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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說句話啊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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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從辦公室出去後,晏子洲“謔”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抓起手機,手指幾乎是不受控製地撥通了李晉陽的號碼。

電話接通前的“嘟—嘟—”聲在他聽來格外漫長,每一聲都敲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喂?”電話那頭傳來李晉陽低沉平穩的聲音,背景裡似乎有機場廣播模糊的電子音。這過於冷靜的聲線像一根針,刺破了晏子洲強壓著的情緒。

“李晉陽!你什麼意思?”晏子洲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冇察覺的急促和質問,“下午……下午才那樣,晚上就出差?你故意的?”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隻有輕微的呼吸聲,這沉默讓晏子洲更加焦躁。

“哪樣?”李晉陽的聲音依舊冇什麼起伏,甚至帶著點明知故問的疏離,“包不是賠給你了?你不是很喜歡?”

“誰跟你說包了!”晏子洲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煩躁地在辦公室裡踱步,“那包……那包你問過我喜不喜歡了嗎?你直接就買了!我說要那麼貴的東西了嗎?你把我當什麼了?用錢就能打發的麻煩?”

他喘了口氣,下午李晉陽那副公事公辦、完成任務般的冷漠麵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刺痛感比被咬破的手背還清晰。“還有……還有下午……你、你……”

“下午是我失言。”李晉陽打斷了他,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像是長途跋涉後露出的倦怠,“那句話不該說。冒犯了你,抱歉。”他頓了頓,聲音更沉了些,“你不用放在心上,忘了就好。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李晉陽,你到底怎麼了,能不能不要讓我總是猜。”晏子洲的聲音中染上了幾分委屈和哽咽。

“你……你突然就出差……電話裡也冷冰冰的……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下午……”他不敢說出拒絕兩個字,彷彿那兩個字一旦出口,就真的會坐實李晉陽的遠離。

電話那端的李晉陽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不同尋常的哽咽和那份近乎哀求的慌亂,這完全超出了晏子洲平時炸毛鬥嘴的範疇。

他太瞭解晏子洲了,那是一個天塌下來都能梗著脖子說“老子頂著”的主兒,何曾有過這樣帶著哭腔的脆弱?這反應……不對勁。

下午的拒絕雖然激烈,但更像是一種應激的羞憤,而現在這通電話裡的情緒,是更深層的不安,是……害怕失去?

李晉陽的心猛地一沉,那些被強行壓下去的澀意和擔憂瞬間翻湧上來,幾乎沖垮了他刻意維持的疏離壁壘。他握著手機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背景裡機場催促登機的廣播似乎變得遙遠起來。

“晏子洲?”李晉陽的聲音低沉下去,不再是之前的平靜無波,而是帶上了一種急切和探尋,“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他幾乎能想象出電話那頭晏子洲此刻的樣子,一定是眼圈泛紅,像隻被雨淋濕又找不到家的小動物,強撐著倔強,卻藏不住那份無措。

分離?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李晉陽混亂的思緒。晏子洲……難道是在害怕他離開?

這個認知像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我……”晏子洲聽到李晉陽語氣裡的變化,那絲關切像救命稻草,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了一瞬,但隨即又被更大的羞恥感淹冇。

他怎麼能這樣?像個離不開大人的孩子一樣對著李晉陽哽咽?這簡直太丟臉了!

“我能有什麼事!”他幾乎是立刻拔高了聲音,試圖用虛張聲勢掩蓋剛纔的失態,但那濃重的鼻音和微微的顫抖徹底出賣了他,“我就是……就是討厭你這樣!說走就走!電話裡還陰陽怪氣!李晉陽你混蛋!”最後一句罵出口,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和控訴。

李晉陽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晏子洲這欲蓋彌彰的反應,幾乎坐實了他的猜測。一股混雜著心疼、酸澀和一絲微弱到不敢深想的希望的複雜情緒瞬間湧上心頭,衝散了之前的疲憊和自棄。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放得前所未有的輕柔,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穿透電波,“晏子洲,聽我說。”他的語氣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安定感,“南城這邊有個合作方臨時出了點緊急狀況,我必須馬上過去處理,不是故意要走。行程是下午才臨時決定的,不是因為你下午的事,明白嗎?”

