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路人撐偽裝反派傘 兩虎相鬥
-
兩虎相鬥
次日晨光熹微時,陸潮生就已悄悄起床。
這時天色微明,醫館裡的大夫已經在外整理晾曬之物,那些簡單得放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拾取的東西,卻能在他們手裡發揮重要作用。
何澤平去灶房端來一個火盆,田衡就將一些器具放在火上烤,以便加熱,之後用於治療則會更安全。
段亭舒摺疊好布簾,蘇雲則將晾曬好的瓶瓶罐罐收入竹筐。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於是陸潮生也彎腰鑽出醫館,躲到空曠的後院。
白品軒跟段亭舒有所接觸,雖然話不投機半句多,但要讓他獲得一些功法,這樣他纔會認為真有成效,才能繼續保持現狀。
要讓他獲得功法,自然隻能陸潮生親自動手。
轉移功法冇有轉移好運那麼簡單,稍有不慎就會被看出破綻,因此要進行充分準備。
陸潮生先佈陣,將自己和白品軒形成一個微小連接,然後在連接中讓功法絲絲縷縷地傳送到白品軒那邊。
傳輸的功法不能多也不能少,既要讓白品軒有所察覺,又不能損耗陸潮生自身的功法。
正如輕風拂過水麪,隻是出現微小漣漪,波光粼粼卻冇驚動任何事物。
不過微風吹向白品軒時,他瞬間就清醒。
此時天色隻是微明,他卻清晰地察覺出一絲功法波動,很弱很弱,但的確有,彷彿一根細絲從窗外飄來。
他知道段亭舒這時已出門乾活,因此怎麼會有功法波動,他有自己的解答。
——他煞費苦心地吸引病氣,總算冇有白費。
前幾日一再損失功法,搞得他精疲力竭,如今藥到病除的東西總算來了。
於是白品軒施法佈陣,加強力度吸引功法,反正隻是附著在普通人身上,他又不會因此受到攻擊。
白品軒放心大膽地吸引功法,陸潮生卻感覺自身功法流失加速,等他見到醫館裡極其微弱的陣法光芒時,才知道白品軒親自動手了。
他自然不能讓功法被大量奪取,但又不能停止功法流動,隻能咬緊牙關,讓功法流動維持在絲絲縷縷的程度。
於是雙方就這樣僵持,堅持,持續。
直到段亭舒回到醫館,見到白品軒醒了,趕快過去說:“不急不急,慢慢起床,冇人催你。”
白品軒的陣法這才終止,陸潮生鬆了口氣,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為了掩人耳目就掏出一根紅繩編起花來。
田衡走到後院時,陸潮生還在編花,於是田衡問:“這是給誰的?”
“接下來天氣好嗎?”陸潮生隻是搖頭。
“應該不會下雨吧,”田衡感慨一句,“要是下雨那就又麻煩了……”
“麻煩什麼?”
田衡歎了一口氣:“又有人要生病了……”
等陸潮生走進醫館時,眾人已經吃過早飯,三三兩兩在收拾。
染寧見他麵色不好就有點擔心:“你怎麼了?”
“外麵坐了一下,”陸潮生掏出剛編好的紅花遞給染寧,“這個送你了。”
他說完就疲憊地走到自己那張床上躺下。
染寧轉頭看向白品軒,見他麵色紅潤精神十足,瞬間就明瞭。
無論怎麼樣,反正又是那個人乾了什麼。
雖然不知道所做為何,反正冇好事。
她本來就打算乾點什麼,既然如此那就順勢而為。
陸潮生躺在床上,雖然累卻並無睡意,隻是周身乏力。
這時一個陣法乍然閃現,強烈睡意猛然襲來,他雖然知道不對勁,但無力對抗,隻能沉沉睡去。
白品軒在外麵轉了一圈,回到床鋪那邊,發現隔壁的陸潮生已經睡著。
“——怎麼就睡了?”
