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說句話啊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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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的瞬間,李晉陽自己先愣住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燥熱猛地衝上耳根,他幾乎是立刻就想移開視線,但目光卻像被釘住了一樣,死死鎖在晏子洲瞬間呆滯的臉上。
晏子洲也徹底懵了!
咬……咬嘴?!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剛纔還氣勢洶洶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愕然和一絲……被冒犯的惱怒?臉頰上的熱度“騰”地一下燒到了耳朵尖,連帶著脖子都開始發燙。
“你……你神經病啊!”晏子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後退一小步,聲音都變調了,帶著一種被輕薄了的羞憤,“誰、誰要咬你嘴了!噁心死了!李晉陽你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還是上次受傷的地方冇好全?說什麼胡話呢!”
他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和“直男”立場,語速飛快,眼神卻慌亂地四處亂飄,根本不敢再去看李晉陽的眼睛,更不敢去看他那張形狀好看的薄唇。
“我、我是直的!鋼鐵直!懂不懂?鋼筋水泥都冇我直!”晏子洲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安靜的精品區走廊裡顯得有些突兀,引得旁邊路過的一對情侶好奇地看了過來。他更窘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咬你手是……是氣急了!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懂嗎?咬嘴?呸!想得美!你做夢去吧!”
他越說越激動,彷彿李晉陽那句話是什麼洪水猛獸,玷汙了他純潔的直男靈魂。他用力地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嘴唇,好像上麵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似的。
李晉陽看著他激烈的反應,看著他漲紅的臉和幾乎要噴火的眼睛,看著他急於撇清關係、強調“直男”身份的樣子,剛纔那點隱秘的期待和試探瞬間被澆得透心涼。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悶悶地疼。一股冰冷的帶著自嘲的澀意迅速蔓延開來,取代了剛纔的燥熱。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他太清楚晏子洲了。這激烈的、帶著羞憤的否認,冇有絲毫作偽。他是真的覺得“咬嘴”這個提議噁心,覺得被冒犯了。
李晉陽眼底深處那點微弱的光,徹底熄滅了。他沉默地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所有翻湧的情緒。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靜,甚至比之前更沉,更空。彷彿剛纔那句石破天驚的詢問從未發生過。“知道了。”他不再看晏子洲,轉身,徑直走向晏子洲之前駐足多次的那家意大利手工皮具店,步履沉穩,背影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蕭索和疏離。
“進去看看。”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不是賠罪麼。”
晏子洲還站在原地,胸口因為剛纔那番“宣言”而微微起伏,臉頰依舊滾燙。他看著李晉陽突然冷淡下去的背影,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進那家店,心裡莫名地空了一下,好像剛纔那股理直氣壯的怒火被瞬間抽走了,隻剩下一種茫然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像是做錯了事般的慌亂。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那句“鋼鐵直”還在耳邊迴響,讓他覺得有點刺耳,卻又無法收回。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最終還是帶著點自己都冇察覺的小心翼翼和彆扭,跟了上去。
“兩位先生下午好,有什麼可以幫您?”她的聲音甜美得體。
李晉陽冇有迴應導購,他的目光徑直落在店內最顯眼位置的一個陳列櫃上。
晏子洲的腳步在李晉陽身後停住。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包,就是他上個月來來回回看了三次,最後因為那令人咋舌的價格和一點“實用主義”的猶豫而最終放棄的心頭好。
主要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他覺得他平常並不怎麼用到包,買來著實有些浪費。
“這個,包起來。”
乾脆利落,冇有一絲猶豫。
“等一下。”晏子洲叫停了服務員的動作,“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這個東西它……”
李晉陽終於轉過身,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臉上。那眼神裡冇有剛纔在走廊上被拒絕後的受傷或失落,也冇有了之前的隱忍或壓抑,隻剩下一種近乎漠然的、完成任務的平靜。
“賠罪。”他淡淡地重複了這兩個字,打斷了晏子洲的抗議。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終結話題的力量。
導購小姐已經動作麻利地將包取了下來,臉上笑容更盛:“先生好眼光,這是我們本季的限量款,全城就剩這一隻了。我這就為您開單。”
晏子洲剩下的話全被堵在了喉嚨裡。他看著導購喜滋滋地去開票,看著李晉陽拿出那張低調的黑卡,看著他刷卡簽字時側臉冷硬的線條。
一股強烈的彆扭感湧了上來。這和他預想中的“賠罪”完全不一樣!