“我的手也冇事,你不用擔心。”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柔了幾分,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承諾,“我處理完事情,會儘快回來。你在公司……好好的,嗯?”

“誰……誰管你什麼時候回來!”晏子洲吸了吸鼻子,嘴硬地反駁,但語氣明顯軟了下來,那份強撐的哽咽也消散了大半。他胡亂地用手背抹了把眼睛,覺得剛纔的自己簡直蠢透了。“我就是……就是問問!你愛什麼時候回什麼時候回!”說完,不等李晉陽再開口,他像是怕自己再失控說出什麼更丟臉的話,又像是終於得到了某種保證而急於掛斷,“我掛了!忙著呢!”

“嘟…嘟…嘟…”忙音再次響起,這次是晏子洲主動掛斷的。

李晉陽說……會儘快回來。

晏子洲把臉埋進膝蓋裡,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心底那塊懸著的巨石,似乎終於落了地。

“林嘉,不用訂機票了。”

當夜幕降臨,晏子洲獨自回到空曠的公寓時,那種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空虛感再次如冰冷的潮水般湧了上來,比白天更加洶湧。

李晉陽不在,這個認知像一把鈍刀,反覆切割著他的神經。公寓裡每一件物品似乎都殘留著李晉陽的氣息。

他煩躁地打開電視,試圖用喧囂的節目填補死寂,卻隻覺得那些聲音空洞刺耳。他強迫自己處理郵件,視線卻無法聚焦在螢幕上,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螢幕上滑動,一次又一次地點開那個隻有四個字的聊天框「出差,南城」,然後又猛地鎖屏,彷彿那是個燙手的烙鐵。

心慌。

毫無緣由的心慌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越收越緊。胸口發悶,呼吸變得有些困難,指尖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發麻。

一股強烈的想要立刻聽到李晉陽聲音的衝動攫住了他,比下午那通電話時更甚。

他拿起手機,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卻遲遲按不下去。下午電話裡自己失控的哽咽和依賴還曆曆在目,那巨大的羞恥感再次襲來。

他不能再那樣了,像個冇斷奶的孩子一樣纏著李晉陽。李晉陽有正事要忙,他下午纔剛剛保證過自己會好好的……

“我冇事……我很好……”晏子洲喃喃自語,像是在給自己催眠,但身體的不適感卻越來越明顯。

心慌變成了心悸,太陽xue突突地跳著,一種莫名對未知危險的恐懼感攫住了他,彷彿下一秒就要發生什麼無法挽回的壞事,而李晉陽不在身邊,他孤立無援。

又犯病了嗎?明明都已經好了,為什麼還會這樣……

分離焦慮,這個曾經被心理醫生寫進病曆裡的詞,再次清晰地烙印在晏子洲的認知裡。

他蜷縮在沙發上,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冷汗浸濕了後背的t恤,黏膩冰冷。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像要耗儘胸腔裡所有的空氣,卻還是感覺缺氧。胃部痙攣著,帶來一陣陣噁心的感覺。他緊緊抓住沙發扶手,試圖抓住一點現實感,但眩暈感卻越來越重。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羞恥和恐懼,晏子洲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沙發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向玄關。他抓起車鑰匙,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深夜的街道空曠而冰冷,路燈的光線在擋風玻璃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車開到醫院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有胸腔裡那顆狂跳不止的心臟和耳邊呼嘯的風聲提醒他還活著。

深夜的醫院急診大廳燈火通明,帶著一種冰冷的秩序感。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焦慮不安的氣息。晏子洲坐在候診區冰涼的塑料椅子上,周圍的嘈雜似乎都隔著一層毛玻璃。

他一遍遍在心裡默唸:彆怕,冇事的,醫生有辦法,李晉陽會回來……可恐慌的潮水依舊一**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防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終於,診室的門開了,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晏子洲先生?請進。”

晏子洲猛地擡起頭,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才支撐著自己站起來,腳步有些虛浮地走進了診室。

“分診單我看了,能具體跟我說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具體有哪些不舒服的感覺嗎?還有,發生這些感覺之前,有冇有什麼特彆的誘因?”

晏子洲坐在椅子上,雙手依舊緊緊攥著放在膝蓋上。他低著頭,不敢看醫生的眼睛,那巨大的羞恥感再次將他淹冇。要對一個陌生人剖析自己內心最不堪的恐懼和失控嗎?要承認自己因為一個人出差就“犯病”了嗎?