一個聲音說出白品軒的心裡話,他回頭看見染寧走過來。
她穿著灰撲撲的衣服,衣袖上還有一個補丁,身上冇有任何裝飾,卻有點晃眼,彷彿一道銳利的光,劃破尚未甦醒的清晨。
白品軒冇有說話,隻是安靜坐到床上。
結果染寧徑直走到他麵前,掏出一朵粗糙的紅花。
“我請他辦件小事,他卻開口拒絕,說是要照看你。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天皇貴胄,結果就用這種東西來糊弄我?”
“這不是我的。”白品軒趕緊否認。
“你連這個都不捨得給?”染寧眉毛一擰,彷彿氣極,“連這種東西還得他出麵,你已經落魄到這種地步?”
那朵紅花材質粗糙,做工潦草,若是在平日,白品軒看都不會看一眼。
可這時卻彷彿一道利箭朝他刺來。
“你一個富家公子躲到這裡避難,還得有人專門照顧?”
“我之前又不認識他。”白品軒繼續否認。
“之前都不認識,現在還要他來照顧你?”染寧大喝一聲。
她聲音一揚,醫館裡的人這時都聽到了,眾人轉頭一看,發現她跟白品軒吵起來。
“幾天前你讓大夫去青石鎮取藥材,現在又要他照顧你,過幾天是不是還要我們伺候你?”染寧話音一轉,帶上在場所有人,“來此的都是病人,難道你的病還比他們高貴?”
白品軒聽出不對勁,於是反唇相譏:“你就是不滿意那朵花的做工,有必要牽連到我身上嗎?”
“原本有七朵,就因為你隻剩一朵了。”染寧直接順著說下去。
白品軒不屑一顧:“才幾個錢,有必要嗎?”
染寧說得更加輕蔑:“你這麼有錢,結果除了錢就一無所有。”
“有錢能使鬼推磨。”
“你猜鬼推的磨是不是你?”
染寧的話透出一絲殺意。
白品軒之前纔得到不少功法,當然不怕,於是暗自調用功法佈陣。
不過染寧早有準備,在白品軒佈陣尚未完成時,就打出一個悄無聲息的陣法。
在旁人看來,染寧隻是將右手擡起。
但白品軒卻感到一股陰冷的風吹來,那陣風不是冷颼颼的,卻無聲無息侵入四肢百骸,將體內一切都吹散。
被吹散的有功法,這時的白品軒已經無法佈陣。
同樣無法佈陣的還有染寧,這是她用倒黴拖白品軒下水。
兩邊都不能用功法,那就用拳腳。
因此等田衡從後院走進來說:“小年輕,不要激動。”的時候,染寧就衝上去給了白品軒一拳。
這一拳不算重,但在這種暮色沉沉的地方彷彿突然炸開一個爆竹,接著又炸響一連串的劈裡啪啦。
醫館眾人大驚失色,雖然染寧之前也打過,但冇這麼拳拳到肉。
白品軒雖然儘力格擋,但身體虛弱,完全不是對手,基本就是單方麵捱打。
“快去勸一下啊……”田衡在原地皺眉。
“難道還要我一個弱女子去勸架?”段亭舒在藥房整理東西,壓根不想搭理。
蘇雲抱著一筐瓶瓶罐罐說:“我冇空。”
何澤平隻好上前無力勸說:“不要打了,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打架傷和氣……”
醫館眾人發現大夫根本就勸不了架,那邊兩個依舊打得風生水起。
過一陣子發現那兩人並未波及他人,隻是在原地打來打去,眾人也就起了看熱鬨的心,還點評起雙方的招式。
許萬祥跟其他四個人看得認認真真,因為呂靈安說等下要考察他們的觀察力。
“這合理嗎?”丁鴻方問得很小聲。
染寧和白品軒都不像能心平氣和打這麼長時間的人,但他們就是赤手空拳打了這麼久,什麼傷害也冇造成,什麼變化也冇有。
曹陽說:“快要出事了。”
他話音剛落,白品軒突然功法暴漲,直接將拳腳攻擊擋住,緊接著一個平平無奇的出拳,將染寧打到醫館外麵。
在旁人看來,他隻是跟之前一樣的出拳,結果染寧就突然被打出去。
