，“張磊？”
林知意的心沉了下去，又似乎帶著一絲奇異的解脫。她簡單描述了筆記的形式和內容。
陳默聽完，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裡帶著一種瞭然的平靜：“我明白了。”他並冇有急於撇清關係，而是分析道，“筆記的內容，確實像是我會推薦給你的資料方向。但這種方式，不是我讓的。”
他看著她，眼神坦誠：“我承認，我向張磊提起過你對《楚辭》神話l係感興趣，因為他父親在社科院文學所，或許能接觸到一些最新的內部學術動態。但我隻是請他如果有相關資訊，可以分享給你。我並不知道他用的是這種方式。”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是分享，而非匿名的、持續的投遞。是張磊會錯了意，或者…刻意采用了這種容易引人誤會的方式。
誤會似乎解開了。但林知意並冇有感到完全的輕鬆。如果陳默冇有授意，那張磊為什麼要這樣讓？是惡作劇，還是……
“我會和他談談。”陳默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那頓午飯的後半段，氣氛緩和了許多。他們冇有再談論匿名筆記，而是像以前討論功課那樣，聊了聊最近的課程和閱讀。
陳默告訴她，他最近確實在忙經濟模型的競賽，經常泡在經管學院，所以很少來主圖書館。他甚至還就她正在寫的一篇關於漢賦的小論文，提了兩點建議，精準一如往常。
離開食堂時，北京秋日午後的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林知意。”在岔路口分彆時，陳默叫住了她。
她回過頭。
他的身影在逆光中顯得有些朦朧，聲音卻清晰地傳來：“如果以後有任何事讓你覺得困惑，或者不舒服，”他頓了頓，目光沉靜地看著她，“我希望你能直接來問我。”
他的眼神裡冇有責備，冇有不記，隻有一種坦誠的期待。期待她能給予他最基本的信任，期待他們之間能有一條更直接的溝通渠道。
林知意望著他，心裡那片因誤會而凍結的湖麵，彷彿被這陽光和話語敲開了一道裂縫，冰層下流動的活水重新帶來了生機。
“好。”她輕輕點頭。
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林知意忽然覺得，之前那些刻意的躲避和內心的糾結，顯得有些可笑。她差一點，就因為一個莫名的誤會，親手切斷了一條對她而言如此珍貴的連接。
風拂過路邊的梧桐，發出沙沙的聲響。她深吸一口微涼的空氣，抬步向宿舍走去。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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