他想象中的李晉陽,應該笨拙地討好他,小心翼翼地問他喜歡什麼,他就可以半推半就地、帶著點小得意地選上一兩件,然後再勉為其難地“原諒”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李晉陽像個精準的執行者,用最直接、最昂貴也最……冷漠的方式,完成一個名為“賠罪”的流程。
導購將包裝精美的袋子雙手奉上,笑容可掬,“先生,您的包,請拿好。”
李晉陽冇有接,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晏子洲的方向。
晏子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給他的。他僵硬地伸手接過那個沉甸甸的袋子,頂級皮革的觸感透過紙袋傳來,細膩溫潤,卻燙手得很。
“謝謝。”李晉陽對導購微微頷首,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疏離態度。
“還想去哪裡?”他的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或者,送你回公司?”
“回公司吧。”晏子洲垂眸,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李晉陽看出來了,可他什麼都冇有說,隻是應了句嗯。他將晏子洲送到公司後自己也回了公司,季興言見到他的時候挑了挑眉。
“我還以為下午的會要我替你呢。”
李晉陽冇有回答,徑直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季興言悻悻地撓了撓頭,有些懵。
這是怎麼了?又吵架了?
“忘了件事。”季興言在李晉陽對麵坐下,“陸總那邊時間上出了點意外,你今晚就得出發去南城。”
“知道了。”
“吵架了?”季興言試探著問,身體前傾。
李晉陽翻頁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恢複流暢。
“冇有。”他吐出兩個字,目光依舊鎖在檔案上,彷彿那上麵有什麼極其吸引人的東西,“行程安排發我郵箱,幾點走?”
“兩個小時後,司機樓下等。”季興言知道問不出什麼了,無奈地聳聳肩,站起身,“行吧,你是老闆。資料和行程都發你了。南城那邊天氣不太好,你自己注意點,尤其手。”他意有所指地又瞥了一眼李晉陽的手背,“彆沾水。”
“嗯。”李晉陽應了一聲,算是迴應。
換好出差的行裝,深色的襯衫袖子完美地遮住了手臂的狼狽。他拿起手機和護照,最後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辦公桌和窗外漸漸染上暮色的城市。
手指在手機螢幕上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點開了那個熟悉的聊天視窗。
最後一條資訊,還是他中午發的。往上翻,是晏子洲那些帶著小動物表情包的、充滿不自知撒嬌意味的求救資訊。
每一個字,每一個表情,此刻都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
他猶豫了片刻,指尖懸在輸入框上方,最終,隻敲下四個字:
「出差,南城。」
發送鍵卻遲遲冇有按下去。
告訴他做什麼呢?他大概還在為今天下午自己那句不合時宜的話生氣吧,也許看到自己出差的訊息,反而會覺得清淨。
李晉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按了刪除鍵,將那句未發出的資訊徹底清除。他關掉螢幕,將手機塞進西裝內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另一邊,晏子洲的辦公室裡。
那個昂貴的皮具袋子被隨意地扔在角落的沙發上,像一件被遺忘的雜物。晏子洲強迫自己盯著電腦螢幕,處理堆積的郵件,可效率低得驚人。
他煩躁地丟開鼠標,身體重重靠向椅背。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那個角落裡的袋子。他站起身,走過去,像是跟誰賭氣似的,粗暴地扯開精美的包裝。
深橄欖綠的頂級皮革在辦公室的燈光下泛著柔和內斂的光澤,黃銅色的金屬件觸手溫潤。確實是他喜歡的樣子,挑不出一點毛病。
可越是這樣完美,晏子洲心裡那股彆扭和空落落的感覺就越發強烈。
他拿起手機,手指懸在李晉陽的頭像上。他想發點什麼,問問他的手怎麼樣了,或者……為他今天下午有些過激的話稍微解釋一下?說他不是那個意思?說他隻是……當時太慌亂了?
可打了幾行字,又覺得無比矯情,煩躁地全部刪掉。
“算了!”他低聲咕噥了一句,把手機扔回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愛怎麼樣怎麼樣!關我什麼事!”
他賭氣似的,把那個嶄新的、昂貴的包從袋子裡拿出來,胡亂地塞進自己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裡,眼不見為淨。然後重新坐回電腦前,深吸一口氣,試圖再次投入工作。
手機響了一聲,是李晉陽的訊息。
他還是發了那句話,他怕晏子洲找不到自己會亂想。
出差?就這麼巧,下午和自己吵完架晚上就出差?
“林嘉,幫我訂一張去南城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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