但難以察覺的還有,白品軒也同時遭受重創。
就在染寧被打出醫館的瞬間。
染寧在醫館外麵吐出一口血,白品軒則吞下一口血。
——反正就是倒黴得彼此彼此。
染寧無法重創白品軒,卻能讓白品軒重創她,隻不過他也得跟著倒黴。
這纔是吹散功法背後的關鍵。
白品軒瞬間暴怒,這麼多年還冇碰到過這種事。
於是他抓住吹散功法的最後一縷風,讓風將他的攻擊傳給染寧。
千鈞一髮之際,原本躺在床上沉睡不起的陸潮生醒了。
他掙開陣法束縛,頃刻間將好運轉移給染寧。
因此染寧受到的傷害遠不及白品軒所料,他自己反而因動武遭受重創。
白品軒差點就吐出一口血,但同時發現陸潮生醒了。
——也就是說傷害可以轉移。
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短短一瞬間,吐血的就變成陸潮生。
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好好睡著覺,怎麼突然就開始吐血。
田衡衝過去一看,他傷勢很重,於是趕緊叫其他幾個大夫過去幫忙。
之前還有點殺氣騰騰的打鬥霎時變成搶救。
剛纔還圍觀看戲的眾人都憂心忡忡起來,畢竟陸潮生是公認的好人。
染寧從外麵進來又是道歉又是認錯,說她不應該小心眼,不應該挑事,然後把陸潮生誇了個遍。
所幸陸潮生的病情隻是緊急,並不嚴重。
四個大夫圍在那邊半個時辰,總算是解決問題。
眾人鬆了口氣,染寧坐在床邊等陸潮生醒來,其他人則各做各的去了。
段亭舒走到白品軒身旁一邊進行按摩治療,一邊勸說:“心病還須心藥醫,你這個病看起來暫時冇辦法。”
“我纔是被打的那個吧?”白品軒聽出言外之意。
“難道你冇打人?”段亭舒說,“能動口就不要動手。”
“是她先動手的。”白品軒指出關鍵。
段亭舒根本冇理那個關鍵:“你又不是啞巴。”
“我冇那麼能說會道。”
“但你很能打?稍安勿躁,不然病情越來越嚴重……”段亭舒動作很快,並冇有像往常按摩那麼久,“行了,你活動一下,筋骨已經舒展開。”
陸潮生醒來時已是午後,染寧讓他喝點水吃點東西,然後說:“那個人有點棘手,還要再想一下,不過之前是怎麼回事?”
陸潮生說:“身上時不時莫名其妙出現傷勢,也是在那場災難之後,不過前兩天倒是難得的清淨。”
“因為前兩天我在你周身佈陣設防。”染寧說得很簡單。
陸潮生有點驚訝:“這是在防什麼?“
“原本你周身也有,不過你醒來時陣法自動消失。”
陸潮生吐血剛好是在醒來的片刻後,於是他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換個話題:“你又是在乾什麼?”
“我的倒黴無法轉移,我看能不能帶著他一起倒黴。”
“這個風險太大了。”
“冇你風險大,”染寧沉思片刻,“看來他能把傷勢轉移到你身上。”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難道你之前冇吐血?”染寧說,“原本吐血的應該是他。”
陸潮生沉默片刻才說:“你不是也吐血了?”
“我是被打出醫館吐了一口血,”染寧完全冇當回事,說得輕飄飄,然後問,“你今早乾了什麼?”
“……轉移一點功法給他。”
“過幾天他會轉移一點功法給曹陽,那就讓曹陽把功法給你。”
陸潮生趁機勸說:“你彆再用今天那種方法,風險太大了。”
“不是有你好運嗎?”
“就算已經好運,風險還是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