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靈緣 第491章 沉淪？登觀微（中）
而這一切。
劉啟都不知道。
他現在，也確實沒時間關心。
翻湧的碎片之河在短暫的暴動之後，不知因何緣故，竟又再度橫生波瀾，忽而攪弄起更為猛烈的滔天風浪！
整條暗黑長河，都在互相衝擊之中，變得混亂不堪，明滅不定……
劉啟身處其中，就好似急風驟雨的汪洋之上，一葉搖搖欲墜的扁舟。
風浪一旦掃過，小舟便會即刻傾覆……
事實也的確如此。
劉啟還未在這天地偉力之前蚍蜉撼樹，傾力反抗，隻覺腳下一鬆，“撲通”一聲，便墜入碎片之河中，身影立刻被暗河吞沒。
他還未有所反應，一股股劇烈的衝擊忽然自四麵八方湧來，無情地擠壓著他的軀身，僅一瞬之間——
他的意識便陷入混沌之中。
可詭異的是，原本無比混亂的暗黑長河，卻彷彿受到什麼牽引一般，忽然順應起莫名的秩序，驟而迴旋起漩渦之“眼”。
而那個漩渦之“眼”，就是劉啟！
但這，對身處其中的劉啟而言，卻不啻於一場災難！
一枚枚極速旋迴的晶瑩碎片同其“擦身”而過，割出無數道鮮血四溢的狹長傷口。
劉啟那蠻熊般的體魄，此刻卻好似紙糊的一般，不曾起到哪怕一絲絲的阻隔之力。
暗黑長河頓時被殷紅鮮血染成一片。
而無論是百裡奚，還是小覺魂，或者熠明輝星，甚至哪怕是先天風煞，此刻，都隻能蝸居在劉啟體內，被碎片之河挾卷而來的衝擊之力死死封印！
可先天風煞猶自不肯放棄，其風種忽而閃爍，明滅不定，似在呼吸一般。
隻見絲絲縷縷，難以名狀的氣息瞬間洞穿時空，隻是泄出分毫，便在劉啟周身蕩出數道微不可察的裂紋縫隙。
那氣息的力量太過厚重，甚至連碎片之河都無法承受！
遊弋到裂紋縫隙處的晶瑩碎片，不論挾卷著多大的威勢衝擊而來，都隻能乖乖的沉淪降去，可還未落至河底，便有如泡沫般消融散去，再不見一絲蹤跡。
無一例外……
隻是，那不知從何劃開的裂隙，以一種無比緩慢卻堅定不移的速度，越開越大，雖然隻有手指長短，卻彷彿從無垠虛空之中，伸出一張予取予求的巨掌。
但這一切，也並非沒有代價。
先天風煞的風卷之身被莫名偉力殘忍撕扯，隻見一段段虛而不絕地迷濛霧氣自劉啟體內，引向那道道裂紋縫隙。
而先天風煞，則是顫抖蜷縮在瑤池之底，微弱的風卷甚至蕩不起雙生道花的托葉，城門大開，任人宰割。
當然，真正的事實是，即便托葉真能將先天風煞包合其中，也是無用……
暗黑的碎片長河大概是真的怕了劉啟，那一枚枚晶瑩碎片，彷彿有靈，特地繞過那道道裂紋縫隙，然後，竟然如水一般，無比溫順地融進劉啟體內。
……
朦朧之中，劉啟艱難地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赫然便是七條巍巍矗立的通天光柱。
他細細望去，眼前場景卻陡然一變。
迎麵便是一條放肆咆哮的滔天血河。
重重疊疊的血屍在紅河之內翻騰起落，一隻隻亂舞的手臂宣泄著駭人的怒怨。
同時耳邊雷聲滾滾，難以言喻的殺伐之氣霎時間驚的他通體悚然發涼。
而恍惚之中，劉啟卻好像聽到，雷聲裡還藏著呢喃不清的人語。
隻是，還不待他有所反應，場中景色，居然又再度發生了變化。
那是一個天仙般曼妙的身姿背影，倚靠在月光傾灑的雪山白石之上，遙遙地望向遠方……
他心頭一顫，正想開口呼喚——
可場中景色再變。
劉啟這一眼望去，方纔心中的旖旎頓時煙消雲散，整個人如遭雷擊。
無他——
隻因為，他竟然看到了自己！
被淹沒在暗黑長河之下！
被包圍在晶瑩碎片中央！
渾身浴血。
生死不知。
劉啟怔怔失神。
一切記憶回歸。
朦朧的清醒在告訴他，他正看向的“那個”他，纔是真正的他。
可如果——“那個”他，纔是真正的他，那現在，“這個”他，是……
劉啟默默地低頭望去。
空無一物。
他這時才意識到，“這個”他，原來，沒有軀身……
劉啟茫然。
此時，“那個”所謂的，真正的他，身上卻忽然生發出一股無比熟悉的氣機。
浩渺，蒼茫，混沌。
無根無住。
是先天太虛，是原始鴻蒙！
這是比碎片長河，更為超脫的力量！
暗黑長河被迫在流動中裂開縫隙。
總歸是護持住了劉啟周身。
但不斷展開的裂縫，卻在貪婪地品味著從他體內渡出，被生生撕裂開來，化作縷縷霧煙的先天風煞，不絕不消……
毫無疑問，先天風煞，在一步步，逼近“死亡”，如果，其真的會“死亡”的話……
眼見此情形，劉啟頓時目眥欲裂。
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此刻眼前看到的一切，絕不是虛幻。
甚至，比現實，還現實！
他知道，這一切會發生。
他隻怕，一切已經發生。
他隻怕，一切早已發生。
他修行至今，不知多少次，借先天風煞死裡逃生，好在，先天風煞縱然幾度萎靡不振，終歸從無消虞之機。
甚至，劉啟相信，就算是他死了，先天風煞也隻會回歸原本屬於他的天地，而不會隨之消散。
可現在，就在他眼前。
本不該發生的一切，正在發生。
修行如此之久，兜兜轉轉，卻又回到了失去的原點。
人力，終有窮儘之時。
何況，他隻是一個半步觀微罷了。
若他為靈宗，頌皇作聖。
或者為通玄，立尊稱天王。
哪怕為觀微！
一切，或許，也會不一樣……