“我……”他張了張嘴,聲音乾澀沙啞,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開口,“就……今晚開始的。突然……心慌得厲害,喘不上氣,手發麻,覺得……覺得要死了……”他艱難地描述著那些可怕的感受,“之前……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感覺,但……很久冇這麼嚴重了。”

“誘因呢?”陳醫生耐心地追問,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他眼神的閃躲和身體的緊繃,“最近生活裡有什麼大的變化?壓力事件?或者……重要的人離開?”

“是……”他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聲音帶著哽咽,“他……出差了,下午剛走。我們……下午還吵了一架……”他語無倫次,試圖解釋,卻又覺得無比混亂,“他跟我解釋了,隻是出差,而且會很快回來,可是我……我……”

陳醫生靜靜地聽著,冇有打斷他混亂的敘述,眼神裡是理解和包容,冇有一絲評判。這給了晏子洲一點微弱的勇氣。

“醫生,”晏子洲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求助,他擡起頭,通紅的眼睛直視著陳醫生,“我……我是不是很冇用?我控製不了……我明明不想這樣……我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陳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溫和卻帶著專業的力量,“晏先生,首先,不要急著否定自己。你描述的症狀,包括心慌、胸悶、呼吸困難、強烈的恐懼感,甚至‘瀕死感’,以及明確的誘因,與特定依戀對象的分離和衝突,這非常符合‘分離焦慮障礙’在成年人身上的急性發作表現。這是一種真實存在的心理狀態,不是矯情,更不是冇用。”

她看著晏子洲瞬間蒼白的臉色,放緩了語速,“你過去經曆可能埋下了易感的種子,而近期與這位重要的人的衝突和突然分離,就像導火索,點燃了它。你的身體和心理反應,是內在安全感被嚴重威脅時發出的警報。承認它,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

“那……我該怎麼辦?”晏子洲聲音乾澀地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

“急性發作期,我們可以先用一點短效的藥物幫你緩解這些痛苦的軀體症狀,讓你能休息好。”陳醫生拿起筆開始寫處方,“但藥物隻是暫時的柺杖。要真正解決根源問題,需要心理治療。比如認知行為療法,幫助你識彆和改變那些引發焦慮的負麵思維模式,學習更有效的情緒管理和應對分離的技巧。當然,如果可能,和你信任的這位重要的人進行開放、坦誠的溝通,讓他理解你的狀態,獲得他的支援,對恢複會非常有幫助。”

聽到“和他溝通”,晏子洲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眼神裡充滿了抗拒和恐懼。讓李晉陽知道他像個離不開監護人的病孩子?知道他內心深處如此不堪一擊?不,絕對不行!他寧可繼續忍受這種恐慌發作。

而且再說了,他已經好久冇有犯病了,這次一定是個意外,一定是!

陳醫生似乎看穿了他的顧慮,冇有強求,隻是將處方單遞給他,“先拿藥,好好休息。等情緒稍微穩定了,再考慮下一步。記住,尋求幫助是勇敢的表現。你並不孤單,很多人都在經曆類似的困擾。”她頓了頓,補充道,“藥房在樓下,24小時開放。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如果感覺好一些,可以再預約我的門診詳細談。”

晏子洲接過那張薄薄的處方單,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他低聲說了句“謝謝醫生”,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診室。

走廊裡清冷的空氣讓他打了個寒顫,但胸腔裡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似乎隨著醫生的診斷和手中的處方單,稍微鬆動了一絲縫隙。

他低著頭,快步走向電梯,隻想立刻拿到藥,然後把自己藏回那個空曠卻暫時安全的公寓。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電梯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旁邊的休息區長椅上站了起來。

晏子洲猛地刹住腳步,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晏少爺?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醫院?”

是季興言。

“我……來看個朋友。”

季興言掃到了晏子洲藏在身後的會診單,既然晏子洲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就當不知道好了。

“哦,那你回去路上慢點。”

“嗯。”晏子洲逃跑似地進了電梯。

誰料,下一秒季興言就撥通了李晉陽的電話。

“喂,晉陽,我在醫院看到你家小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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